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國證據法上的“毒樹之果”涉及的是主要非法證據的衍生證據的可采性問題。新刑訴法的出臺體現了我國“尊重和保障人權”的決心,深入認識與“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具有衍生關系的“毒樹之果”理論對我國法制建設具有積極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關鍵詞】毒樹之果;砍樹食果;砍樹棄果;非法證據排除
一、“毒樹之果”規則的內涵及由來
從字面含義來說,“毒樹之果規則”指的是:樹有毒,果實也一定有毒,那么在美國證據法中的“毒樹”則指的是以非法手段獲取刑事證據,并以非法證據為線索進而獲得的其他證據,是為毒樹的“果實”。“毒樹之果規則”的核心內容是要求具有調查取證權的一方遵守相關規則,如果檢警的取證行為侵犯了美國憲法所保護的被告人權利,法院就有權進行司法審查且排除該證據的證據資格。其精神內核是為了限制在控辯雙方中的處于弱勢的被告人一方,維護控辯雙方地位平等,維護司法的公平正義。
提起“毒樹之果”不得不說一下美國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它是世界上絕大數法治國家刑法所確立的最重要刑事證據規則之一,而毒樹之果規則正是基于非法證據規則衍化而成。為了制止警察的違法搜查和扣押,1914年的威克斯訴美國案正式確立了狹義上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進而聯邦最高法院在1961年的馬普訴俄亥俄州案中裁決:該排除規則亦適用于各州法院系統。至此,美國完全確立了現代意義上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
“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產生不久,在1920年,著名的西爾弗索恩·倫巴公司訴美國案就正式確立了“毒樹之果規則”。在該案中:被告的一部分書籍和記錄被聯邦特工非法扣留了,但很快法院就發出了歸還被告書籍和記錄的命令。歸還前,聯邦特工對這些書籍和記錄進行了拍照留存。后來控訴方根據所拍的照片請求法院對先前扣押的書籍和記錄簽發傳票。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卻認定,以非法手段采集的信息為依據所簽發的傳票是無效的,且以傳票為基礎獲得的其他證據亦無效。此案的判決確立了這樣一種規則:非法搜查所獲取的證據,且通過以非法搜查得來的證據為基礎所獲得的其他證據均適用于排除規則,即由非法證據所衍生的第二手證據也屬排除之列。
二、“毒樹之果規則”的例外規則
1、最終或必然發現規則
控方只要能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以非法手段取得的證據,最終可以合法手段獲得,那么該證據就具有可采性。最終或必然發現規則確立于1984年的尼克斯訴威廉斯案,其基本案情是:警察通過非法的訊問得知了被告隱藏被害人尸體的地方。不過,尸體的真實埋藏地已經包含在尋找者搜索的范圍之內,即尸體必然會被找到。故最高法院裁決:因尸體將會被“必然發現”,所以該尸體可在控方控訴時使用。
2、稀釋或清洗污染規則
最初的違法性污染可以由獨立的第三方行為或被告清洗,使違法性與證據之間的因果鏈斷裂,從而證據依然具有可采性。該規則確立于1963年的王森訴美國案中:警察非法進入托伊的住宅并逮捕了托伊,又通過伊逮捕了王森,后來王森被保釋后又自愿到警察局坦誠了自己販毒罪行。故最高法院認定:托伊的證言和毒品是警察以非法手段收集的“毒果”,應予排除;但王森的自愿認罪行為已“清洗”了非法性和證據之間的“污染”,該證據具有可采性。
3、獨立來源規則
若案件的事實情況可以通過獨立的來源來證明時,那么該證據仍具有可采性。在1960年的貝紐訴合眾國案中:警察對被告實施了非法逮捕并采集了其指印。后來貝紐質疑警察實施非法逮捕及其后所獲取的證據的可采性,但控方指控時采用的指印并非通過非法逮捕獲得的,而是基于FBI檔案中的一套舊指印,故最高法院認定,該“舊指印”與“非法逮捕”無任何證據上的關聯性,可認為是獨立來源。
三、新刑訴法背景下“毒樹之果”理論的本土化
我國新刑訴法的出臺,進一步彰顯了刑事訴訟理念由重“懲罰犯罪”向“尊重和保障人權”傾斜。不管是“砍樹食果”,還是“砍樹棄果”的“毒樹之果”理論均對我國的法制建設有積極的實踐意義。
1、“毒樹之果”的精神內核與我國的刑事訴訟理念相一致
隨著新刑訴法及司法解釋的相繼頒布實施,“程序法與實體法并重”的理念日益深入人心,尤其是在刑事訴訟理念更傾向于尊重和保障人權的情形下,“毒樹之果”理論正契合了我國現行刑事訴訟理念。在我實踐中,非法取證現象屢禁不絕,其中一個最重要原因是僅對非法言詞證據的排除,這樣只不過是重新走一遍訊問程序,根本無法鏟除其產生的根源。而毒樹之果理論的運用,限制了警察的權力,排除了非法證據的衍生證據,從根本上遏止了非法取證的功利性因素。
2、新刑訴法及司法解釋為“毒樹之果”的中國化奠定了制度基礎
新《刑事訴訟法》第54條規定:“采用刑訊逼供等非法方法收集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和采用暴力、威脅等非法方法收集的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應當予以排除。”該規定及其司法解釋進一步明確了“非法證據”的具體認定標準,以及申請非法證據認定的相關程序。目前我國僅對言詞證據的排除做了明確條文規定,但這無疑是我國程序法發展史上里程碑的一步,與國際上通行的“毒樹之果”理論逐漸接軌,為毒樹之果理論的進一步中國化奠定了堅實的制度基礎。
3、“毒樹之果”理論在中國有一定的適用空間
“砍樹食果”與“砍樹棄果”兩種相背離的理念在實踐中得到了不同結果。不管是佘祥林案還是引人矚目的趙作海案,這一系列冤假錯案不得不令人反思,采取非法手段來收集證據,并以此為線索進而獲取其他證據,這些證據在冤假錯案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而這恰恰是“毒樹之果”理論可以發揮作用的地方,我們應嚴格地依托于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完善,通過一定的程序設計,借鑒毒樹之果規則及其例外的精神內核,適度賦予法官一定的自由裁量權,以確保在個案中真正實現程序正義和實體正義的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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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博龍(1988—),男,漢族,河北省元氏縣人,河北大學政法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訴訟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