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 何 霖
遠山近水
醉美水鄉入夢來
廣東 何 霖

古巷叫東涌水鄉風情街,是一條青磚黛瓦、飛椽翹角的仿古建筑長廊。
人類的偉大、先人的崇高、歷史的回音,在這些古建筑里表現得淋漓盡致。
大戲臺、文化室、疍家艇、雕塑、亭臺、樓苑、餐廳、茶座、酒吧……這些風情街上的生存要素,是撒落歲月的重新排列,是水鄉人用水泥、方磚和意象壘起的夢境。
古巷總是熙熙攘攘,游客紛至。于是,有鐘磬在戲臺上奏響,有墨香從文化室中飄出,有茶味從杯中流溢,有漁歌從疍家艇上飛揚,有好事者在雕塑前留影,多么和諧的一幅水鄉風情畫。
碧水,是古巷的裙裾,環繞著古巷緩緩流淌。古巷在水邊的翠竹、圓荷、垂柳、水杉、美人蕉的裝點下更顯得嫵媚動人。
啊!這沙田土、水鄉情,抑或疍家鄉音喂養的歌聲,質樸中透著清麗,粗獷中暗含柔情,一如東涌人的氣韻,在陽光的撫摸下,鮮明地成長。
盡管這是現代人不經意地遺留,也許再過百年,歷史的后人將會豎碑立坊,讓它成為經典和文物。
是夜,柔和的月光灑在青磚、麻石上,輕輕為我鋪就了一條暗香的路。逆水而來,踏歌而行,尋夢而去。
古巷,枕著樹梢的月光,沉睡在逍遙晚風、水韻、云影的夢境里。
八百年秀水,三百年歌謠,東涌漁歌(咸水歌),在碼頭、河邊、學校、廣場,仿佛天籟之音,為何這般柔軟、溫暖?
“妹啊好呢,呀哥不分冬夏與春秋,一年到頭駛船在沙洲,左逅右逅呢好比浮蓮無根隨浪走呢,好妹哩呀羅。”……“呀哥呢,有錢人家上綢下又綢住高樓呢,你妹無錢住茅寮著褲頭呀呢,好哥呀啰。”這種情意綿綿、互訴衷腸的男女對唱,讓我們仿佛看到一對河里摸蝦的“水流柴”沿著彎彎曲曲的珠江河道緩緩而來。
漁歌,雖然沒有黃鐘大呂的高亢,沒有大江東去的豪放,沒有黃河大合唱的雄渾,沒有現代流行曲的張揚,但它來自民間,來自生活,是東涌先民的活化石。
槳櫓欸乃,水聲瀝瀝。大沙田的歌謠,飄蕩在稻花旖旎的水湄。或男女相戀,或婚姻嫁娶,或勞作交談,都以對唱的方式來演繹。
倘若你置身沙鼻梁埠頭、風情街濠涌,坐上游船油然進入波光粼粼的綠色水景中,你就會被戴斗笠、劃槳櫓、著大襟衫,臨水而居的“疍家人”為你唱的漁歌所陶醉。
漁歌如同夏天的甘霖、寒冬的炭火、春曉的花香,更像吉祥鳥銜來的一片片綠色,給荒蕪的心田抹上色彩,為休閑的游人找到依歸。它是東涌人蘸著月光的微笑,在今日水鄉土地上寫下的疍音。
漁歌,一段滄桑歷史的苦澀記憶,一曲洋溢甜蜜的幸福歌謠。
吉祥橋、如意橋、厚德橋、安康橋、同心橋、邀月橋……一座座麻石砌成的拱橋,靜臥在濠涌蜿蜒曲折的小河上,任憑風吹雨打,仍堅守崗位。那些故事傳說和現代意象,像線一樣連接東涌心靈。
在橋的大千世界里,它的微小如一塊石頭、一堆泥土、一株花草、一棵樹木、一朵浪花;在橋的千姿百態中,它的存在如跌宕的拱橋、平直的鋪橋、斜拉的吊橋、簡易的竹橋、意蘊的心橋。
小橋不長,約五六米,橫在河面不寬的濠涌之上,小巧玲瓏,格外別致。橋面以雕花大理石砌成護欄,色白如脂,形如飛虹,如同一只漂亮的銀手鐲戴在村姑的手腕上。歲月在它身上不僅是春夏秋冬的輪回,還成為一道道鐫刻歷史的獨特風景線。人立橋上,觀看流水綠草,環視翠柳房舍,笑談疍家小艇,令人猶記童年往事……
小橋本身有很多故事。最感動的是一些志愿者在過年時節,帶上禮物到“厚德橋”對岸的敬老院慰問老人;最美麗的是一個船家的小伙和一個叫阿圓的姑娘,不約而同來到濠涌的“同心橋”上開始了一場美麗的愛情;最浪漫的是一個小姑娘牽著一條小花狗,站在“邀月橋”上看夕陽西下;最傷感的是一個農夫喝醉酒的情態:“過竹橋,晃搖搖,橋上嚟個醉酒佬。一腳低,一腳高,跌到河涌冇人撈。”
小橋古樸、典雅,總是與流水舟楫、漁歌號子、綠樹農舍、藍天白云緊緊相聯,襯托出一幅古老質樸、寧靜閑適的田園風光。成為一幅互相依存、割裂不舍的生動畫面,撩撥我們的詩情。
世間有太多的坎坷不平,唯有水墨的小橋始終屹立在濠涌之上。
130年前,伶仃洋上空的風吹來一粒木棉種子,深深嵌入大穩村的埠頭。歷經風雨,這棵英雄的樹種,在沙鼻梁慢慢生長。
于是,大穩村有了靈氣,有了炊煙,有了古樸民俗,有了廣州市休閑農業示范村;于是,喝騮崗河水長大的村民,便有了水鄉人柔和的氣質,有了珠江一樣的血液。
一百多年來,它扎根故土,根深葉茂,英姿勃發,見證了大穩的成長,支撐起廣闊的藍天,成為騮崗河岸的風景線。
木棉,廣州的樹、英雄的樹、春天的樹、燃燒的樹。它用火紅的花朵孕育激情歲月,用高大的樹干挺立東涌人的脊梁。
站在木棉樹下,站在一片生生不息的濃蔭里,縱然我用整個人生都無法擁抱它,但我真切地感受它來自久遠的呼吸,也聽見陽光和它對話的聲音。
“濠涌流水嘩啦啦,我同家姐折木棉花。家姐折了三斤半,我才折到一朵花。炎炎夏天人困乏,木棉花煮粥煲涼茶。消暑祛濕無病痛,捕魚撈蝦都唔差。”……盡管在大穩村的歷史記憶里,那些茅寮和疍民已經走遠,唯有這棵木棉樹,那些生動鮮活的童謠故事依然像樹齡一樣一年一年地再現,卓爾不群地佇立在騮崗河岸。
木棉樹,偉岸的身軀,紅艷艷的花朵,用火一樣的熱情將春天喚醒。
3萬平米的面積、綠樹成蔭的走廊、鶯歌燕舞的景象,東涌讓文化在這里變成一個現代文明的廣場。
夕陽剛剛拉起蒙眬柔美的暮靄之網時,文化廣場上,一群群跳廣場舞的大媽,一個個腳踩滑輪的少年,一聲聲婉轉悠揚的歌者,他(她)們從勞動的豪邁和豐收的喜悅中走來,他(她)們從學習后的輕松及退休后的閑暇中走來,以歡快的節拍,將自己安排在合適的位置,共同演繹時代交響曲。
這里沒有燈紅酒綠,沒有麻將和KTV,生產的是笑容和快樂。
每個人都是那么自信和充滿活力,精力充沛出人意料。
每個人都是那么浪漫和底氣十足,朝氣蓬勃跟東涌一樣年輕!
少年的步履是輕盈的,大媽的舞步是強烈的,歌者的聲音是洪亮的。這些感觀上的刺激,強勁地拍打著我的思緒、撞擊我的靈魂。我拒絕孤獨,拒絕敷衍,升起友誼的旗幟亮出歌聲和舞姿。
此時的廣場上,所有的語言都顯得多余,只有行動才能證明誰最風流。然而也有例外,廣場的一角,那張木制的長椅上,兩個年輕的背影要么沉默,要么曖昧。
文化廣場,夢的工場,它是東涌社會的縮影,現代文明的象征。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每個人都選擇釋放自己,即便是一片夢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