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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
—拜占庭邊疆研究中“邊疆”認知的演變

2016-09-01 03:29:31徐家玲
外國問題研究 2016年2期
關鍵詞:研究

王 翹 徐家玲

(1.齊魯師范學院 歷史與社會發(fā)展學院,山東 濟南 250200;2.東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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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
—拜占庭邊疆研究中“邊疆”認知的演變

王翹1徐家玲2

(1.齊魯師范學院 歷史與社會發(fā)展學院,山東 濟南 250200;2.東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4)

羅馬—拜占庭的邊疆研究起源于對羅馬帝國邊墻的考古,歷經(jīng)學術研究的源起、積淀與迅猛發(fā)展的三個主要階段。它以羅馬—拜占庭帝國邊疆地區(qū)的歷史為研究對象,以考古學、文獻學、古典學、羅馬史研究、拜占庭研究、中東及阿拉伯研究等學科為學術支撐點,借鑒戰(zhàn)略論、帝國理論、邊疆理論、文明形態(tài)論等理論為研究的新視角與方法,對羅馬—拜占庭的邊疆地區(qū)的歷史與社會進行全方位的考量。本文主要結合學術發(fā)展史的介紹,對過往研究有關羅馬—拜占庭邊疆涵義的流變加以梳理。伴隨學術研究的發(fā)展,從事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的學者對帝國邊疆的認知不斷豐富與深化,從學術研究初始階段的防御之線型邊界,到學術積淀階段的具有阻隔功效的多樣化實體形態(tài)的邊疆,直至新理論與研究路徑下的戰(zhàn)略防御區(qū)域與文明交往傳播空間。有關羅馬—拜占庭邊疆的理念認知呈現(xiàn)出多元整合的發(fā)展態(tài)勢,這也表明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正逐漸成為一門專業(yè)化的學術研究領域。

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涵義

羅馬—拜占庭的邊疆研究發(fā)端于對早期羅馬帝國以邊墻為具化形態(tài)的邊界的考古,歷經(jīng)16至19世紀中期的學術源起、19世紀中期至二戰(zhàn)時期的學術積淀以及二戰(zhàn)后至今的學術建設及迅猛發(fā)展的三個主要階段,正逐漸地形成一門新興的綜合性學科。

隨著不斷涌現(xiàn)的考古成果以及對歷史文獻的解讀,羅馬—拜占庭的邊疆研究已突破早期研究階段對帝國邊墻的研究,在空間、時間以至主題上都得到極大的擴充與豐富。在空間上,羅馬帝國在巴爾干、東方、非洲地區(qū)的邊疆都進入學者的研究視野;在時間上,由于羅馬帝國邊疆地區(qū)歷史發(fā)展的延承性,同時也出于對帝國邊疆進行全盤性綜合考察的目的,羅馬帝國晚期的邊疆問題乃至其后繼者拜占庭帝國的邊疆歷史也被納入學者的研究范圍,形成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的一體化趨勢;在研究主題上,歷經(jīng)一個多世紀的發(fā)展歷程,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也涵蓋了更為廣泛的內(nèi)容,從對邊疆地區(qū)防御要塞、駐軍遺跡、城市遺址、道路體系等的考古,到有關帝國邊疆軍事組織、布防、運作乃至軍事戰(zhàn)略的研究,從對帝國與周邊民族的關系、帝國對外政策的論述到對帝國的國家觀與邊疆觀的分析,從對帝國邊疆兩側(cè)地區(qū)文化交往的關注到對羅馬—拜占庭邊疆的歷史內(nèi)涵的剖析,呈現(xiàn)出百花齊放的態(tài)勢。從宏觀的視角而言,對羅馬—拜占庭邊疆問題的研究,仰賴于跨學科的分析,其研究路徑呈多樣化態(tài)勢,從事研究的學者來自考古學、歷史學、古典學、文獻學等多個專業(yè),因此這一領域的研究狀況呈現(xiàn)出繁復細瑣的特點,涉及的研究主題十分龐雜。囿于學力及篇幅所限,本文主要結合學術發(fā)展史,對過往研究中,學者們通過某一主題研究而形成的對羅馬—拜占庭邊疆涵義的不同理解加以梳理,而不過多細述各研究主題的發(fā)展脈絡。

一、從防御之線型邊界到屏障阻隔之網(wǎng)型邊疆

歐洲學者對羅馬—拜占庭邊疆的研究可追溯至16世紀學者對德意志與不列顛地區(qū)羅馬邊墻的關注。1518年到1519年之間,巴伐利亞人文主義歷史學家約翰尼斯·圖爾邁爾(Johannes Turmair)對艾希施泰特(Eichst?tt)附近的一段古代墻址進行考察,認定其為羅馬占領時期的邊墻。1531年,比圖斯·雷納努斯(Beatus Rhenanus)也注意到在阿倫鎮(zhèn)(Aalen)附近的邊墻遺址。至18世紀,德意志地區(qū)對羅馬邊墻的研究開始具有向系統(tǒng)化研究發(fā)展的趨勢。18世紀后半期,在普魯士皇家科學院與曼海姆科學學會(Mannheiner Akademie der Wissenschaft)的資助下,克里斯提·恩斯特·漢塞爾曼(Christian Ernst Han?elmann)分別對羅馬在日耳曼人地區(qū)的擴張以及帕拉廷地區(qū)前羅馬時代的住民進行了研究。1766年,在對雅格斯特豪森(Jagsthausen)地區(qū)進行實地考察后,他將上日耳曼地區(qū)的古代城墻遺址第一次納入到歷史條件中進行解讀,提出此類城墻遺址實際為羅馬人修建的邊墻(limes),*Limes,復數(shù)形式Limites,在拉丁文中擁有多種不同的含義:小路或劃定土地界限的田壟;邊界線或邊界的標記;道路或小路;河道;任何具有區(qū)別性的標志物。拉丁作家使用limes一詞來指代那些明顯的或者駐有防御工事的羅馬邊界。現(xiàn)在,學者們更普遍地認為Limes并不是羅馬人用來專指帝國邊界的術語,而是在3世紀后開始變得常見的詞匯,用來指代邊疆督軍(Dux Limitis)指揮下的一個邊疆行政區(qū)劃。這一層的涵義被從事羅馬—拜占庭帝國邊疆研究的現(xiàn)代學者采用,指代古羅馬的一種邊疆防御體系或劃定界限體系。例如北英格蘭的哈德良墻有時被稱為不列顛邊墻(Limes Britannicus),而羅馬阿拉比亞行省面對的沙漠邊界則被稱為阿拉比邊墻(Limes Arabicus)。本文將Limes譯為邊墻。是羅馬帝國的線型邊界。*Dieter Planck, “Restaurierung und Rekonstruktion r?mischer Bauten in Baden-Württemberg”, in Günter Ulbert, Gerhard Weber (Hrsg.), Konservierte Geschichte? Antike Bauten und ihre Erhaltung, Stuttgart: Konrad Theiss Verlag, 1985, S.130.這種對邊界的描述,已具有將邊疆的涵義視為阻隔之存在的雛形,在此后很長時間成為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中的主要觀點,并直至今日仍為一家之談。

在英國,羅馬的城墻遺址也吸引了古文物學者及考古學者的注意。16世紀晚期,英國的古文物學家便對英格蘭北部地區(qū)被稱為“皮克特墻”(Picts’ Wall)*即今天被稱為“哈德良墻”的羅馬邊墻。的古代墻垣遺址進行了零星地考察。1600年出版的《布列塔尼》(Britannia)第五版中,威廉·卡姆登(William Camden)便描述了他對該城墻遺址的徒步考察過程,并敘述了該城墻的構造。在文中,他認同了中世紀作家吉爾達斯(Gildas)與貝德(Bede)對這段城墻建造的歷史背景的記載,即將之視為阻止皮克特人進入曾屬于羅馬行省的南部地區(qū)的邊界工事,是一種應對當時社會與軍事衰落危機的防御手段。*Richard Hingley, Hadrian’s Wall: A Life,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2, p.327.

到18世紀早期,隨著對古代文獻資料的進一步解讀,古物學家逐漸發(fā)現(xiàn)“皮克特墻”的修建早于中世紀時期,其修建時間可追溯到羅馬統(tǒng)治時期,遂更名為“羅馬墻”(哈德良墻)。然而彼時英國學者對“羅馬墻”的研究興趣多局限于建筑構造領域,有關其歷史的研究寥寥無幾。1732年出版的《羅馬不列顛》(BritanniaRomana)一書中只注重勾畫該城墻的詳細剖面圖;1776年出版的《北方之旅》(IterBoreale)中,也僅提供了城墻及其周邊環(huán)境的構圖。

盡管歐洲學者對上日耳曼地區(qū)的羅馬邊墻以及英格蘭北部“羅馬墻”的研究自18世紀以來興趣日濃,但誠如上文所述,無論德國學術界還是英國學術界,這種對羅馬邊墻的研究,仍多以復原其建筑結構圖和考證所屬年代為主要內(nèi)容,尚未對邊界乃至邊疆的歷史涵義進行深度的歷史思考,可以說此時的研究僅是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的序曲。實際上真正意義上的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直到19世紀中期至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間才真正地興起及得到初步發(fā)展。19世紀中期以來,伴隨考古學的興起,對“羅馬墻”(即后來的哈德良墻)以及羅馬帝國在萊茵—多瑙河地區(qū)邊墻(即上日耳曼—雷蒂亞邊墻)進行全面系統(tǒng)化的考古發(fā)掘,成為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學術史的起點。對這些墻垣及其周邊遺址的考古研究,在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領域的發(fā)展中具有重要的意義。我們所了解的許多與羅馬—拜占庭邊疆相關的信息都源自對羅馬邊墻以及沿邊墻分布的軍事設施遺址的考古發(fā)掘,至今這一領域仍是邊疆研究中舉足輕重的構成部分。

在這一時期,德、英兩國學術界倚仗其掌握的邊墻遺址資源、秉承各自的學術傳統(tǒng),成為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的學術重鎮(zhèn)。19世紀中后期,德意志邦聯(lián)的內(nèi)部成員國,出于對各自邊界進行系統(tǒng)化考察與核定的目的,相繼組建了本國的邊界委員會。這些機構在勘定各自邊界的同時,也涉獵于古代邊界的研究。但由于在邦聯(lián)內(nèi)部,各成員國都仍保有其獨立性,因此各國邊界委員會進行的研究也呈分散化的特質(zhì),缺乏整體性與協(xié)調(diào)性。19世紀末在德意志帝國政府的支持與資助下,迪奧多·蒙森(Theodor Mommsen)于1892年組建了統(tǒng)一協(xié)調(diào)的研究機構——帝國邊疆學會(Reichs limes kommission)。該學會的邊疆研究論文集至今仍是展示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成果的重要平臺。對于剛剛建立的德意志第二帝國而言,維護及論證帝國的法統(tǒng)合理性成為帝國的政治需求,這種政治需求無疑也延伸至德國的學術界。因此具有官方背景的帝國邊疆學會,將其對邊疆研究的重點集于邊墻的政治軍事功能方面,以回應對于德意志帝國疆界的論證與研究,具有較強的政治意圖。如是,德國的學者強調(diào)邊墻是呈線狀設置的、阻擋“界外”蠻族入侵的屏障性邊界,是羅馬帝國在日耳曼地區(qū)版圖的界限。

相對于德國,英國的羅馬邊疆研究則更加偏重于學術性。1848年,因席卷歐洲大陸的革命浪潮的沖擊,紐卡斯爾教士約翰·科林伍德·布魯斯(John Collingwood Bruce)無法前往羅馬朝圣,為彌補這一遺憾,他參加了一次前往 “羅馬墻”的游歷會。正是這次聊以慰藉的旅行,成為英國考古學者與歷史學者開啟現(xiàn)代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的第一步。*A. R. Birley, “Fifty Years of Roman Frontier Studies”, in Philip Freeman (ed.), Limes XVIII: Proceedings of the XVIIIth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Roman Frontier Studies, Held in Amman, Jordan, vol. I, Oxford: Archaeopress, 2002, p.1.原本由學者自發(fā)組織的羅馬邊墻游歷會則逐漸演變?yōu)橛鴮W者10年一次的定期學術聚會。英國各地區(qū)的考古研究協(xié)會也充分利用此次游歷會所帶來的學術契機,相繼組織了相關的考古項目。布魯斯在結束了首次“羅馬墻”之旅后不久,又多次前往該遺址進行考察,出版了一系列有關“羅馬墻”的研究成果,*John Collingwood Bruce, J. Robert Blair (eds.), Handbook to the Roman Wall: A Guide to Tourists Traversing the Barrier of the Lower Isthmus, 4th ed., London: Longmans, Green & Co.,1895; John Collingwood Bruce,The Roman wall a historical, topographical, and descriptive account of the barrier of the lower isthmus, extending from the Tyne to the Solway, deduced from numerous personal surveys, London: John Russell Smith, 1953; John Collingwood Bruce, Handbook to the Roman Wall: With the Cumbrian Coast and Outpost Forts, revised by Charles Daniels, 13th ed., Newcastle upon Tyne: Harold Hill & Son, 1978; John Collingwood Bruce, The Roman Wall, a Description of the Mural Barrier of the North of England, London: Longmans, Green, Reader and Dyer, 1867.這些著作成為全面了解“羅馬墻”的指南,是英國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的基石。通過對墻壁、壕溝、堡壘、塔樓以及駐軍遺址等建筑結構要素的考察,布魯斯在其著作中強調(diào)了邊墻體系的軍事防御功能。他指出“著名的羅馬邊墻,在之前的時代中,保衛(wèi)了南不列顛地區(qū)免受北方部落的劫掠”*John Collingwood Bruce, The Roman wall a historical, topographical, and descriptive account of the barrier of the lower isthmus, extending from the Tyne to the Solway, deduced from numerous personal surveys,p.v.,“軍隊駐地,如同我們在敵人邊界上可能期待的那樣,是在一種防護安全的觀點下構建的”*John Collingwood Bruce, J Robert Blair, ed., Handbook to the Roman Wall: A Guide to Tourists Traversing the Barrier of the Lower Isthmus, p.26.,“這些工程本身都為我們提供了最好的證據(jù),來證明這是一個蘊含著整體設計理念的體系……所有的工程——壁壘,墻壁以及壕溝,塔樓,堡壘,軍隊駐地以及哨所——只是這一整體設計的眾多部分,它們的重要性相互依托,一致為危險的邊界提供安全保障。”*John Collingwood Bruce, The Roman wall a historical, topographical, and descriptive account of the barrier of the lower isthmus, extending from the Tyne to the Solway, deduced from numerous personal surveys, p.387.通過對羅馬邊墻功能的論述,布魯斯對皇帝哈德良修建邊墻的動機予以分析,他認為哈德良“并不試圖建立一個世界帝國,而僅僅是希望掌控他可能希望維持的版圖”,*John Collingwood Bruce,The Roman wall a historical, topographical, and descriptive account of the barrier of the lower isthmus, extending from the Tyne to the Solway, deduced from numerous personal surveys, p.449.并以此將羅馬—拜占庭的邊界視為帝國版圖極限的物化標志,是阻隔邊界兩側(cè)不同世界的屏障。不難看出,布魯斯的這些觀點,與德國學者并無二致,事實上這種認知到20世紀初一直是當時學術界的主流觀點。如20世紀初的牛津大學學者哈弗菲爾德(Francis J. Haverfield)便是這一觀點的主要代表。作為第一個對羅馬不列顛歷史進行系統(tǒng)研究以及第一個對羅馬化問題進行理論研究的學者,他認為羅馬帝國是文明世界,羅馬的安危即代表整個文明的安危。“外部的世界是未開化的和野蠻混亂的。從歐洲的一端到另一端、在整個西亞的數(shù)千里邊界上,羅馬將這個野蠻世界阻擋在文明世界之外。”*F. J. Haverfield,The Romanization of Roman Britain,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05, pp.2-3.換言之,羅馬的邊疆,是阻隔文明世界與野蠻世界的重要屏障。

20世紀初期,隨著曾跟隨蒙森從事研究的牛津大學學者哈弗菲爾德的加入,英德兩國從事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的主要力量,開始尋求學術上的信息互通與研究上的合作嘗試。牛津大學學者柯林伍德(R.G.Collingwood)以及紐卡斯爾的阿姆斯特朗學院(Armstrong College)講師菲利普·紐博得(Philip Newbold)相繼承擔起兩國學者合作研究意向的溝通職責。然而這種合作由于隨后到來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而被打斷。戰(zhàn)后雙方學術界盡力修補合作關系,并互派學者參加對方的考古工作,出席對方的學術會議。德國邊疆研究學者庫特·斯泰德(Kurt Stade)受帝國邊疆學會主席恩斯特·法布里修斯(Ernst Fabricius)委派,參加了1929年對波多斯瓦德(Birdoswald)的發(fā)掘工作;而古斯塔夫·伯赫倫(Gustav Behrens)則以德國帝國邊疆學會特別代表的身份,出席了1930年在英國召開的第6次哈德良墻游歷會。1940年,時任杜倫大學羅馬—不列顛歷史與考古專業(yè)講師的埃里克·柏雷(Eric Birley)與德國學者庫特·斯泰德商談召開國際邊疆研究學術會議的構想,以期建立國際間的學術交流。遺憾的是,這種合作意向再次為接踵而至的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所中斷。

此間,羅馬邊疆研究雖然呈現(xiàn)出學術分散性與斷裂性,但是伴隨著考古學成為一門成熟的學科,對于羅馬—拜占庭邊疆的考古,在空間上得到不斷擴充。除傳統(tǒng)的對英德境內(nèi)羅馬不列顛與日耳曼遺址的考古之外,考古學者們也開始對原屬羅馬達西亞、敘利亞及阿拉比亞行省地區(qū)的遺址進行發(fā)掘。對這些地區(qū)的考古特別是對原羅馬阿拉比亞行省的考古,表明在這些邊疆地區(qū),并不存在如“哈德良墻”一樣綿延不斷的防御城墻。在敘利亞和阿拉比亞地區(qū),取而代之的是由羅馬軍隊占據(jù)的一系列要塞和邊界駐軍安置地構成的防御性網(wǎng)絡體系;在黑海與多瑙河間的達西亞地區(qū),邊疆則是以邊墻與防御駐軍要塞網(wǎng)相混合的形式出現(xiàn)。 這種在空間范圍上的擴充也推進了學者對于帝國邊疆涵義的認知,從原有的對邊疆的線型防御邊界定位,逐漸發(fā)展為認同帝國邊疆具有多樣化的實體形態(tài),并針對這種發(fā)展重構帝國邊疆的內(nèi)涵。柯林伍德在《羅馬不列顛考古》中依據(jù)羅馬帝國不同地區(qū)邊界形態(tài)及效用的異同,概括了羅馬帝國邊界的普遍特征。他指出,盡管羅馬帝國各方向的邊界實體形態(tài)各異,但其并無質(zhì)的區(qū)別。無論是非洲行省區(qū)分羅馬帝國與原住民的壕溝界線,還是阿拉比亞地區(qū)由駐防哨所鏈接起來的軍事邊界,乃至不列顛及日耳曼地區(qū)的邊墻,其實質(zhì)皆為保護帝國版圖、阻礙邊界之外民族侵入的屏障。*Robin George Collingwood, The Archaeology of Roman Britain, London: Methuen & Co. Ltd., 1930, p.64.

二、作為戰(zhàn)略防御區(qū)域的邊疆

兩次世界大戰(zhàn)帶來的學術研究的停滯狀態(tài),直到1949年才得以緩解。1949年,由英國的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學術界組織,邀請歐洲各國羅馬邊疆研究領域的著名學者和考古學家,召開了第一屆國際邊疆研究學術大會。在這次國際邊疆會議上,確定每5年召開一次國際邊疆大會,作為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學者的階段性學術成果研討與交流的平臺。其研討內(nèi)容所涉及的主題,至今仍對邊疆研究具有重要意義。會議上發(fā)表了來自各個地區(qū)正在進行的羅馬邊界考古的考察報告。*關于包括萊茵河邊疆地區(qū)的三處考古遺址的研究:吉芬(A. E. van Giffen)主持的對荷蘭地區(qū)三個邊境要塞的考察報告;意大利考古學家安東尼奧·佛羅瓦(Antonio Frova)關于保加利亞境內(nèi)的多瑙河邊境的論文;納什-威廉姆斯(V. E. Nash-Williams)關于威爾士地區(qū)的研究論文以及羅伯特森(Anne Robertson)對安東尼邊墻的研究。除去對19世紀末以來既已關注的不列顛及日耳曼地區(qū)邊墻的研究之外,該會議還擴展了邊疆研究的地理空間范圍,如丹麥考古學者諾靈·克里斯滕森(Norling-Christensen)對于丹麥地區(qū)出土的羅馬銅器與玻璃制品的考古研究等。這些研究拓寬了邊疆學者的研究視角,為羅馬帝國與其邊界周圍地區(qū)之間的關系,提供了物質(zhì)文化交流的視角,豐富了19世紀末以來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中對羅馬—拜占庭邊疆涵義的理解。這次國際會議為此后邊疆研究的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提供了契機,是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成為一門專業(yè)學科的第一步。此后,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逐步繁盛,研究范圍跳脫出考古學的局限,發(fā)展為以考古學為基礎、包括歷史學、文獻學、地理學、地緣政治學、戰(zhàn)略學等多學科交叉滲透的新晉學科。研究主題從單純的羅馬邊墻擴展到邊疆地區(qū)的民族、人口、生活方式、軍事布局、軍事戰(zhàn)略以及邊疆本身的內(nèi)涵。

在二戰(zhàn)前已經(jīng)出版的關于羅馬邊疆研究的成果中,人們更多關注的是歐洲和北非的邊疆地區(qū)。在歐洲主要集中于不列顛、萊茵河以及多瑙河等地區(qū),在非洲主要集中于羅馬的北非統(tǒng)治區(qū)與柏柏爾人原住民之間的邊界。盡管20世紀上半葉考古學者對原屬羅馬阿拉比亞、敘利亞行省地區(qū)進行了考察,但相比之下,學者們對東方地區(qū),即從高加索地區(qū)到納杰夫(Negev)地區(qū)的關注程度仍較為欠缺。事實上,從最初的帕提亞帝國,到之后的薩珊帝國,以及后來的各穆斯林國家,帝國的東方邊疆地區(qū)一直以來都面對著與其勢均力敵的對手,是羅馬—拜占庭歷史的主要內(nèi)容。早在塔西佗的作品中,就已經(jīng)對科爾布羅(Domitius Corbulo)在亞美尼亞的外交與戰(zhàn)爭進行了詳細的描述;阿米亞努斯·馬爾切利努斯(Ammianus Marcellinus)的《往事》(ResGestae)也更多記載的是東部的邊境和軍隊。顯然,西方學者對東部邊疆研究的忽視與它們的歷史重要性是不相符的。二戰(zhàn)后,這種狀況得到了轉(zhuǎn)變。更多的羅馬—拜占庭邊疆考古學者開始關注帝國的東方地區(qū)。

戰(zhàn)略論視角下的邊疆理念:伴隨著對羅馬—拜占庭帝國東部邊疆地區(qū)考古成果的不斷出現(xiàn),學者們發(fā)現(xiàn)作為羅馬帝國政治軍事邊界的物化表現(xiàn)形式的邊墻,在東方并不是必然的存在物,或者說并不總是必然的存在物。即在帝國的不同歷史時期,帝國邊疆的實體形態(tài)并非一成不變,時而表現(xiàn)為明確的軍事防御界線,時而成為無人的隔離區(qū),時而又呈現(xiàn)為一種不同族群共生的文化空間。這對傳統(tǒng)的、認為邊墻是用以阻隔敵人進攻的防御性邊界的觀點提出挑戰(zhàn)。而與此同時,世界政治格局改變帶動下的大戰(zhàn)略理論的興起與演變,為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打開了新的視野。愛德華·路特瓦克(Edward Luttwak)的《羅馬帝國大戰(zhàn)略》與《拜占庭帝國大戰(zhàn)略》是戰(zhàn)略論影響下的代表作品。在《羅馬帝國大戰(zhàn)略》中,他將羅馬帝國的防御分為三個不同的時期:朱利安·克勞狄安王朝時期,作為防御體系的邊疆是相對穩(wěn)固的,附庸國則迎合羅馬的國家利益作為緩沖國而存在;從弗拉維安到塞維魯斯時期,帝國發(fā)展出一套系統(tǒng)精確的邊疆體系,即將帝國的資源投入到建立一種靜態(tài)的起到防御性作用的邊界。3世紀以后,羅馬帝國為適應縱深防御戰(zhàn)略開始放棄固定的邊界防御體系,而是選擇設備齊全的堡壘與機動部隊協(xié)同作用,截擊入侵者,將敵軍的入侵控制在適當?shù)姆秶鷥?nèi),*Edward Luttwak, The grand strategy of the Roman Empire: from the First Century AD to the Third century AD, Baltimore: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76, pp.49-50, 126, 188-189. G. Bravo Castaneda, “Del Mediterráneo al Danubio: Configuración histórica del espacio europeo”, in G. Bravo Castneda-R. González Salinero (eds.), La aportación romana a la formación de Europa: Naciones, lenguas yculturas. Actas del II coloquio de la Asociación Interdisciplinar de Estudios Romanos, Madrid: Signifer Libros, 2005, pp.61-65.(或所謂的縱深防御)。 在《拜占庭帝國大戰(zhàn)略》中,路特瓦克繼續(xù)以大戰(zhàn)略理論為出發(fā)點,論述了拜占庭帝國在易受攻擊的地理環(huán)境中、在缺乏軍事優(yōu)勢的情況下,適時調(diào)整國家防御戰(zhàn)略,在不同邊疆地區(qū)針對不同敵人調(diào)整其政策,從而達到國家安全的戰(zhàn)略目標。*Edward Luttwak, The grand strategy of the Byzantine Empire,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and London: The Belknap Press and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9, pp.49-94.在這樣的宗旨下,邊疆不再是一條清晰可辨的軍事界線。路特瓦克將羅馬—拜占庭帝國邊疆視為依據(jù)帝國防御戰(zhàn)略變化而可進行靈活調(diào)整的體系,邊疆的功效主要為應對國家的防御戰(zhàn)略,其本質(zhì)是具有防御屬性的區(qū)域。

“帝國”理論視角下的邊疆理念:另一部在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中開辟了新方向的著作是C·R·懷塔克(C. R. Whittaker)的《羅馬帝國的邊疆》*C. R. Whittaker, Frontiers of the Roman Empire. A social and economic Study (Ancient Society and History), Baltimore and London: 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4.。懷塔克以冷戰(zhàn)結束后興起的帝國理論為支撐,重新詮釋羅馬—拜占庭帝國的邊疆歷史。他分析了社會經(jīng)濟的歷史現(xiàn)實,引進了“動態(tài)邊疆”的理念,此即,不僅僅將邊疆置于一條線狀邊界的基礎上來研究,還要將其作為一種邊疆地帶的含義來研究。這個邊疆地帶對羅馬人和蠻族人而言是一個共同居住活動的空間或地區(qū),在這個地帶中存在著交往與沖突。這一推進性的詮釋突破了以往邊疆研究中主要立足于羅馬—拜占庭帝國的單向性考量視角,而是將邊疆地區(qū)的空間與社會作為中心,從邊疆內(nèi)外的雙向性視角對其進行考量。而這種研究路徑顯然是受到帝國理論中以邊緣地帶為中心的研究路徑的影響。懷塔克的觀點得到眾多學者的擁護,西班牙學者岡薩羅·布拉沃·卡斯塔尼達(Gonzalo Bravo Castaneda)就認為“假設邊墻對于羅馬人和非羅馬人而言不僅僅是一條參考線,假設前者的影響在帝國時期能夠越過這條假定的羅馬邊界,而在數(shù)英里之外的地區(qū)仍能被感知到。盡管邊界顯然是毫無疑問的存在物(這里我們通過考古得到證據(jù)),但是這并不意味著羅馬人與生活定居在軍事設防線另一邊的民族之間就不存在關系。換言之,邊墻不僅對于抵御可能的入侵而言是一個行之有效的體系,同時也是一個外交、文化及語言的關系中心。”*G. Bravo Castaneda, Del Mediterráneo al Danubio: Configuración histórica del espacio europeo, in G. Bravo Castneda-R. González Salinero (eds.), La aportación romana a la formación de Europa: Naciones, lenguas yculturas. Actas del II coloquio de la Asociación Interdisciplinar de Estudios Romanos, p.56.懷塔克最重要的貢獻在于,他指出了羅馬帝國物化邊界的概念同羅馬帝國對帝國邊界之外各民族的實際影響范圍的界線之間的區(qū)別。在羅馬帝國治下的領土范圍是有限度的,但是羅馬帝國對周邊民族領土的影響力能夠超出其物化的軍事政治邊界,并且還可能不斷擴展。事實上,羅馬人的觀念中,從來不認為帝國具有確定的有形邊界,因為羅馬的權力經(jīng)常延伸到羅馬治下區(qū)域之外的地區(qū)。懷塔克認為,從奧古斯都以來一直被確定為帝國北部界限的多瑙河與萊茵河,只是“地理界線”,但它們“是通道而不是阻隔”。*C. R. Whittaker, Frontiers of the Roman Empire. A social and economic Study (Ancient Society and History),pp.100-101, 158, 253.懷塔克否定了傳統(tǒng)研究中的邊疆地區(qū)的對抗理論,肯定了定居在羅馬—拜占庭邊疆兩側(cè)的羅馬人與“蠻族”人之間、帝國邊疆區(qū)域內(nèi)不同族群之間呈現(xiàn)出的合作態(tài)勢。

三、作為文化交往傳播平臺的邊疆

除上述理論外,當代邊疆理論的發(fā)展也對羅馬—拜占庭的邊疆研究了產(chǎn)生深刻的影響。西方邊疆理論包含在歷史學、經(jīng)濟學、政治學、國際法、地緣政治學等學科的論著中,體現(xiàn)在邊界劃分、殖民擴張的實踐及其文獻中,還出現(xiàn)在美國“邊疆學派”的諸多權威性著述中。從15世紀末至19世紀末,西方關注的“邊疆”主要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地理邊疆以及領土范圍和邊界的劃定,對邊疆的理解是有形的。而二戰(zhàn)之后,隨著經(jīng)濟全球化以及信息技術和文化傳播方式的發(fā)展,西方的邊疆理論與邊疆觀突破了地理空間上的含義,出現(xiàn)了從有形到無形,從單純的地理空間的邊疆到多種形態(tài)的邊疆的發(fā)展。諸如政治軍事邊疆、經(jīng)濟邊疆、文化邊疆、利益邊疆等。這種邊疆理論的發(fā)展對從事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的學者也產(chǎn)生了的影響。

著名的拜占庭學者奧勃倫斯基的著作《拜占庭世界:東歐,500—1453》中*Dimitri Obolensky, The Byzantine Commonwealth, Eastern Europe, 500-1453, New York: St. Vladimir’s Seminary Press, and London: Weidenfeld and Nicolson, 1971.便體現(xiàn)了邊疆理論的影響。這部著作以拜占庭文明為核心,將東歐諸民族納入到這一文明體系中。盡管本書中并未對邊疆問題做專門的論述,但是作者通過將黑海北岸地區(qū)劃分為三個同心圓弧狀地帶的方式,描述了拜占庭文明與這三個弧狀帶之間的相互關系,論述了拜占庭帝國對三個地帶的政治—文化輻射支配力,暗含對羅馬—拜占庭文化邊疆實質(zhì)的認同,將黑海北岸的廣大地區(qū)視為拜占庭帝國的外部邊疆。奧勃倫斯基還將這一地區(qū)逐漸接受拜占庭文明的影響同特納的“移動的邊疆”相類比,從邊疆理論與文明交往的雙重視角將作為帝國外部邊疆的黑海北岸地區(qū)視為文明與野蠻匯合處,是文化傳播與交往的地帶。奧勃倫斯基的這一研究路徑在其隨后發(fā)表的論文《拜占庭邊疆地帶與文化交流》中得到進一步明確地論述。在這篇論文中,他對拜占庭帝國邊疆的實質(zhì)內(nèi)涵進行了雙重論述,他指出“在論述地中海文明時,布羅代爾曾這樣寫道‘在地中海周圍劃出一條條連續(xù)的邊界線和一個個同心圓。這樣的邊界線或者同心圓數(shù)以百計。其中有的以政治為尺度;有的以經(jīng)濟或者文化為尺度’。這種觀點同樣適用于拜占庭帝國的外圍地帶。”*Dimitri Obolensky, “Byzantine frontier zones and cultural exchanges”, in M. Berza and E. St?nescu (eds.), Actes du XIV Congrès International des études Byzantines, vol.I, Bucharest: Editura Academiei Republicii Socialiste Romnia, 1974, p.303.據(jù)此,奧勃倫斯基認為對拜占庭帝國的邊疆的認知可從政治軍事與文化兩個層面切入。他指出在歷史上,拜占庭帝國的邊疆一直處于波動的狀態(tài),“甚至在設定的某一具體歷史時段中,也很難精確地勾勒出帝國的邊疆。即便是在歷史地圖中得到精確描繪的帝國軍事防御邊界線,很多時候也只是理論上的邊界,而非事實上的邊界。”*Dimitri Obolensky, “Byzantine frontier zones and cultural exchanges”, p.303.他列舉了拜占庭帝國在陶魯斯山脈地區(qū)的邊界線作為說明,這里是7到10世紀間拜占庭—阿拉伯兩大帝國之邊界最為固定的部分,然而即便是這種相對固定的軍事邊界,在陶魯斯山段處的邊界兩側(cè),也仍然毗連著起到緩沖作用的荒漠化無人區(qū)。而帝國在色雷斯地區(qū)與保加爾人地區(qū)之間的軍事邊界線,也處于同樣的狀態(tài)。*Dimitri Obolensky, “Byzantine frontier zones and cultural exchanges”, p.304.因此拜占庭帝國邊疆的實體形態(tài)即政治軍事邊疆的內(nèi)涵,應是由帝國的軍事邊界及其通常所圍繞的帝國與周邊民族之間的地帶共同構成的緩沖空間。

至于帝國邊疆的文化內(nèi)涵,奧勃倫斯基則強調(diào)拜占庭帝國文化邊疆的特征與形態(tài)更為多變。拜占庭帝國與阿拉伯帝國,在文明發(fā)展水平上相當,因此在雙方之間的邊疆地區(qū)有著較為明確清晰的文化邊疆的分野;而在拜占庭帝國與周邊其他文明程度遠低于它的民族與國家之間,這種界限則變得模糊不清。因此在后一種邊疆地區(qū),當拜占庭人與其他民族相遇時便會呈現(xiàn)出一種文化的不平衡態(tài)勢,從而導致文化的傳播。就如同布羅代爾所言“壓差越大,流動則越有利”。而這種“流動”也表現(xiàn)出雙向性。例如,拜占庭與北方的周邊民族之間的關系,就為強大的政治經(jīng)濟需求所控制:在經(jīng)濟上,帝國從東歐輸入原材料,并輸出自己的產(chǎn)品。在文化上帝國則期望通過教化和同化實際上的或者潛在的敵人,以求的將他們置于拜占庭帝國的政治文明體系之中;而這些北方民族的統(tǒng)治階層也更加愿意借用拜占庭帝國的文化,來解決其內(nèi)部的紛爭。因此與拜占庭帝國之間保持商業(yè)和宗教的聯(lián)系能夠滿足他們對奢侈品、技術以及教育的欲求。至此,奧勃倫斯基通過從文化層面對帝國邊疆的詮釋,賦予其文明交往空間的內(nèi)涵。

在這些新思潮帶來的新研究路徑的影響下,學者們對羅馬—拜占庭邊疆的思考更具有開放性。一部分從事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的學者從傳統(tǒng)的研究路徑出發(fā),通過考證原始文獻及詞源,對帝國邊疆進行重新審視。這一研究首先緣起于對路特瓦克觀點的批判。路特瓦克的大戰(zhàn)略觀點一出,便激起學術界的熱烈討論。許多學者對路特瓦克的戰(zhàn)略論觀點提出質(zhì)疑,他們提出在古典時期的歷史文獻中,缺乏跡象表明羅馬—拜占庭帝國有基于防御措施的具體的戰(zhàn)略計劃。其代表人物為B·伊薩克(B. Isaac),他首先在1988年的《羅馬研究期刊》中發(fā)表論文對路特瓦克的觀點提出質(zhì)疑,文中從詞源學入手,對術語“l(fā)imes”和“l(fā)imitanei”進行了分析。*B. Isaac, “The meaning of the terms limes and limitanei”, Journal of Roman Studies, vol.78,1980, p.129.伊薩克認為,這兩個術語在數(shù)個世紀中經(jīng)歷了詞義內(nèi)涵的變化。“l(fā)imes”在公元1世紀羅馬帝國擴張時期,用來指代道路或者軍隊行軍使用的軍事道路。后來這個單詞被廢棄不用,除了稱呼帝國的邊界以外幾乎很少使用這個單詞。但是這個含義并不一定證明存在著防御性的軍事組織或者進攻性的軍事組織。此后從4世紀開始“l(fā)imes”逐漸被看做是一個具有行政區(qū)性質(zhì)的邊疆區(qū)域。這樣,伊薩克認為帝國的邊疆是一個沒有具體界限或者防御線的地帶的理念。關于當時的羅馬人對羅馬帝國邊界具有保護帝國安危的效用是否具有明確的認識,伊薩克提出了質(zhì)疑。 他質(zhì)疑路特瓦克的“大戰(zhàn)略”觀點,不認為羅馬人具有所謂的“大戰(zhàn)略”的意識。依據(jù)伊薩克的觀點,穩(wěn)固的邊疆并不是羅馬人邊疆政策關心的主要問題。邊界,甚至諸如河流一樣的自然界線,在很大的程度上是邊界兩側(cè)世界交往的地區(qū),而不是防御線。

西班牙歷史學家賈維爾·阿爾塞·馬丁內(nèi)斯(Javier Arce Martinez)也撰文參與了這一爭論。*J. Arce, “Frontiers of the late Roman Empire: perceptions and realities”, in Walter Pohl, Ian N. Wood, Helmut Reimitz (eds.), The Transformation of Frontiers. From Late Antiquity to the Carolingians, Leiden: Brill, 2001, pp.5-13.他對一份4世紀的文獻《論軍事》(DeRebusBellicis)做了詳細的分析,其中一些內(nèi)容涉及當時的羅馬人對帝國邊界的理解。這部文獻中強調(diào)帝國被“狡詐的蠻族”所包圍,這些蠻族是帝國的敵人,他們無處不在。該文獻還強調(diào)帝國應該提高防御能力,這反證了羅馬帝國在當時并沒有建立一個有效的抵御外來入侵的防御體系。根據(jù)這份文獻的記載,這種防御性體系應由連綿不斷的堡壘鏈條構成,應每隔1000羅馬步設置一座堡壘,并修建堅固的城墻和瞭望塔予以保護。文獻建議羅馬皇帝應修建此類防御工事,并強調(diào)由于蠻族的入侵,帝國應建立一條真正的邊界。這一描述意味著當時的帝國邊界并非線性的防御邊界,而是一個羅馬人與蠻族之間不斷交流和對抗的邊疆地帶或區(qū)域。馬丁內(nèi)斯還強調(diào)《論軍事》的描述并沒有否定帝國的邊界分布著許多的防御工事的可能性,但是他明確地表示它們并沒有形成有組織的防御體系。至此,持傳統(tǒng)研究方法的學者們普遍認同羅馬—拜占庭的邊疆是邊界兩側(cè)進行文明交往的區(qū)域。

上世紀末以來,更多的學者從文明交往論的視角對羅馬—拜占庭帝國的邊疆進行考察。例如A·D·李(A. D. Lee)教授的《信息與邊疆:古代晚期羅馬的對外關系》*A. D. Lee, Information and frontiers: Roman foreign Relations in Late Antiquity,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3.,從分析晚期羅馬帝國和早期拜占庭帝國的對外事務入手,關注羅馬—拜占庭帝國與波斯帝國及生活在多瑙河以北的民族在邊疆地區(qū)的往來與戰(zhàn)爭。費格斯·米拉(Fergus Millar)的論文《皇帝,邊疆與對外關系》,*F. Millar, “Emperor, Frontiers and foreign relations, 31 B.C. to A.D. 378”, Britannia, vol.13,1982, pp.1-23.也更多地考察了羅馬—拜占庭帝國的對外政策。該篇論文是直到20世紀80年代為止,關于這一主題為數(shù)不多的研究之一,他將邊疆視為“可穿過的阻礙”,而不是不可跨越的障礙或者防御性的防護墻,他指出在跨越邊界的人群之間,人們的交往和信息的交流從未停止過。*F. Millar, “Emperor, Frontiers and foreign relations, 31 B.C. to A.D. 378”, p.21.專門從事拜占庭與阿拉伯關系史研究的學者博斯沃斯則在《早期阿拔斯王朝時期的拜占庭與敘利亞邊疆》*C. E. Bosworth, “Byzantium and the Syrian Frontier in the early ‘Abbasid Period’”, in Michael David Bonner (ed.), Arab-byzantine Relations in Early Islamic Times, Aldershot: Ashgate, 2004.中特別論述了文明的交往在兩國交界地敘利亞地區(qū)產(chǎn)生的結果,即敘利亞地區(qū)的人種變化,信仰情況的變化,以及由此產(chǎn)生帝國對敘利亞地區(qū)治理方式的調(diào)適。在談到拜占庭與阿拉伯關系時,阿拉伯學者沃爾特·凱在他的論文《邊疆:阻礙或橋梁?》*Walter Emil Kaegi, “The Frontier: Barrier or Bridge?”, in Gary Vikan (ed.), The 17th International Byzantine Congress: Major Papers, Dumbarton Oaks/Georgetown University, Washington D. C., August 3-8, 1986, New Rochelle, New York: Aristide D. Caratzas Publisher, 1986.中,也從文明交往的角度論述了羅馬—拜占庭帝國在北敘利亞和上美索不達米亞地區(qū)與阿拉伯國家之間的邊疆問題。該文從這一地區(qū)邊疆產(chǎn)生的過程入手,強調(diào)從拜占庭與穆斯林的最初關系中,就不存在不受外界影響的封閉的邊疆。雙方以激烈的交往方式——戰(zhàn)爭與軍事行動,形成了邊疆地區(qū)的文明交往傳播的景觀。

值得注意的是,關于羅馬—拜占庭帝國邊疆文化內(nèi)涵的研究正日益呈現(xiàn)出不斷深化的發(fā)展態(tài)勢。一方面,出現(xiàn)了將羅馬—拜占庭人自身的國家理念與邊疆觀同文化邊疆相結合的研究路徑,例如,斯蒂芬·戴森(Stephen L. Dyson)從原始文獻中發(fā)掘相關的記載與論述。他提出羅馬人認為羅馬帝國是沒有界限的,對羅馬人而言,“羅馬世界”不僅表示直接臣屬于帝國的土地,還包括那些可能會服從于羅馬的土地,因此,羅馬帝國將自己的疆域從實際控制的范圍擴張到其潛在可能控制的區(qū)域。在這種國家理念之下,羅馬人的責任是“更多地通過邊界把(邊界之外的)土著民變?yōu)榱_馬人,而不是把羅馬自己的人民帶到邊界之外的荒涼之地去”。*Stephen L. Dyson, The Creation of the Roman Frontier,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5, p.5.盡管西羅馬帝國的滅亡令人嘆息,但上述國家理念在東部帝國一直延續(xù)。迪諾·約翰·基納科普洛斯(Deno John Geanakoplos)就指出,尤西比烏斯(Eusebius of Caesarea)對拜占庭帝國皇帝在宇宙秩序中的地位進行過非常清楚地描述,“他相信皇帝,如同上帝一樣,是專制的君主,是上帝在塵世的代表。因為上帝是唯一的主,因此在塵世中也只有唯一的基督教皇帝和唯一的帝國。”*Deno John Geanakoplos, Byzantium: Church, Society, and Civilization Seen Through Contemporary Eyes,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4, p.17.基納科普洛斯認為查士丁尼一世恢復羅馬帝國的理想與實踐,是這種國家理念的再現(xiàn)。即便是在拜占庭帝國中期歷史上,這樣的國家理念仍然存在。特別是在9到11世紀期間,當拜占庭帝國有能力按照自己的意愿重組周邊世界的政治格局時,這種理念便會更為突出。他指出《論禮儀》和《論帝國行政》中記載的與周邊國家使臣和統(tǒng)治者的交往程序都充分地體現(xiàn)了這種國家理念。另一方面,對羅馬—拜占庭邊疆文化內(nèi)涵的研究,也開始出現(xiàn)深層的思考。迪翁·斯米特主編的論文集《異己者:拜占庭的“化外人”》*Dion C. Smythe (ed.), Strangers to Themselves: The Byzantine Outsider:Paper from the Thirty-second Spring Symposium of Byzantine Studies, University of Sussex, Brighton, March 1998, Aldershot: Ashgate/Variorum, 2000.,收集的論文探討了拜占庭人對邊疆及周邊民族以及內(nèi)嵌入帝國境內(nèi)外來民族的一種“他者”觀念。而在海倫娜的《拜占庭人的外方人概念》*Hélèn Ahrweiler, “Byzantine Concepts of the Foreigner: the Case of the Nomads”, in H. Ahrweiler and A. Laiou (eds.), Studies on the Internal Diaspora of the Byzantine Empire, Washington: DOP,1998, pp.1-15.一文中,也對拜占庭人對帝國境內(nèi)來自邊疆外地區(qū)民族的身份定位進行了論述。這種對帝國邊疆的認知已跳脫出地域空間的局限,將邊疆的文化內(nèi)涵深入至文化意識的認同層面。

經(jīng)過一個多世紀的發(fā)展,有關羅馬—拜占庭邊疆歷史的研究不斷深入,研究對象從最初的羅馬邊墻擴增到邊疆城市、邊疆駐軍、邊疆貿(mào)易、邊疆地區(qū)的民族關系、國家的邊疆防御體系乃至羅馬國家的治邊政策與國家戰(zhàn)略等。研究路徑從單純的實地考古及文獻考據(jù),發(fā)展為現(xiàn)階段融合考古學、文獻學、統(tǒng)計學、軍事戰(zhàn)略學、人文地理學等多學科方法在內(nèi)的綜合性的研究方法。在古典與中世紀文獻學研究領域,有關羅馬—拜占庭邊疆地區(qū)歷史的史料正在重新得到系統(tǒng)地整理、翻譯與評注;在考古學領域,不斷涌現(xiàn)出新成果,并修正了19世紀以來迎合殖民主義理論而形成的關于羅馬邊界的觀點;在歷史學領域,有關外交、軍事布防、文化交往等邊疆地區(qū)的專題研究也初具規(guī)模,并逐漸開始對羅馬—拜占庭邊疆理論的研究。可以說,羅馬—拜占庭邊疆研究正逐步發(fā)展為一個系統(tǒng)化的學術研究領域。

(責任編輯:董灝智)

2016-06-01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拜占廷歷史與文化研究”(編號:14ZDB061)。

王翹(1978-),女,吉林長春人,齊魯師范學院歷史與社會發(fā)展學院講師;徐家玲(1949-),江蘇蘇州人,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

A

1674-6201(2016)02-002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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