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麗 楊彥華 潘翠云
摘 要:民間口頭文學是我國最為鮮活、最具有生命活力和原生態性質的文化瑰寶。文章通過剖析我國目前民間口頭文學的著作權保護現狀及其存在的問題,結合《烏蘇里船歌》糾紛案分析,對我國民間口頭文學的著作權保護問題提出幾點思考建議。
關鍵詞:民間口頭文學 著作權 法律保護
中圖分類號:F06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16)02-095-02
民間口頭文學是我國民間文學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華民族寶貴的文化遺產和精神財富。隨著時代變遷,民間口頭文學藝術愈來愈珍貴,一方面因其具有的深厚文化底蘊,對其濫用、歪曲、篡改、損害的侵權行為從出不窮,如饒河縣四排赫哲族鄉政府與郭頌的《烏蘇里船歌》著作權案、神話傳說糾紛盤古案、劉南薇后人與“小百花”越劇團的《梁祝》版權糾紛案等等;另一方面由于現代化進程的推進,民間口頭文學面臨語言載體瀕危、傳播主體萎縮,呈現出“會的人少,聽的人少,學的人更少”,民間藝人的相繼離去意味著傳承更加窘迫,民間口頭文學面臨著“人亡音消、人絕藝亡”的挑戰。但我國目前立法并不完善,對其進行全面立法保護迫在眉睫。
一、民間口頭文學的概念及法律特征
(一)民間口頭文學的概念
在遠古時期,結繩記事,并無書面文字,民間口頭文學自人類誕生之初就伴隨著人類生產勞作、風土人情、社會習俗產生和發展。民間口頭文學利用口口相傳、口耳相傳的古老方式,以農民和手工業者為主體,是最廣大的下層民眾以幻想的、藝術的方式,反映客觀世界、社會生活和心靈世界的一種口頭語言文學,浸透著他們的價值判斷、道德判斷、倫理判斷、是非判斷,其表現形式有:打油詩、繞口令、諺語、謎語、歇后語、民歌、民謠、神話、民間故事等。民間口頭文學以其對社會的批判性與貴族文學、宮廷文學相區別。
如《烏蘇里船歌》著作權案中涉及的赫哲族人,他們在長期的江邊漁獵生活中,創造了伊瑪堪這種古老的民間說唱藝術。說唱內容包括英雄故事、降妖伏魔、漁獵生活、風土人情和追求自由追求愛情等,是赫哲族最為廣泛流傳的民間口頭文學藝術,被譽為赫哲族的“英雄史詩”。民間口頭文學包含一個民族特有的思維方式和文化記憶,濃縮著已經和正在消失的世代側影,凝聚著民族的精神追求與情感,這是鮮明的民族文化基因。
(二)民間口頭文學的法律特征
1.主體的群體性。民間口頭文學作品是由區域內特定社會群體在生產勞作中共同創作,通過口傳心授世代流傳,其作品早期大都是個人的產物,后期在人們不斷的傳唱講述過程中,受到無數后者的加工、琢磨、提煉,滲入表達者的思想、情感、想象,具有一定的鮮明個性,特定的集體演變成民間口頭文學的集體創作者。
2.地域性。民間口頭文學的創作是特定的社會群體,有固定的生活區域,創作受到當地的歷史淵源、風土人情、自然條件和地理環境的影響,作品滲入濃厚的地域文化、地域色彩、地域風情,作品與固定的區域息息相關,相互融合。
3.傳承性。在不斷的模仿、演變、流傳過程中,民間口頭文學得以生存發展,從內容上看以歌頌民族英雄,贊美勞動人民樸實善良的美德是其永世不衰的主題,用最普通最生動的口頭語言表現人們的思想、情感和精神寄托。民間口頭文學的傳播與傳承本質上是“地方性知識”和“民間智慧”的展演過程,具有一定的時代性、民族性淵源流傳。
4.變異性。民間口頭文學的內容、形勢、主題在長期的流傳有相對穩定的一面,由于是口頭語言的表達形勢不穩定,作品在流傳過程中因其時間、地域、傳唱者的不同而又有所變異。變異性是民間口頭文學的生命體現。
二、我國民間口頭文學的著作權保護現狀
(一)現行有關民間口頭文學的立法滯后
我國對民間文藝保護只是一種“立法構想”具體立法細則無處可循。首先,我國著作權法中只有原則性規定。現行《著作權法》第6條規定:“文學藝術作品的著作權保護辦法由國務院另行規定。”意味著民間文學以納入著作權保護體系,我國也認識到對民間文藝作品保護的重要性,但同時值得我們關注的是《著作權法》又很少有關于我國民間口頭文學作品的保護條例。2011年頒發實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明確地將民間口頭文學納入保護對象,但對于民間口頭文學保護卻未做出明細規則,實質性的權利內容并無涉及乃至形同虛設,不利于民間口頭文學的傳承和持續發展。所以對于民間口頭文學的保護,我們只能寄希望于《民間文學藝術作品著作權保護條例》的盡早出臺。
(二)民間口頭文學著作權司法實踐中的局限性
我國《著作權法》第10條規定,著作權包括下列人身權和財產權,發表權、署名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復制權、發行權、出租權、展覽權等。鑒于民間口頭文學自身的特征,創作主體難以考證使其作品無法署名,不利于權利主體的確認,口頭語言的不穩定使作品內容發生變異,不利于區分改編作品與民間口頭文學的差異性,在案件審理中往往涉及到專業知識和著作權保護領域。如《烏蘇里船歌》與赫哲族民歌著作權的訴訟案件中,由于法律法規的不完善作為原告的四排赫哲族鄉政府是否有權主張權利一度成為爭議的焦點,由于民間口頭文學創作的特征,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流傳過程中被添枝加葉的不斷完善,逐漸成為某一地域、某一民族的群體性作品,作品的創作人早已以無從知曉,演變成集體創造,集體流傳,集體共有最終成為集體創造的產物。因此從理論上講民間口頭文學作品的所有權、著作權應屬于創作作品的群體或民族。根據憲法第119條規定,國務院批準發布的《民族鄉行政工作條例》的相關規定在本民族民間文學著作權可能受到侵權時,四排赫哲族鄉政府作為赫哲族部分區域群體的政治代表,有權保護本民族的合法權益可以作為適格的訴訟主體。
《烏蘇里船歌》是原創作品還是改編作品,原創和改編均是著作權法規定的產生文字、藝術和科學作品的一種智力活動,但是根據投入智力勞動的不同,因此作者對所形成的作品享有的權利和承擔的義務也就不同。著作權法上的改編指在原有作品的基礎上,通過改編作品的表現形式或者用途,創造出具有獨創性的新作品。經審理法院判令被告以任何方式再使用歌曲作品《烏蘇里船歌》時,應當注明“根據赫哲族民間曲調改編”,并要求被告在判決生效30日內在《法制日報》上聲明《烏蘇里船歌》系據赫哲族民間曲調改編。并要被告分別給付原告因案件訴訟支出的1500元合理費用,沒有支持赫哲族鄉政府索賠50萬元的訴訟請求。此案承認了民族享有署名權等精神權利,但是忽略了經濟賠償,忽略了民族的經濟權利。所以從判決結果來看,著作權也僅僅是對民間文學藝術作品給予最低級別的保護。從《烏蘇里船歌》案也暴露出用著作權處理類似案件中理論上和實踐中存在的問題,我國立法工作中存在的滯后性。
三、我國民間口頭文學著作權保護的思考
(一)明確權利主體歸屬
權利主體的明確,一方面能明確民間口頭文學案件糾紛的訴訟主體。如此民族區域分布廣泛,在這種情況下該確定哪一區域還是哪一級政府機關作為原告或是共同原告,還是由國家以權利主體的身份主張權利?另一方面,也能預防民間口頭文學案件糾紛的發生,即使權利主體之外的人想改編,也首先會意識到此民間口頭文學有主,避免出現以為民間口頭文學作品已經成為共有知識的誤區。這一問題的徹底解決還需要國家盡快出臺專門的法律法規,方便相關案件的審理,有利于民族間的團結,有利于更好地保護民間口頭文學。
(二)明確相鄰權主體的權利與義務
無論是《烏蘇里船歌》與四排鄉赫哲族群體的糾紛還是西部歌王王洛賓的民歌糾紛,其主體主要就是民間口頭文學藝術的權利主體與相鄰權主體,所以明確相鄰權主體的權利與義務,尤為重要,既要保護民間口頭文學藝術權利主體的利益,但是同時也不能打消相鄰權主體的積極性,因為我們最終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傳承及保護民間口頭文學藝術。
(三)設立相應的主管機構
以集體管理的方式代表民間口頭文學著作權人或群體行使權利的非盈利性機構,從事民間口頭文學著作權的集體管理活動。其管理范圍可涉及作品的多項權利,如對民間口頭文學主體可實行審查、登記,進行侵權責任的訴訟、仲裁,保障其合法權益。設立相應的主管機構便于法律法規的執行和管理。
(四)充分調動社會力量
民間文學(口頭文學)是一個最與物質無緣、最與金錢疏離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門類,沒有世俗的“利益”和“政績”可言,所以在非遺的保護中,常常處于不被重視的“弱勢”的地位。但也有一些民間藝術被傳承得很好,比如云南的孔雀舞就被藝術家楊麗萍傳承并推向了世界的舞臺;還有如民間故事“白蛇傳”,也是家喻戶曉,它借助的手段主要是媒體的傳播。民間口頭文學藝術從另外一個角度是屬于中華民族的寶貴資產,除了法律手段,我們應擴大視野,充分調動社會力量包括媒介,促進其保護及傳承。
[基金項目:黑龍江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項目(12542269);黑龍江省文化廳藝術規劃課題(2013B097);佳木斯大學社科重點研究項目(2014WZD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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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佳木斯大學人文學院 黑龍江佳木斯 154007)
(作者簡介:劉安麗,研究方向:民商法學;通訊作者:潘翠云,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知識產權法。)
(責編:賈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