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要嘗試新的東西，找到不一樣的自己

作為一名導演，出道六年，僅有三部作品問世，薛曉路并不算高產。然而從口碑和票房收益來看，這位編劇轉型的導演卻算得上成功。

她執導的第三部院線大電影《北京遇上西雅圖之不二情書》光是劇本打磨三年，拍攝途經8個城市，是薛曉路所有作品中“最賣命”的一部，其細致入微的情感描述，多線敘事的多角度拍攝手法似乎印證了薛曉路成功的原因。

《北西2》不能簡單定義為愛情電影

第一部《北京遇上西雅圖》在口碑和票房上都有不錯的收益，為什么會想做第二部？兩部影片都是講愛情的，你想表達的東西有何不同？

所有都不同，心態沒什么了不起的變化，因為《北西1》是一個非常類型化的敘事愛情電影，用的是一個特別規整的愛情浪漫輕喜劇的類型格局，所以做第二部的時候，我個人是不想去做重復的事情，所以包括這種類型上的突破也是想法之一吧。同樣說是愛情故事，不是只能用這種愛情浪漫輕喜劇的一個約定俗成的類型才能做一個好的故事。所以在這點上，《北西2》不能簡單定義為一部愛情電影，這不是一個經典的浪漫愛情輕喜劇的格局，不是以愛情在談愛情，而是用其他的一些交互來反襯和追問什么是愛情，我也是想有所突破吧。還有，在故事的格局上和復雜度上我也希望有更多的提升吧，這部電影編劇最難的地方是湯唯和吳秀波兩邊故事結構的搭建，不僅有六個故事同時進行，還必須有信的往來，而且信還要和兩個人各自的情感狀態相關聯，也就是說給自己更多的難題或者挑戰來完成吧。

《北西2》的故事靈感來源是什么呢？

其實我還是想拍海外的故事，一點點小小的私心就是我很喜歡在國外拍戲，因為相對工作環境就會好一點，還有就是拍5天再休2天。我覺得這對體力恢復也是有很好的一個幫助。那同樣的就是涉及到中國人在海外有什么樣的生活，第一部寫的是去海外生子，第二部最開始的想法是去海外買房，所以Daniel這條線索就有了。曾經想過一個買斷美國的故事，是一個以買房子為發展的故事。想的時候是沒問題，我可以在情節上搭出來，但是我找不到一種愛情觀。或者即便有的話，這個也是沒有價值的。我自己覺得還不太過癮，沒有價值。所以這個東西就給放到那兒了，有好幾個月我不知道要寫什么，因為沒有方向。這個時候，我一個特別好的朋友在聊天的時候就說起了一本書，就這個《查令街八十四號》，我知道這本書也知道這個電影，但是我沒有認真的看過。因為它就是一個書信集，它本身也不好看。當時說完這個我就立馬在卓越上下單，第二天就送過來了，我就翻了一下。翻完我就知道我要寫什么了，然后因為愛情故事總是有兩個人么，我就把原來的那個重新調整了，保留了Daniel這條線，已經確定了兩個人是用書信往來的方式去建立一段愛情。寫第一部的時候是寫一個懷孕的女人談戀愛，這個本身對于愛情題材來說具有某種意外性。在愛情電影中，你在現實生活中是找到這種傳奇感是非常難的，而我個人是很需要的。做那個電影我就想讓大家看看原來孕婦也是這么可愛的，孕婦也是可以談戀愛的這樣一個故事，所以第二部的時候對于我的這種挑戰就是兩個人不見面能不能愛上，兩人不見面能不能讓觀眾看到最后的時候覺得他倆就是相愛了。這個東西也是在某種創作上的一種挑戰或者說一個課題。那所以這樣的話就確定了說，兩邊各自線索有一本書，用書信聯系。男的那邊是賣房的，女的這邊想了很多決定做一個賭場混人生的人。

《北西2》對您來說最大的難點是什么？

難點太多了，第一個我要在有限的篇幅里寫兩個人物的成長，西雅圖才就寫了一個，文佳佳，Frank是不動的這么一個角色，是一個典型化塑造就行了，對于這個來說這是兩個人物的成長，這兩個人物的成長又帶來的愛情是兩邊不見面的，那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湯唯這邊三個故事，吳秀波那邊也是三個故事，就等于是6個故事。6個故事就面臨著起碼6組人物，這6組人物都是副線人物，那你要保證這些人物出場有彩兒，那你就要想這些人物是什么人能輔助到主線人物的成長、孤獨感。你現在想出來是這6個人，但是你沒有的時候，你就會想所有都是可能的啊。什么都可能編進去，那你怎么知道判斷這6個故事應該放進去的呢？再有就是，和6組人物再發展他們的各自生活還必須有信的這種勾連，那信的勾連必須是扯淡的信，得調侃的，還得要逐漸認真的。他們的信跟他們的生活逐漸掛鉤了，剛開始是開玩笑跟調情一樣，后面就要認真了那你怎么讓他們的個人情節和信的這個認真能掛鉤起來，因為兩個人又都是拿假的身份跟對方說，他們的個人生活又不能寫進去，怎么讓他的個人生活和信是對上的呢？怎樣讓信真的能幫助他們呢？怎么建立對信的這樣一種情感依賴，怎么穿插也是一個特別難。再有一個很難是，大量的信用什么畫外音，臺詞系統是很難的。得寫的好玩有趣，為什么用四個演員，也是為了去調整一下全是畫外音的那種單調感。除了信的這種勾連以外，他們必須有情緒上的勾連，不能光倆人寫信，情結上的勾連兩人還不能知道，就是想讓他倆誰都不知道誰最后倆人相見，所以有了拉斯維加斯。在拉斯維加斯我知道有三個任務，但是我就是想不出細節來解決這三個任務，第一個任務就是他們各自做了一件事，這件事使得對方的人物命運翻轉型和轉折性，需要對方做了這種命運轉折點。他們倆還不能知道自己做了這件事。他們倆必須在拉斯維加斯的某種情感的巨大變化使得拉斯維加斯已經到三分之二的位置了，必須使他們的情感大推一步。到了拉斯維加斯之后，他們的就開始認真了，開始動心了啊。在一種什么樣的情緒情況下使他們倆動心，我覺得當時這段好難編啊！他們做什么能讓對方的命運改變，他們倆還不知道呢。所以后來就想了吳秀波做爺爺奶奶的婚禮，而且做這個你還得跟前面有勾連，所以想這兒的時候包括前面爺爺奶奶買房子的戲，他們的關系又調，這一場戲都是前后的影響。人物很復雜，這一部戲就是你動一塊兒前后哪哪都得動。這個戲真的是我覺得寫起來特別難得戲。

看完電影會發現，澳門的場景會非常多，有人開玩笑說這是“澳門遇上西雅圖”，好像北京的元素相對來說要少一點，這個設計是為什么？

這個電影對于我來說就叫“不二情書”，不叫《北京遇上西雅圖》，《北京遇上西雅圖》從創作團隊到演員，到愛情故事，都還是愛情題材，從海外同仁情感的相遇等等這些都有一貫性，但是對于我來說這就是一個全新的故事，但是宣發公司認為北京遇上西雅圖已經是一個IP了，從宣傳的角度來說可能會更抓人眼球，所以冠上了這么一個名字。而實際上從我的角度講，我只是想讓它叫《不二情書》。

第一部的票房不錯，第二部的氣質似乎比較文藝，從市場的接受程度來看，您是否會對第二部寄予很高的期望？會擔心它的文藝氣質會對市場有一定的影響嗎？

會擔心。但是擔心歸擔心，我也不想因此而做改變。我覺得其實作為一個創作者始終是在市場接受度和觀眾接受度和創作者個人的表達之間來尋找這個平衡，我也力圖在這些之間尋找一個平衡。第一個比如說賣房，賭場生活這些地方啊拍的炫麗等等這些地方我也在努力地跟市場靠攏。但是另一方面，我想去表達人的孤獨感和漂泊感，一種書信傳情的愛情姿態。這些東西是我必須要說和表達的。那我也不想放棄，不想去做妥協，這些東西可能會帶來一點文藝腔，那有就有吧。我覺得這個腔調是對故事必不可少的東西。

坦白講比起上一部，現在的愛情電影更多，可能是現在國內最大題材的主流之一，競爭是否越來越激烈？

我個人覺得《不二情書》還是有競爭力的。我相信很多人看了之后會跟你一樣，覺得它不只是一個愛情電影，而且它也努力跳脫開了一個普通愛情電影的敘事方式，它對觀眾有某種要求，確實它不是一種玩樂笑話式那么輕松的看。它的那種結構形態的確需要觀眾自己去做拼接，同時我也覺得它比一般電影要豐富，這種豐富度說不定觀眾會喜歡。愛情是什么？愛情只不過是人世間的一種情感，這種情感本身是由諸多的元素去聚組的，有欲望，有親情，有孤獨，在這個故事里面我都覺得有所涉及。有那種浪漫的相守，浪漫的相聚也有不離不棄的相守，這些東西我覺得觀眾可以自行選撿吧。所以我對不二情書還是有一定的信心的。我不敢說滿，我覺得不至于太爛吧。

不想標榜女性視角 更喜歡《竊聽風暴》的硬朗

您被別人視為在女性市場成功的導演，您在拍電影前會刻意去考慮吸引女性觀眾嗎？

我不太會考慮市場問題，我不是一個市場專家。第一部我也不知道它能賣五個億，這事兒是無法預測的，我沒有辦法因為市場去做一個電影。這從來不是我的工作方式。而且我覺得市場是一件特別不穩定的事情，你哪知道就抓得住他的心呢？太不靠譜了。所以我覺得我能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已。因為這兩個題材都是愛情題材，女性向來都是愛情題材的消費群落，在世界范圍內也是如此的。因為是愛情題材，女性觀眾就會多一點。如果我拍一個非愛情題材，那可能男性觀眾會多一點。我也希望有機會去嘗試。再有，可能因為我是一個女性創作者，所以對情感的表達的世界觀等等和女性更接近，可能她們愿意看這個。僅此而已。

我看這個片子給我的感覺是，湯唯的這個角色塑造可能比吳老師那個角色更飽滿一些。

那就對了，因為秀波應該是給這部電影加了大彩的。原來這個角色比這個還要薄一點點，秀波的表演給這個角色加了分。姣爺的那個角色在我寫劇本時已經很豐滿了，我對那個角色特別有信心。我寫戲是這樣，我愿意寫沒有出現過的角色。我相信姣爺這個角色在市場上是沒有的，這么硬朗的一個女漢子。但是內心非常柔軟，特別需要疼愛的這么一個女性。

不過還是有很多人都說你的作品里的女性視角比較獨特，你怎么看待這些評價？

我并不想回避，也不想標榜，其實在男性導演中，也有非常細膩的，比如李安、關錦鵬；女性導演中也有一些拍得很硬朗，比如《拆彈部隊》的導演凱瑟琳·畢格羅，沒有人會問為什么你一個女性導演，但你拍得卻像一部男人戲，這命題本身特別可笑。作品就是作品，無論是對于創作者，還是對觀眾，都不應該有性別上的區分，每個題材呈現出不同的、吸引別人的氣質和風格才是最重要的，女性觀察世界和對情感的理解天生和男性不太一樣，但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個人其實更喜歡類似《竊聽風暴》這種比較硬朗的片子。

湯唯很感性 吳秀波更默契

兩次合作，男主角都是一樣的人，時隔三年跟他們再合作是一種什么感覺呢？

更默契一些，對大家脾氣秉性更了解一些，可能溝通成本更低，更容易讓大家更明白更清楚地解決問題。湯唯是個很感性的人，在拍戲的時候進入角色經常拍著拍著會落淚，所以和她溝通，我要掌握特殊的一些溝通方法，害怕她入戲太深。而我和吳秀波都是北京人，合作的時候很有默契。

寫角色就是奔著他倆寫的吧？

當時寫的時候就想，大家合作的挺愉快的，可能有機會再做一個。再做一個還是愛情題材的，所以還想是一塊兒做的。但是兩個人都會說需要先看劇本啊，所以在這過程中我能保證的是這一定是和你上次不一樣的角色，第一個如果寫一個一樣的角色，你也不愛我也不愛。所以我肯定要寫一個不一樣的角色，第二個因為想出這四個人的話，相對這個戲會給你一個過癮的成分的。那湯唯的那邊還有一個片頭的夢境，我說我會讓你很High的。

《北西2》很多時候靠書信去傳遞愛情，您覺得這個電影會在現實層面上產生一些影響嗎？

我不知道，現在還沒放呢，我不知道它將會產生哪些影響。我覺得有一種可能大家愿意開始在以書信的這種方式作為一種溝通。我覺得這很重要，其實文字是非常美的。當你寫文字的時候是和說話完全不同的。你要比說話的時候更斟酌，更細膩更圓滿更全面，這些東西我覺得都是很好的。

平均3年一部電影的進度并不算多產，之后會加速一些嗎？有什么計劃？

下一部大電影會盡快快一些，劇本已經在磨合階段，但是明年開拍的話，怎么的也要后年和大家見面。在題材方面，先不能透露太多，定義為一部劇情片吧，不同于我早前拍過的所有電影，人總是要嘗試新的東西，找到不一樣的自己，才會明白自己更適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