底線之下

江曾培

近讀《品中國小人》，此書集中闡述了中國歷史上13個頂尖小人，如指鹿為馬的趙高，笑里藏刀的李義府，口蜜腹劍的李林甫，反復無常的蔡京，唱邪誤國的秦檜，擅權捻財的嚴嵩，狡黠霸道的魏忠賢，奸詐貪墨的和珅等。

社會是辯證的存在，有正面，也有反面，有君子，也有小人?？鬃诱f：“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鄙鐣倪M步，生活的幸福，有賴于“成人之美”的君子增多，“成人之惡”的小人的減少。盡管二者的搏斗會有曲折反復，但總的趨勢總是邪不壓正，惡不敵美。小人會紅極一時，但難以得意一世。趙高、和珅這些一度權力熏天、富可敵國的頂尖小人，下場幾乎都很慘。

考察趙高、和珅這些小人活動的特征，重要的一點是沒有底線。他們為了獲取自身最大的利益，不顧正義道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造謠生事，打擊異己，手段毒辣，陰險恐怖。趙高利用其近臣身份，在秦始皇暴死后，說服胡亥與丞相李斯秘不發喪，偽詔胡亥繼位成二世，并迫使秦皇長子扶蘇自殺，從而在朝廷擁有了為所欲為的絕對權力，即使在胡亥面前，也可以肆意“指鹿為馬”。后來，他又陰謀殺了胡亥和李斯，雙手沾滿了他人的鮮血。他們因為猖狂而邪惡，在當時邪不敵正的社會條件下，其興也勃；同時，也正因為邪惡而猖狂，總是與人心相背，他們其敗也忽?！俺扇酥異骸钡男∪?，最終都難免要自食惡果的。

“成人之惡”小人的形成，是從突破為人處世應有的底線開始的。人是需要底線的。底線是為人倫、人際以及社會關系避免遭到侵蝕破壞而設置的最重要的防線。不可能要求每個人都成為高尚的人，大寫的人，都成為“成人之美”的君子，但是，不能沒有底線。沒有底線，就會向下沉淪為小人、惡人。這一底線，按我的想法，主要有兩條：一是“無害人之心”，二是“無欺詐之行”。具體說來，你可以自管自，但不可以損人利己。你可以見難不管，但不可落井下石。你可以聚集財富，但不可奸詐強奪。你可以說愛說的話，但不可欺騙說謊。佛教的十戒，內中就有戒盜、戒淫、戒殺、戒貪、戒妄語、戒惡語等?；浇桃灿惺洌翰豢蓺⑷?，不可奸淫，不可偷盜，不可作假見證陷害人，不可貪戀人的房屋、人的妻子、仆婢、牛驢，及他一切所有的。這些宗教戒律，可謂“英雄之見相同”，都規定了人要有這些不可逾越的底線。這里的核心要求就是不可害人，不可欺詐。從正面來說，就是要有善心，要講誠信。否則，就是欺佛背主，成為趙高、和珅這些被永遠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小人。

當今的貪官污吏，與奸商、盜賊、騙子等丑類一樣，都是“成人之惡”的小人。他們在人前滿嘴仁義道德，背后卻是男盜女娼，在政治上與為人上都是沒有底線的。曾有落馬的貪官辯稱自己收禮受賄是有底線原則的，這就是“不主動索禮索賄”、“不損害公共利益”。這是自欺欺人。官員以權謀私，不論采取什么形式，都不可能“不損害公共利益”，無論主動或被動受賄，都一樣踐踏了公職應有的廉潔性。如果說有差別的話，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都在為人應有的底線之下。

自然，人是復雜的。社會上有些人在總體上還是能守著做人的底線的，但有時也會越出底線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這樣的人雖然還沒有成為小人，但機體中已有小人的成分，需要特別加強自律，不讓自己的任何言行墜在底線以下。進而以底線為基礎向上攀登，努力成為 “成人之美”的君子，這才是真正的為人之道。

當前，一心為公的“大寫的人”在增多，整個社會和諧友好，愈來愈成為人們溫暖的“不沉的湖”，但同時也不斷出現貪腐、盜竊、詐騙、謀殺、奸淫等惡性事件，表明需要強調為人處世必須重視守住底線。有了這一基礎，人性的堤壩才不會崩塌，正確的價值觀才能確立，才有可能由此營造更高的君子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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