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的春天

程燃

卡夫卡是一位帥哥，很多讀者往往忘記了這點，換作現在他一定會被女“粉絲”們稱作“小鮮肉”，說不定他的書會在如今的市場審美中賣得更好，而不是死后才被同行們發掘出來奉為荒誕派的先驅。

長得好看算是一項特長，卡夫卡短暫的人生中有過許多愛人，在文藝界我們統稱為“風情”或者“風流”，這是文藝界專屬的名詞。這應該是卡夫卡在作品之外留給讀者談資的唯一花邊小料，總而言之，好看的卡夫卡從來不缺愛情，即便是因肺病住進療養院的時期他也總能和身邊的護士發生點小故事，卡夫卡簡直就是天生來和女人談戀愛的。

所以我們試想一下卡夫卡來到當代成為作家會是什么樣子，首先打著“荒誕禁欲系”標簽的《城堡》和《審判》將會因為隱晦的文字風格和描述現代人情感生活困境的文學內涵通吃暢銷書市場和主流審美評獎，一顆文學新星開始冉冉升起。毫無疑問，1.82米相貌不凡的卡夫卡不僅會成為文學偶像更會成為一種時尚潮流，人人開始捧著卡夫卡的小說和照片，愛慕他的英俊和才華。就像東亞市場上村上春樹的流行或者過去法國女人鐘愛瑪格麗特一樣，每個人開始討論卡夫卡，這簡直就是卡夫卡的春天。女性“粉絲”當然會占據一大半，誰要卡夫卡這么好看呢？他的感情被所有人密切關注著，像極了搖滾明星，感情故事越是跌宕起伏越是纏綿哀怨就越是值得品味，因為在讀者看來一個作家的感情史越豐富才能在書里流露出一種“采得百花成蜜后，為誰辛苦為誰甜”的看透解脫感，這也是時下另類愛情雞湯文的基本文體。可惜卡夫卡成不了如今的暢銷書小說家，也不會讓自己寫出應時的雞湯愛情，他注定無法在自己活著的時候擺脫默默無名體味一把當紅作家的感覺，因為他所愛的文學世界與浮華榮譽無關。

短暫的一生中，他只是一個保險公司的小小職員，忍受著被時局和父權操縱的貧窮人生，只不過逃離了生活的不堪和灰暗后選擇在文字中構建心中的城堡，這或多或少有些悲愴和孤獨乃至虔誠，這樣的人適合在現在的文學市場生存嗎？誰也說不清楚，假使商業包裝和市場宣傳足夠成熟，他或許會成為一名文學偶像，逐漸走入商業模式的創作過程當中，體味著曝光度和名利的好處，但那似乎就不再是如今我們所閱讀到的卡夫卡了，他變成了另外一個或許早已存在的同類型的作家。

卡夫卡在寫作生涯中幾乎消除了所有主人公的外部特征，甚至連名字都沒好好取過，大多就是一個字母K，可見他本人對鮮不鮮肉好不好看不甚關心，這也似乎說明了他無法在如今的閱讀環境中完全保有自己的風格。卡夫卡的春天若是真的來臨，那也只會是在捷克布拉格的某個早晨里，他和愛人在一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