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第一個“村級市”掛牌成立的挑戰與啟示

■高珮義/文

中國第一個“村級市”掛牌成立的挑戰與啟示

■高珮義/文

一、西辛莊概況

西辛莊村位于河南濮陽縣慶祖鎮轄區內，北距濮鶴高速20公里，西臨京珠和濮信兩條高速公路，緊臨106國道和濮渠省道。全村共有集體所有耕地960畝，其中村莊建設用地368畝，村籍居民172戶，720人。早在20多年以前，這是一個普通的貧困村莊，自1991年以來，西辛莊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經濟建設

1991年以來，西辛莊村依靠股份合作制，建成芙蓉酒業有限公司、連成工業園用呢廠、棉花廠、西辛莊紡織有限公司等多家股份制企業。在搞好股份合作制的同時，西辛莊拓寬經濟發展思路，利用典型優勢，大力招商引資。2004年籌措資金1500萬元，動工建設了工業園區，面積3000畝，涉及周邊9個行政村，內建高標準廠房50000平方米，修通硬化道路2000米，美化道路3000米。園區內水電、通訊設施齊全，安裝了有線電視，接通了互聯網。并從中原油田引進了天然氣，日供天然氣5萬方。2005年3月底對園區的美化進行了高標準設計，4月初動工安裝了高標準路燈71盞。

園區的建設創造了良好的工業發展條件和生產環境。2013年，電光源工業園區規模化產業已經形成。全村工業企業總資產超過20億元，村籍人口人均年收入超過27000元。園區內企業年產燈芯柱、車燈、節能燈、熒光燈、圣誕燈40億支，產品遠銷周邊及歐美等8個國家和地區，成為豫北最大的電光源產業集群。

到2014年，在建成電光源工業園區的基礎上，食品加工工業園正式獲得上級單位批復。園區道路寬闊平整，整體規劃占地12.3平方公里，涉及慶祖鎮行政區域內15個行政村，2.3萬余人，是濮陽縣“一園三區”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濮陽縣城以南重要的工業基地，為慶祖鎮整體工業發展提供了極大政策支撐，是“西辛莊市”加速發展工業實體、增加群眾就業崗位、實現“市”內經濟二次騰飛的重要契機，將極大地助推區域經濟的大發展。

（二）村莊建設

1999年，村兩委班子根據群眾的意見，依照法定程序，召開村民大會，通過了新村規劃決定，聘請專家制定高標準整體規劃方案，用三年時間完成了新村建設，家家蓋起了別墅式住宅樓，人均住房面積達到40平方米。西辛莊累計投資1500多萬元，硬化美化街道、胡同，修通下水道，村容村貌煥然一新。

在新村建設的同時，西辛莊村高瞻遠矚，狠抓生態建設，堅持經濟與環境協調發展。村莊周邊種植生態林1000畝，栽植木錦、銀杏、法國梧桐、金絲槐等貴重苗木800棵，培植綠地12000平方米，人均綠地面積18平方米。投資30萬元，建成高效農業觀賞園，修建了花卉大棚，內種各種蔬菜，榕花、百日紅等觀賞植物。投資110萬元，對村內溝渠進行了統一硬化，修通硬化大小溝渠3000米，改造了村西廢舊池塘，建成了6000多平方米的人工湖，修筑了亭臺，栽植了金絲垂柳，沿湖鋪設了鵝卵石小道。目前全村四季常青，環境優美，風景怡人。

（三）社會保障建設

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企業不斷發展壯大，為了解決外來務工子女就學難的問題，西辛莊村投資3200余萬元建設了西辛莊教育園區，使學校可容納近3000余名學生，率先在全縣實現了基層教育優化教學，促進了基層優質素質教育發展。另外，為解決西辛莊和周邊村民就醫難問題，西辛莊投資9000萬元建成了擁有560張床位的西辛莊民生醫院。

如今，西辛莊村戶戶通燃氣、通水、通電話、通有線電視、通互聯網，生活用水用電用氣不收費，孩子上學、老人供養不收錢，群眾看病不出村，實現了“五通”“四不收”。隨著城市化的發展，上學難、看病難、住房難這類全國性的難題在西辛莊都得到了較好解決。

（四）精神文明建設

在城市化發展過程中，西辛莊不但十分重視經濟發展，而且非常重視精神文明建設。西辛莊村組織成立了精神文明建設領導小組，通過舉辦運動會、文藝晚會，建立“紅孩子書屋”，開展“讀一本好書，學一門技術”活動，定期召開群眾代表大會，開展法制宣傳活動，自發組成環境清潔隊等活動，加強村民的思想教育，提高村民素質。現在西辛莊村民正以飽滿的熱情，按照五個統籌，加快發展，創造更優質的人居環境，為構建和諧社會努力奮斗。

經過20多年的發展，現在的西辛莊村已是“河南省生態建設示范村”，并榮獲“河南人居環境范例獎”，被河南省建設廳評為“中州新村”。此外，西辛莊村還獲得了一系列的國家級榮譽：“全國創建文明村鎮工作先進單位”“全國法制建設示范村”“全國新農村建設示范村”“全國先進基層黨組織”“全國農工商旅游示范村”等。西辛莊村委書記李連成是黨的十六大、十七大、十八大代表、十屆、十一屆、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黨的十七大主席團成員，獲得了全國優秀共產黨員、全國勞動模范、全國五好文明家庭等國家級的榮譽。

現在的西辛莊村，盡管從行政體制上看，仍然是一個行政村，但從這個村的經濟社會活動的內容分析，無論是產業結構還是就業結構，也無論是生產方式還是生活方式，都已不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村莊，而是一座事實上的小城市，一座發展中的小城市。

由此看來，當2012年3月2日李連成在北京參加兩會時，向前來看望河南省代表團的李克強副總理提出西辛莊要建立“村級市”的想法，并非如有的人所言是“扯淡的改革”，恰恰是如當時李克強所評價“你這是又要創造一種新模式啊！”事過兩個月后，2012年5 月8日，“濮陽縣慶祖鎮西辛莊市（籌）”舉行了掛牌儀式，從而揭開了西辛莊村城市化發展的新篇章，為中國城市化發展道路的選擇提供了一個新視角，創造了一個比較成功的典型案例。

二、挑戰

“西辛莊市”的掛牌成立，是中國農村發展與改革歷程中發生的一個偉大事件，其對中國農村的發展和改革，對中國城市化的發展，乃至對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從而實現中國夢產生了重大而深遠的積極影響。這是中國農民“又要創造的一種新模式，這是中國農民喊出的“時代最強音”！她以其自己幼弱而頑強的身軀，用實際行動向中國現行僵化的城市制度、扭曲的城鄉關系和病態的城市化發展模式提出了勇敢而嚴正的挑戰。

（一）“西辛莊市”的掛牌成立，挑戰了中國現行僵化的城市制度

自1955年以后，中國實施了城鄉分割的戶籍制度，中國的城市制度便開始日趨僵化。雖然經過了近40年的改革開放，但在政策觀念層面上并無根本性改變。到目前為止，農村改革、城市改革、新農村建設、戶籍改革、醫療改革、就業制度改革、教育改革，以及城市化發展模式等等所謂的“頂層設計”，基本上沒有脫離這種僵化城市制度的窠臼。照此下去，農民要想自由地、自愿地進入城市，獲得名副其實的市民待遇，不能說遙遙無期，至少還得等很久很久。已經進城的將近3億農民工的生存狀態足可以說明這一點。

“西辛莊市”的掛牌成立，是農民們通過自己建市，自己變市民，自己享受市民生活，對這種僵化的城市制度提出了嚴正而勇敢的挑戰！其中最具挑戰性的語言就是李連成書記對筆者說的也是見諸不少報端的那兩句話。一句是，“建市，這是我們農民的權力。我們農民有這個條件和能力把我們的村建成市！”另一句是，“要我看，全世界的城市都不是自然形成的，都是人們造出來的。我們為什么就不能造出個西辛莊市？”筆者調研的結果表明，“西辛莊市”已成為一座事實上的小城市，農民已經變為了事實上的市民，因為已經實實在在地過上了市民生活。

（二）“西辛莊市”的掛牌成立，挑戰了扭曲的城鄉關系

在當今世界，中國城鄉關系的扭曲非常嚴重。農民要想取得城市戶籍，完全融入城市定居，難度很大。在城鄉戶籍管制的籠罩下，在住房、就業、教育、醫療、社保、養老、國民收入分配等各個方面，農民和市民的差距很明顯。這種嚴重扭曲的城鄉關系，帶來的直接社會問題就是將近3億的“農民工”，約5000萬的農村空巢老人，約6000萬的“留守兒童”，約6000萬“留守婦女”，還有大量空置的農村住宅和數以億計的失地、失業、失保農民。

“西辛莊市”掛牌成立，全面地挑戰了這樣一種嚴重扭曲的城鄉關系。通過自己建市，使村民們完全掙脫了這種扭曲的城鄉關系，使戶籍、住房、就業、醫療、社保、養老、教育等一系列的城鄉差別在“西辛莊市”幾乎都完全失去意義。一句話，“城市有的我們都有了！”

（三）“西辛莊市”的掛牌成立，挑戰了病態的城市化發展模式

我們之所以說中國的城市化發展模式是病態的，其主要理由是因為它違背了城市化發展的一般規律，侵犯了農民的切身利益和公民權利。其中，最突出的表現是，進城農民融入不了城市，轉化不了市民，靠出賣廉價勞動力而使自己的身份更加廉價，實現不了完整的人口城市化。因此，這部分農村人口并沒有隨著土地城市化而實現人的城市化。之所以會產生這樣一種病態的城市化模式，原因很多而且關系復雜。

“西辛莊市”掛牌成立，通過自己建市，走出一條獨具特色的城市化之路，創立了全新的農民自主的城市化模式。隨著“西辛莊市”城市化水平的提高，一座名副其實的小城市正在豫東北大地崛起，我們期待著在不遠的將來，“西辛莊市”不但是一座事實上的城市，而且能通過設市法律程序成為一座法定城市。

三、建議

基于上述調研分析，“西辛莊市”掛牌成立絕不是偶然。一方面說明以李連成書記為代表的河南農民在農村城市化發展過程中的探索精神和大膽創新的勇氣；另一方面表明了河南省委、省政府以及黨政各級領導和學術界對“西辛莊市”的包容，以及支持探索、試驗和創新的態度。此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是，隨著國家改革開放的深入和城市化發展的推進，西辛莊成為名副其實的小城市是有可操作性的。

因此，筆者建議，不妨以“西辛莊市”掛牌成立為契機，在鎮改市的同時，選擇3-5個具備條件的村進行“村級市”建設試點，走出一條具有河南特色的農村城市化之路。這是一項非常嚴肅慎重的試點工作，它觸動了現行城市制度的各個方面。為了做好這項重大的試點工作，至少應當處理好以下幾個方面的問題。

（一）深入考察調研，挖掘深層的實踐意義

首先看西辛莊建設“村級市”優勢在哪里。按照國際慣例，就西辛莊現存人口規模、人口密度、就業結構、經濟實力等等而言，它已經是一座事實上的小城市。根據調研發現，以“西辛莊市”掛牌成立為契機，把西辛莊發展成為承載這個“三角地”城市化發展需求的城市，應當說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根據《慶祖鎮鎮區規劃（2013-2030）設計說明》，我們發現“西辛莊市”在其中的顯赫地位，其中明確指出：“西辛莊掛牌建‘村級市’正是反映了農民城鎮化的訴求。”

（二）轉變政府職能，避免僵化的城市制度

這個問題不單純“村級市”要面對，鎮級市、縣級市都要面對。為什么全國有那么多夠設市標準的縣、鎮、村，遲遲不能設市？除了其他種種原因之外，最主要原因就是“行政級別”和編制問題。對此，筆者建議，對于原建制市，暫時維持現狀，條件成熟了再改革。對于新設的“村級市”“鎮級市”，則實行城市自治體制。在財政上，除上繳必要的國稅之外，余者由市政府自收自支，由市人大審批監督。最后，要轉變政府職能，實施大社會小政府體制。

（三）取消城鄉戶籍管制，實施身份證登記制度

持身份證，可到任何一個城市居住、就學、生活和工作，來去自愿，出入自由。一個值得關注和深入研究的問題是，現在中國但凡經濟發達的村莊，仍然沿襲著村籍人口和外來人口的戶籍分割弊制，非村籍人口享受不到在籍村民待遇。這一點可以從諸多方面看得出來。其中最突出的一點是收入分配。非村籍人口只能以打工者的身份參與分配，無權參與村籍人口的全村總收入分配。這些非村籍人口與非市籍人口的農民工的命運相類似。這個問題不解決，勢必成為中國農村城市化，特別是“村級市”發展的一個嚴重障礙。西辛莊村的城市化發展模式同樣面臨這樣的問題。建議經深入研究，拿出切實可行的辦法解決這一問題。

以上管見，只是一個粗線條的建議，是否有一定的參考價值，現實中能否行得通，有待進一步深入探討。

（作者單位：河南大學中原發展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