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通的黃金時代結束？

李云蝶

等到最后一批學生畢業，“老校長”離退休也不遠了。

早在魅族M8時代就對高通巨額專利費百般不滿，聲稱“打死不用高通”的魅族CEO黃章怎么也想不到，到頭來還是沒能逃過“高通稅”。

6月24日，高通宣布與魅族的專利授權談判失敗，向北京知識產權法院提交對魅族的起訴狀，索賠金額高達5.2億元。

隨后魅族終于召開媒體溝通會表達態度。才十分鐘，這場可以號稱“史上最短”的溝通會結束了。全程只有魅族科技副總裁李楠一個人在臺上走來走去，言簡意賅地表達了魅族的不滿。

和高通相比，魅族在知識產權領域沒有多少話語權，繳費已成定局。而魅族之所以理直氣壯，真正的原因隱藏在魅族科技官方微博的回應里。

在回應中，魅族提到了一年前的“反壟斷”案，稱，“在發改委處罰高通后，魅族拿出了更大誠意并和高通公司有過數次深入的會談。在會談并非魅族單方面原因遇到困難的時候，高通公司直接將魅族告上法庭，讓我們非常失望”。

此番言論多少為魅族扳回一點主動權，在最終金額確定前，留下回旋余地。而本應強勢的高通，卻處處被動，這和幾年前的情形已大不相同。

一筆昂貴的學費

作為全球最大的芯片制造商，高通以在CDMA技術方面處于領先地位而聞名，并且更是憑借驍龍芯片，幾乎壟斷了整個4G手機芯片行業。

但大多數消費者不知道的是，每部裝有高通芯片的手機中，都包含涉及高通的兩部分費用：通訊芯片硬件費用和專利授權費，而后者才是主要的利潤來源。

高通在3G（WCDMA 和 CDMA2000）、4G（LTE）無線通信標準領域多年的專利積累，讓即使不用高通芯片的手機廠商也要繳納一筆高昂的專利授權費，這也是高通最核心的商業模式。

魅族在聲明中所提到的“發改委處罰高通”一案，和此次高通對魅族的起訴，都與此有關。

2015年2月10日，國家發改委開出中國反壟斷歷史上金額最大的罰單，高通公司因壟斷行為被罰60.88億元，為后者2013年度在華銷售額的8%，并被責令整改。

在處罰前，除去芯片每片約23美元（約合人民幣140元）的售價，高通還要再按整機售價的5%收取專利授權費；處罰后，每部手機里高通芯片價格不變，而專利授權費用降為“在整機售價65%的基礎上”收取5%。

有人算過一筆賬，如果以魅族2015年出貨2000萬臺、每臺手機1000元計算，總出貨金額是200億元，按照發改委判決按照整機價格65%收取專利費計算，130億X5%=6.5億元。阿里巴巴投資魅族也就投了36億元，這相當于要在魅族身上割下一大塊肉。

這已經不是第一筆昂貴的學費，華為、中興、TCL、小米、奇酷、海爾、聯想等，甚至包括格力都已經與高通簽署了專利授權協議。

魅族利用了別人的核心技術，自然要交一點學費，這從商業的角度來說，無可厚非。但是，急匆匆追討學費的“老校長”高通是否真如它表現出的那么“理直氣壯”呢？

高通的焦慮

有消息稱，2017年，高通的一些3G核心專利即將到期。

在“發改委處罰高通”一案中，有一項重要的整改措施，“向中國被許可人進行專利許可時，將提供專利清單，不得對過期專利收取許可費”。因此，利用到期前的尾巴盡可能多地與手機廠商達成授權協議，與4G一些專利捆綁牟利，也是高通如此急迫的直接原因之一。

要知道，高通3G得勢，主要背景是國際標準分散，而專利又太過集中它一家。一旦3G時代徹底終結，高通的壟斷模式就有被瓦解的危險。

這是一個重要的趨勢，而高通的危險也才真正到來。

再看更遠一點的未來，5G時代將更強調全球標準的統一性和專利的分散性，只有這種格局，才能真正建立覆蓋人人、人物、物物的龐大物聯網網絡，那些過去靠著吃3G專利的大戶企業，將遭遇激烈挑戰。

比外部環境更嚴峻的形勢是手機廠商的覺醒。

高通這位“老校長”收取的學費之高，已經激怒了不堪重負的手機廠商。根據工信部的統計，2014年手機行業平均利潤率為3.2%，低于電子制造平均水平1.7個百分點。2015年，行業仍處于低利潤水平。高通的專利費，已經快要超出手機廠商的承受范圍。

如今，這些繳納了高昂學費的學生，不僅暗中學習了高通的技術，甚至，有些聰明學生如三星、華為等，已經在發力自己的處理器，起步雖晚，專利的累積卻也初見成效。

通信技術標準即將改朝換代，而曾經只能“牙牙學語”的手機廠商也到了叛逆期，似乎沒有一個站在高通一方。

不止遠慮 還有近憂

如果說那些擔心還為時尚早，那么再來看看高通的成績單。

在截至今年3月27日的2016財年第二財季財報中，高通營收為為55.5億美元，比去年同期下滑19.5%，凈利潤為11.6億美元。而在此前的第一財季中，這兩個數字為58億美元和15億美元，分別同比下滑19%和24%。

這樣的成績單已持續了不止一個季度。在公司整體業績不斷下降的背后，是高通兩大核心部門全部受困。

由于智能手機市場的飽和，以移動基帶（MSM）芯片為主要收入來源的CDMA技術部門（QCT）呈現頹勢，高通第二財季MSM芯片出貨總量僅為1.89億塊，同比減少了19%，環比減少了22%。這直接導致其所在部門第二財季營收同比下降24%，僅為33.49億美元。

而毛利率一度高達90%技術授權部門（QTL）由于“反壟斷”調查的后遺癥，營收也比上年同期減少11.6%，為22.02億美元。

看到這樣的成績單，也就不難理解高通為什么如此饑不擇食了。

“在過去，每一家加入高通陣營的手機廠商必須無條件將其專利授予高通，而進入高通陣營的中小廠商可以獲得高通的反授權保護，免受其他手機廠商的專利收費或訴訟。”——那是高通的“黃金時代”。

現在，巨人高通也終于體會到了孤獨，開始俯下身來討好曾被它不放在眼里的市場了。

今年五月份，據外媒報道，高通總裁德里克 · 阿伯利表示，“高通預計將在 2017 年下半年開始通過中國政府主導的合資公司，為中國市場生產部分特定芯片”。這被不少業內人士視作“討好中國”之舉。然而，等到那個時候，中國的手機廠商技術已經成熟，高通的地位只會更加地被動。

高通眼前的首要任務是搞定魅族，但不管怎樣，靠高昂的“高通稅”穩固江湖地位的模式已經開始松動。

等到最后一批學生畢業，“老校長”離退休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