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電影空間作為影片敘事的背景和內容,其所具有的抒情和渲染作用,對于影片整體審美力的表現和提升是不可或缺的。《夜鶯》通過一幕幕平凡的生活場景,向觀眾展現了現代社會中個體精神生活的匱乏與心靈的迷失。影片講述了祖孫二人親情的建構,展現了兩代人情感的彌合以及夫妻之間婚姻裂痕的修復。電影空間在敘事、情感抒發與主題闡釋上,都體現出其獨特的審美職能。本文從這三個方面出發,探討了《夜鶯》這部影片的空間審美特征。
[關鍵詞]《夜鶯》;空間審美;敘事;情感抒發;主題闡釋
《夜鶯》以平民視角,講述了一個老人、一個小女孩和一只鳥的故事。老人為了兌現多年前對妻子的承諾,決定帶著他的鳥從北京返回老家廣西,但是因為兒子和兒媳忙于工作沒有時間照顧自己的女兒,所以老人不得不帶上8歲的孫女一起上路。就這樣,老人、女孩和鳥展開了一段不平常的心靈尋覓之旅。影片通過一幕幕平凡的生活場景,向觀眾展現了現代社會中個體精神生活的匱乏與心靈的迷失。影片并沒有曲折復雜的情節,也沒有紛繁多樣的人物,卻無時無刻不體現出家庭溫情、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心靈回歸等豐富的內涵。
電影空間作為影片敘事的背景和內容,其所具有的抒情和渲染作用,對于影片整體審美力的表現和提升是不可或缺的。電影空間的審美元素有很多,人物、景物的選擇,景別與場面調度,聲音與色彩的處理等,這些元素結合在一起,搭建起電影的審美空間。《夜鶯》這部影片中,講述了祖孫二人親情的建構,展現了兩代人情感的彌合以及夫妻之間婚姻裂痕的修復。電影空間在敘事、情感抒發與主題闡釋上,都體現出其獨特的審美職能。本文從這三個方面出發,探討了《夜鶯》這部影片的空間審美特征。
一、空間與影片敘事
電影作為一門敘事藝術,通過光影語言向觀眾展現現實生活,探索人性本質。不像具有抽象性,能夠留給讀者更多想象空間的文字,電影畫面有著具象性特征。它在線性時間上,呈現給觀眾的是一個個動態的畫面,即一個個不同的空間。不同的空間,訴諸不同的審美客體。空間中諸多審美元素——無論是處于表現的核心,還是邊緣,都擔負著各自的審美職能,共同實現和完成影片的敘事。《夜鶯》這部影片有兩條并行的線索。一是祖孫二人的回家之旅,二是兒子崇義與兒媳倩影之間情感的破裂與修復。影片在兩個空間——都市與鄉村間相互切換,體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命狀態,并最終揭示了這兩種對立的生命形式之間相互包容的可能性。
影片中的不同空間與人物形象呈現為對應關系。影片開始便展現了朱志根老人與兒子一家生活空間的截然不同。前者獨居在老城區,沒事騎著自行車去公園遛遛鳥,生活相對從容和悠閑。兒子崇義一家三口居住在城市中心的高級公寓中,每一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極為緊湊。都市空間的切入,映入畫面的總是車水馬龍的公路、頗具現代風格的高層建筑。影片開始的這一段落,導演巧妙地運用鏡頭切換,展現了都市生活中個體的繁忙和情感上的疏離。如,任幸奔跑著跑進練舞室。在明亮寬敞的舞室練習。隨后,鏡頭切換至崇義的近景,他全神貫注地看著什么。這兩組鏡頭的對接,觀眾會自然地認為他的目光正注視著練舞的女兒。但當秘書通知其開會時,鏡頭轉至人物視線的方向,那是一個投影,畫面上展現著各種現代風格的建筑。在同一天,朱志根背著手,手里拿著送給小孫女的禮物,走進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明亮的理石墻面、耀眼的燈光以及各種時尚感十足的裝飾等,都與衣著樸素,略有駝背的朱志根之間形成對比,表現了人物與環境的格格不入。在倩影的再三勸說下,朱志根仍堅持站在宴會門外,將禮物遞給兒媳后,獨自離去。因此,對不同人物不同空間的設計,以及人物與環境間的格格不入,實際上揭示的是夫妻之間、父子兩代人之間情感上的隔閡。空間在這里起到了很好的隱喻作用。
影片主體講述的是爺孫二人的歸鄉之旅。這一段旅程遇到了不少困難,也發生了不少趣事。對于朱志根一家人來說,這段路對他們未來的生活有著重要的意義。它促進了人與人之間的諒解,也使得迷失于現代都市的崇義一家三口重獲生命的主體性和精神上的自由。影片主體的敘事,仍是在鄉間與都市之間相互切換。此時的城市空間退到了背景的位置。影片濃墨重彩地展現了鄉間景色的美妙和鄉間人物的淳樸。青山綠水之下,人物變得渺小,但也獲得了更廣泛的生活空間。祖孫二人猶如入林的小鳥一般,感受自然所特有的清新和自由。空間也極具開放性和明朗感。影片中,城市的高樓大廈、窗明幾凈、四通八達的公路、喧囂的車流和夜晚的燈火通明,與鄉村質樸的磚瓦房、安靜的陋巷、曲折的鄉土路、阡陌縱橫的梯田等相互映照。此時,城市中的崇義與倩影正面臨情感危機,而鄉間的任幸卻對爺爺從陌生、抗拒,一步步走向理解和親近。電影空間很好地配合了兩條敘事線索的基調,也在不斷的對比中為觀眾提供了一個審視生活的新視角。
二、空間與情感抒發
《夜鶯》這部影片中,電影空間在詮釋和渲染影片情感上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從整體上看,影片敘事是相對從容和平淡的。雖然它展現了人與人之間的隔膜與沖突,但卻用一種極其內斂和從容的基調去給予展現。沒有激烈的矛盾沖突,也沒有強烈的情感爆發,而是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將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轉變娓娓道來。人與人之間情感的轉變也采用了溫和的自然過渡的形式。
首先,在影片中,隨著空間的轉換,祖孫兩人之間的關系逐漸回暖。任幸同意跟爺爺一起回老家,是一種萬不得已的選擇,她最初十分抗拒。影片對祖孫兩人的相處著重選擇了四個場景。一是火車,二是迷路后避雨的山洞,三是由于迷路、崴腳客居老鄉家,四是朱志根的老家。這四個場景的轉換,展現了兩人之間的親情由淡轉濃的過程。在第一個場景中,女孩任性地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邊地挑臥鋪,不吃飯,把爺爺的鞋子偷偷丟到衛生間……火車的空間是局促的,而兩人的心理距離卻極為遙遠。山洞這一場景為祖孫兩人提供了溝通的契機,這是人物情感關系的轉折點。女孩聽了朱志根講述其與奶奶之間的愛情,講述為了崇義外出打工,沒能見到妻子的最后一面。這些無疑對女孩是一個情感觸動。此時黑暗的山洞里,篝火的光亮照在兩人臉上,帶來濃濃的暖意,預示了親情的回暖。當任幸為了“掩蓋”爺爺的失誤,而關掉與母親聊天的iPad時,祖孫倆在畫面中處于中心位置,背景的竹林虛化,而畫面前部是一左一右兩根對稱的竹子,這種對稱暗示了一種和諧,即任幸已經找到了與爺爺相處的方式,并開始真正享受這段旅程。客居老鄉家的片段是影片重點書寫之處。任幸在這里不但交到了小伙伴,不再迷戀電子游戲;還學會了與他人分享和幫助他人,更重要的是,祖孫倆開始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任幸對爺爺從理解變成了喜愛與依賴。影片中,表現祖孫兩人情感漸進的第四個場景是朱志根老人的老家。因為鳥兒死去,任幸不忍爺爺傷心,偷換了鳥。而這只鳥是用她最喜愛的iPad交換來的。女孩從自私任性,轉向體諒他人,愛他人。實際上,這才是旅途真正的終點。
其次,這場意外之旅也令崇義與父親得到了溝通的機會。崇義因為不相信父親而責備倩影,因此,他的歸家表面上是出于對孩子的擔憂。但影片并沒有按觀眾的心理預期,表現父子兩人的矛盾沖突。當朱志根敞開心扉向兒子表明歉意后,父子兩人的情感裂痕竟自然而然地修復了。此時,父子二人坐在村口的水井的圓形石沿上促膝而談。人物在畫面近景處,背景則是一片生機盎然的綠。崇義在勸慰父親時,拿出自己總是帶在身上的“護身符”——年幼時父親送他的小竹笛。這段場景,影片以長鏡頭展現,使節奏相對舒緩,情感的抒發也是以緩為主,給人以溫馨之感。由此可見,崇義表面是擔憂孩子,實際上他的內心同樣有與父親感情恢復如初的愿望。因此,在這里,家鄉這一空間場景便具有更深層的意義。回家的不僅是人的身體,還有人的心靈。
影片通過不同空間場景的轉換,梳理出人物情感的變化脈絡。起承轉合過渡自然,給人以真實和質樸之感。雖然通篇沒有鮮明的情感爆發點,但依舊能夠恰當地調動起觀眾的情緒,具有獨特的感人力量。
三、空間與主題的闡釋
電影以畫面和聲音的形式,向觀眾呈現日常生活,探討人性話題。因此,電影畫面既有紀實性,也有隱喻性。電影創作者將各種聲畫元素組合在一起,構建一個獨特的擬真空間,以完成敘事和主題的揭示。《夜鶯》這部影片也是如此,電影空間的審美設計不但強調視覺美感,與影片情緒的吻合,同時,還要在影片主題闡釋上體現其審美職能。《夜鶯》截取日常生活中的瑣事,賦予慣常的事物象征作用,來實現影片的主題表達。
首先,路是電影空間中經常出現的事物。路在這里具有明顯的象征意義。實際上,整部影片都以路為線索展開。一方面,路象征著現代社會個體身心的流浪狀態。朱志根為了兒子離家多年,雖然與兒子生活在一座城市,卻是獨居狀態,與家鄉的夜鶯為伴。崇義和倩影事業成功,婚姻令人艷羨,但實際上卻面臨情感危機。任幸雖然衣食無憂,但在精神上缺少父母的關愛。可見,家庭不但沒有提供給個體精神棲息之所,反而如同牢籠一般,使人陷入困頓。另一方面,在影片中,鐵路、公路、水路、鄉間小路、巷道等依次出現,這也表明了朱志根與任幸的回家之旅,是遠離喧囂的現代文明,回歸從容詩意田園的過程。
其次,鳥也是電影空間中所集中表現的元素。鳥在影片中是連接祖孫感情、彌合父子情和愛情的重要中介。影片開始時,鏡頭以仰拍角度表現鳥籠中的鳥,此時的它是朱志根的伴兒。當朱志根在山洞中向任幸講述了關于鳥的來歷后,它是朱志根與妻子之間愛情的象征。當任幸發自內心地感嘆“這故事真好”,鳥兒又成為祖孫倆情感溝通和相互接納的橋梁。任幸在一大早,將鳥籠提到洞外的竹林中,仰望著竹林,追尋著鳥叫。此時,鏡頭從女孩和鳥籠身上逐漸上移。空鏡頭中,青翠的竹林和湛藍的天空背景,充滿了浪漫與溫馨的詩意。只有十分飽滿的自然風光,聆聽著溫情和真實的故事,才會使得在都市中成長、個性嬌縱的任幸感慨此行不虛。直到最后,女孩用自己的iPad換鳥;回到城市后到鳥市買鳥,不但圓了爺爺一直以來的心愿,也巧妙地修復了父母感情上的裂痕。因此,也可以說鳥在不同的空間中扮演了不同的角色。但從本質上說,它的角色只有一個,那就是愛。只有愛能夠驅散人與人之間的誤解,能夠讓人回歸到最初的生命本真,找到心靈的歸宿。
綜上所述,在《夜鶯》中,空間對電影審美效果實現的意義是多方面的。電影雖然整體上給人以自然與真實的體驗,但電影空間素材的選擇與具體呈現方式,都是電影創作者主觀選擇的結果。電影空間造型設計者們依據自己獨特的藝術想象,對影片的道具、服裝、置景等空間造型設計物品進行精心的設計、打磨、布局以及雕琢。但是他們做的一切不是隨心所欲的,空間造型設計師是在充分理解影片的內容與主題的基礎上,再加上自己的藝術想象,進而完成對影片的空間造型設計。電影創作者以這種質樸和內斂的風格呈現,使影片獲得了感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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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麗(1982— ),女,河南濮陽人,碩士,鄭州升達經貿管理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藝術設計、視覺傳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