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醫學資料]聽說過雙相情感障礙綜合征嗎?這是一種精神疾病,以持續的情感高漲(躁狂)和低落(抑郁)交替出現為表現特征。患者狂躁時像打了雞血一樣,分分鐘覺得世界在我糜下,抑郁時全宇宙轟然坍塌,無緣由地過度哭泣、不安、焦躁,被罪惡感、無助感、無望感籠罩,注意力和決策力下降,甚至有自殘、自殺傾向。雙相情感障礙在初期很容易與普通的抑郁癥狀混淆,難以引起注意。絕大多數患者都是在病情發展到極為嚴重時才被送醫,需強制住院進行專業治療。其徹底治愈的最大困難在于,此病極易復發,且復發次數越多,爾后的治療越困難。所以,預防復發至關重要。
本文主人公陳小剛就是位曾深陷雙相情感障礙綜合征的病人。2012年春,就在他大四實習干得如魚得水,馬上就要被正式錄用時,潛藏多年的精神疾病爆發!他被送到精神病醫院,被迫失去工作、基本喪失自理能力。他的人生就此完蛋了嗎?孤獨!痛苦!絕望!他在精神疾病前兩度苦苦掙扎,也曾任性棄療而導致更為嚴重的復發。最終,渴望愛與正常人生的他決定自己給自己治好!
一個精神病人能治好自己的精神病嗎?這符合醫學常識嗎?以下請看他的自述——
得了“神經病”,是一種怎樣的痛
我叫陳小剛,1988年出生于江西省豐城市,有個大我五歲的姐姐,父母都是農民。13歲是我人生的分水嶺,這一年母親因為癌癥病逝。我自小與母親感情深厚,她的離世讓我傷心欲絕,變得沉默寡言。我自卑可憐,不想與人來往,一心趴在學習上,一看到母親的照片就憂郁,不停地聽傷感的歌,越聽越心碎。這時的我已被抑郁死死纏住,但因為我學習成績非常好,加上周圍環境鮮少普及心理健康知識,老師、同學還有我父親都無法敏銳地觀察到這會是病。于是,我正常地讀書、升學。
認識許慧后,我的憂郁情況有所緩解。許慧與我同歲,也是豐城人,父母是普通職員。2005年我考上豐城市第二中學,許慧是我同班同學,我是班上前三名,許慧常常向我請教學習問題。我的心對全世界都是封閉的,唯獨一面對許慧就像換了一個人,有說有笑。許慧的文科很好,但高一下學期分班時,她卻選了理科。我說:“你不選文科太可惜了!”許慧笑著說:“你理科那么好,有你在,我不怕!”原來她是為了和我在一起才放棄強項,我感動不已。這是母親去世以來我第一次感受到家人般的深情與依賴,愛意就此萌發。
三年里,我們形影不離,相約要考取同一所大學,永遠在一起。那時不懂什么叫愛情,只知道彼此在一起很舒服。在我的輔導下,許慧的理科成績突飛猛進。2008年夏,我們雙雙被井岡山大學錄取。
上大學后,隨著環境的改變,我意識到一定要改變書呆子的內向性格才能適應現實社會的需要。我變得非常健談,語速非常快,情緒莫名高漲,幾乎所有的校園活動我都要參加。為了負擔我們兩人的生活費,我做著各種各樣的兼職,商場促銷、家教、賣手機卡等等。我學業優秀,課外活動屢屢獲獎,同學們羨慕我精力充沛,每天像打了雞血一樣。
13歲到19歲的六年我幾乎全被低落情緒主導,而大學四年里我則被亢奮情緒掌控,唯有和許慧鬧了小矛盾或者許慧生病時才會憂郁起來。許慧身體不是很好,每一次她生病,我都會很憂郁,怕她會像母親那樣離開我,即便只是咳嗽,我也要對她嘮叨個不停:“你千萬不要有事,不要離開我!”許慧不厭其煩地哄孩子似的安慰我不要過度擔心。大二時,許慧得了急性闌尾炎,我背她到校醫院做手術,二話不說把一半生活費交了手術費,另一半留給許慧做生活費,而我自己吃了整整一個月的白開水就米飯。我身高1.70米,體重108斤,那個月硬是餓成了100斤。
2011年下半年,大四的我和許慧都到深圳實習。我在一家知名建筑設計事務所,工作表現優秀,被主管相中,實習結束就可以轉正,薪資可觀。我和許慧每天下班約會,我的精力像使不完一樣,一見面我就滔滔不絕對許慧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停不下來。
2012年春,許慧因事回了老家,我對她思念過重,完全無法排解,反復聽傷感歌曲和節奏勁爆的歌曲,邊聽邊跳舞,腦子里各種想法潮涌,各種賺錢的計劃、幻想自己能成為明星,夜夜狂熱到天亮。即便睡著,我也反復醒來,夢里各種異想天開層出不窮……
兩個月不瘋魔不成活,直到厄運的井噴襲來——2012年4月的一天,正奔波在上班早高峰的我毫無預兆地在深圳地鐵暈倒,片刻后醒來,我卻完全無法自控地拼命喊叫。地鐵工作人員發覺異樣,沒有急著把我送進普通醫院,而是在我手機簿里翻到我姐姐電話,通知她速來。姐姐來時嚇蒙了,因為我瘋了一樣對著她嘶吼,嘶吼過后,再次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我發覺自己躺在醫院的監護室里,周圍一片白花花的墻面和被單,一群保安站成人墻般擋在門口,幾個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病人坐在我對面,怒氣沖沖地望著我。我一眼看見姐姐,頓感親切,問姐姐我在哪里。她不回答,反復問我:“你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我不假思索地說:“我沒事,我現在好了,我想上個廁所。”可是“人墻”不準我出去,我稍作抵抗,他們便死死抓住我,我拼命掙脫,保安來得越來越多,我明白過來我很有可能是在精神病院。那一刻,我百口莫辯,情緒再次波動,鬼哭狼嚎,片刻后再次失去意識。
接到姐姐的電話,許慧火速從老家趕來深圳。父親得知消息,也一路流著淚風塵仆仆趕來。當他們看到我被五花大綁捆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成了一名精神病患者,宛如晴天霹靂。一直以來我都自強上進,性子溫柔,除了有些沉默寡言,大家實在想不出有什么事刺激了我,更沒辦法把我跟精神病聯系到一起。為了給我確診,在醫生的提示下,父親和許慧細細回憶了我過去生活的點滴,我的主治醫生曾志強最終將我確診為雙相情感障礙。
正是那6年無節制的憂郁壓抑和那4年無法自拔的激奮讓我淪為一個雙相情感障礙綜合征精神病人!而且潛藏了整整10年!
人生絕境里,曾輸了全世界
在醫院用藥后,我終于能睡覺了,但噩夢停不下來,我的幻覺越來越重。醫生不得不對我進行電擊抽搐治療,我的腦袋猶如被千萬條鋼絲牽著走,天旋地轉,痛不欲生。好在一周后,治療效果明顯,幻覺減輕了許多,臥床不起的我可以起身在病房里走動,手腳也不用被綁著。但是我的表情木訥,反應遲鈍,姐姐叫我一聲,我老半天才能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