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幾米《向左走、向右走》的跨媒介敘事視角

陳佩嫻

【摘要】繪本打破了圖像和文字彼此獨立存在的界限，使二者交織表達了更為深刻的內涵意味，產生了新的敘事視角，開拓了新的文學審美領域。幾米的繪本主要通過一系列的都市隱喻符號，揭示了當代都市人群的生存困境，在結構上實現了時間線性敘事和空間平面敘事的結合，帶來了一種新的形式美感和視覺趣味，在社會上引起了強烈的反響和共鳴。

【關鍵詞】跨媒介；繪本；幾米；《向左走，向右走》

讀圖時代的來臨，各種圖像以排山倒海之勢洶涌而來，繪本應運而生。在快節(jié)奏的社會里，圖像的狂歡導致越來越多的圖像缺乏質感，而以文字為代表的傳統(tǒng)文本又難以被直接接納。幾米善于在直觀的藝術形式中注入哲理思考和詩意，為其繪本的成功提供了條件。

幾米善于將創(chuàng)作的觸角伸向人們的靈魂深處，審視人與人之間情感的互動，關注都市人內心世界的細微感受，通過細微切入口的故事情節(jié)，以細膩的畫風搭配充滿詩意的文字來反映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這給幾米繪本增添了幾份空靈的詩意和不羈的想象，極易觸動讀者內心最柔軟的部分，引發(fā)共鳴。

本文以《向左走，向右走》為例，嘗試挖掘幾米繪本是如何實現圖像與文字兩種媒介的結合并進行敘事，并延續(xù)傳統(tǒng)文學中對現實生活的深度挖掘、對娛樂化的抵制等特點，進而表現出更為深刻的對人類生存的人文關懷和對時代的內在哲思。

一、文字符號產生的藝術效果

《向左走向右走》描寫了兩名都市男女相鄰而住、短暫相遇卻又被迫分離的故事。整個故事圍繞都市男女情感一個主題，進行了文字和圖像的雙層敘述，畫面連貫，節(jié)奏感強，整部作品透露出濃厚而完整的情感基調。

《向左走向右走》中，幾米沒有用明確的文字說明居住在同一個城市、只有一墻之隔的男女主角為什么在短暫的邂逅之后再也沒能重新相遇，為什么這么蜻蜓點水的相遇，會讓讀者心靈深處產生余味悠長的感懷和深深的痛惜，而這種感懷和惋惜又是淡淡的，不讓人感到撕心裂肺的。這種沒有點題卻表達出作者創(chuàng)作意圖的效果，正是幾米采用了相對穩(wěn)定的文字符號造成的。開篇，幾米使用了兩段幾乎相同的文字符號進行了場景描述：

“她住在城市郊區(qū)的一棟舊公寓大樓里，每次出門，不管去哪里，總是習慣性的，先向左走。”

“他住在城市郊區(qū)的一棟舊公寓大樓里，每次出門，不管去哪里，總是習慣性的，先向右走。”

接著，他為男女主角的固定生活軌跡各進行了場景描述：

“不練琴時，他喜歡在外面閑晃，繞到城里的公園去喂鴿子，常常呆坐整個下午。”

“不工作時，她喜歡逛到城里喝杯咖啡，在街上散步，看來往的行人，和路邊的野貓說話?！?/p>

終于有一天，十分巧合，但是在情理之中地，故事的兩位主人公終于相遇：

“有一天，他們在公園前的噴水池前相遇了?！?/p>

“他們如失散多年的戀人?！?/p>

“渡過了一個快樂又甜蜜的下午?！?/p>

“黃昏時，突然下起傾盆大雨。他們匆忙留下彼此的電話號碼，倉皇的在大雨中分手。”

然后，在這短暫的相遇之后：

“他還是習慣性的向右走……”

“她還是習慣性的向左走……”

“日子一天天過去，誰也沒有再遇到誰。”

“對彼此的記憶，只剩下一張被雨淋濕的電話號碼?！?/p>

最后，彼此相愛卻傷心絕望的兩位男女主角終于各自決定離開這座城市：

“他還是習慣向左走?！?/p>

“她還是習慣向右走。”

幾米采用了回環(huán)往復的字符、字符段落產生前后勾連的意境，讓讀者在這種前后呼應的字符中，了解男女主人公屢次錯過的始終，讓他們感同身受并為之惋惜哀嘆，從而達到一種審美和情感相融合的藝術效果。

二、圖像符號產生的藝術效果

幾米擅長西洋畫的創(chuàng)作手法，在構圖和色彩上都具有鮮明的西方畫派風格。在文字符號的基礎上加之以圖像符號，圖文并茂，更易讓情景相生。在《向左走向右走》中，描寫到故事男主角空虛無力時，畫面上的男子仰頭望著天空，而周圍出現了許多梯子，象征著主人公想要爬出囚籠卻無能為力的心情。

在《向左走向右走》12月17日這幅圖畫中，幾米使用偏向冷色調的藍色進行渲染，在兩位騎著自行車分別向左、向右飛馳的主人公身后涂抹出一道長長的由深變淺的水彩痕跡，將都市人行色匆匆的落寞和疲憊表現得淋漓盡致。

在12月22日這一天，兩位主人公終于在公園里相遇，這時公園中央的噴水池里嬉戲著一對天鵝，預示著二人最終驚喜而奇妙的邂逅，同時，圖像符號和文字符號“12月22日”中極像一對天鵝形態(tài)的“22”進行了呼應，圖文并茂，用意頗深。

通過色彩的對比和輔助，讓讀者在色彩中更簡單明了地體會故事中男女主人公的心情變化，了解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使繪本通篇呈現出一致、協(xié)調的藝術感染力。

三、時空敘事，打破界限

“敘事的沖動就是尋找失去的時間的沖動。敘事的本質是對神秘的、易逝的時間的凝固與保存?；蛘哒f，抽象而不好把握的時間正是通過敘事才變得形象和具體可感的。正是敘事讓我們真正找回了失去的時間?！痹诒姸嗟牧糇r間的方式中，敘事是其中一個有效手段，繪本作為畫面與文字并存的載體，能在跨媒介基礎上實現時空的同步敘事。

在《向左走，向右走》中，幾米是以日記體順序式的形式記錄故事，年月日的時間流程像是兩頁紙的中軸線，沿著這條線，我們可以看到兩條并行不悖而又同時發(fā)生的故事在中軸線的左右兩側同時進行。按現實邏輯，兩側的故事應在同一空間呈現，但是通過文字和圖像的結合，在兩種媒介融合的基礎上實現時空的同步敘事。男女主人公在經歷了陌生——相遇——互相吸引——失散——拼命尋找——痛苦絕望——再次相遇幾個過程中，整個故事的敘事幾乎都是在一個并置的時空中進行的，如圖四，男女主人公在各自的浴室中沐浴，時空敘事同時進行。紅、橙、黃的主色調更是凸顯了主人公愉悅的心情。

四、都市符號，引發(fā)共鳴

《向左走，向右走》中有這么一句話：“城市猶如沒有圍墻的囚房，令人疲憊、窒息……”都市生活帶給人們富足的物質生活享受，卻也造成精神生活的荒涼。愈加繁華的都市生活下是人們愈加疏遠和冷漠的心。在圖四中，我們可以看到男女主人公相遇后在各自浴室里歡快沐浴，相遇的驚喜終于將這封閉角落中長久的落寞用溫暖的心情替代，仿佛不使用孤寂的浴室不足以表現出青年男女在迷宮般的都市囚籠中相遇的那份驚喜和感動。對于都市生活來說，人們受阻的不僅僅是肢體行動，在冰冷狹小的猶如鳥籠般窒息的城市中，更多的是人與人之間情感的疏遠淡漠。

然而，幾米融入了自己的生命體驗，雖糾結都市人的情感，但孤獨并沒有摧毀都市人對真善美的信仰和追求。在失落的繁華中，人們相信，如同地球是圓的，只要有足夠的誠心去向往，就能回到原點。

【參考文獻】

[1] 彭 玲. 幾米繪本中的都市情感[J]. 大眾文藝， 2009，23.

[2] 幾 米. 向左走，向右走[M].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2007.

[3] 張靜妮. 幾米繪本敘事研究[D]. 西安：西北大學， 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