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輕賤

郝金紅

明代著名書畫家沈周，雖然享有盛名，但待人卻極隨和。

71歲那年，沈周居住的蘇州城來了一位姓曹的新太守。曹太守是個愛附庸風雅的官僚，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征召當地畫匠，裝修太守府。本來沈周年事已高，而且在當地頗有聲望，可以不應征。但太守府有個嫉恨沈周的小吏，故意把沈周的名字寫下來，想以此羞辱他。

朋友們對小吏的做法憤憤不平。沈周的好友、書畫家徐端出了個主意：“你這么大年紀了，官府竟然要你為他們服務，太可恨了。你去找一找李東陽，憑你們的交情，他一定會為你說話的。”李東陽是文淵閣大學士，又是沈周的摯友，只要他出面，沈周就可以免除這次勞役。對徐端善意的提醒，沈周卻淡然一笑說：“我本來就是一個普通百姓，為官府服役，也是分內之事，有什么輕賤的呢？如果因為這件小事而去向權貴們搖尾乞憐，那才是真正的輕賤啊！”

就這樣，沈周和那些年輕的畫匠們一起，每天到太守府作畫，接連干了半年之久。工程完工時，曹太守來驗收，非常滿意。當他看到須發花白的沈周時，曹太守還額外多賞賜了這個老頭兒幾文錢。

一個偶然的機會，曹太守得知那位年長的畫工就是著名的畫家沈周，心中惶恐不安，就帶著禮物上門道歉：“以前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輕賤了沈老先生，還望原諒我的淺薄。”沈周拒絕收受曹太守的禮物，平靜地說道：“我是心甘情愿為官府服役的，怎有輕賤一說？我是畫匠，以畫名家者，亦須看人品何如耳。人品高則畫亦高，古人論書亦然，是否？”沈周的一番話，說得曹太守面紅耳赤，卻又心服口服。

給太守當小工，沈周不以為輕，求權貴可憐自己，才是真正的賤。沈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詮釋了一位藝術家應該具有怎樣的內涵與氣度。

（編輯 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