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南紡織業“破而后立”謀新生

李曉慧

一個年產值數十億元且歷史悠久的傳統產業，在污染、高耗能等多重內外因素影響下，該如何重生？主要由再生紡織企業組成，在當地已有50多年歷史的蒼南紡織行業，近年來面臨著前路抉擇。

在強大的壓力下，蒼南有關部門和行業企業選擇了關停、重組、合并，并努力整合資源建設產業提升園，讓整合重組后的企業入駐，進行統一管理、提升，希望以“破而后立”謀得新生。

重組合并老行業“破”后求生

行駛在龍港新城里，有一個正在成形的工業園區很快就進入了人們的視線。這個共有11幢主體樓的工業園區將于8月份投用，屆時將有9家企業入駐。

“這就是我們為蒼南紡織企業建設的紡織產業提升園。”龍港新城管委會產業科人士介紹說。企業入駐后，將由園區集中供暖、供水，集中處理生產污水，既節約企業的生產、能耗及污染管理成本，又減少了生態破壞和污染。

“統一入駐產業提升園，從某種程度來說，入駐企業算是獲得了‘生，且有了更多發展的前景和希望。”蒼南縣紡織行業協會會長周宗寅說。但為了這個機會，行業企業付出了努力和代價：共有15家紡織廠參與了這個過程，其中5家選擇停產，另外10家重組整合為最終入駐的9家。

“不參與整合重組，我的廠子可能也捱不了一二年，或是被強行關停，或是自己生存不下去，但我舍不得離開這個行業。”把自家紡織廠重組合并到另一家企業當了股東的薛先生說，“這個代價還是值得的。”

據周宗寅介紹，紡織產業提升園背后的關停重組整合，不過是蒼南紡織行業近年轉型謀出路的縮影和代表。實際上，從發端至今，在蒼南已有五十多年發展歷史的再生棉紡織業，最高潮時不下千家大大小小的作坊和企業，但近年在政府有關部門的引導和企業的自發行動中，眾多企業進行了關停、整合、重組，目前有上百家企業存留并仍在醞釀下一步的動作。

傳統行業壓力之下不斷轉型

將服裝加工過程中的布角邊料紡成紗線，就是再生紡織。除行業協會會長身份外，同時還是蒼南興緯紡織有限公司董事長的周宗寅，對行業有著深入的了解，“歷史如此悠久的一個行業，多年來產值都可達數十億元。”

“雖然發端早，在蒼南經濟發展中也發揮了重大作用，但蒼南再生紡織業給人的印象多是‘低、小、散，企業眾多，生產環境惡劣、環境污染嚴重。”蒼南縣經信局企業科負責人說。

在起步較早的錢庫、宜山等鎮，最多時有90%以上的農業和非農業人員從事再生紡織業，環境臟亂差、粉塵滿天飛，紡織行業用電量又消耗了全縣工業總電量的40%以上。

在當地政府的重視下，蒼南的再生紡織企業逐漸發力，努力擺脫在國家能源政策、產業發展導向下的“尷尬”局面，從低檔低端產業向環境友好型產業不斷轉變。

目前，會產生污染的褪色環節在蒼南已不存在，企業普遍采取的做法是，對回收回來的紡織品進行分類，按照其本來的色彩進行生產，一方面避免了環境污染，一方面也降低了商業成本。這本身也是產業成熟度不斷提高的表現。

天成紡織作為蒼南最早涉足再生紡織品領域的企業，發展歷程始終具有一定代表性。從2008年開始，董事長李成就不斷推動企業定位和理念的轉型，不再單純定位于替代性紡織品生產者，而是和終端服裝品牌展開合作，將廢棄的邊角料做成色紡紗線等產品，重新制作成服裝。如今，天成已經是世界各大快時尚品牌、運動品牌的合作企業，且銷售份額不斷攀升，近年來保持著年均20%的增長率。

“我們不再定位于僅僅提供紡織替代性產品，而是要順應社會發展趨勢，做低碳、環保型企業的探路者，同時也要探索出更好的商業回報模式，回饋客戶和社會。”李成表示。

求“生”顯生機五六百萬元的設備也敢投

蒼南再生紡織企業積極謀轉型的舉動之一就是紡織產業提升園的創建和投產，“新生”的9家企業將呈現怎樣的新面貌屆時方知。但包括入駐的9家企業在內，蒼南紡織行業近年對再生紡織業關停、重組、整合的努力，已帶給行業一片生機。

在蒼南兄達、興緯、大華等紡織企業的車間里，雖然用地緊張車間狹小，但企業仍盡可能地改造甚至重裝車間，這兩年引進了更先進的設備。“以前行業里不少企業的設備可能就一二萬元，耗能、環保等指標都很難達到，但現在不少企業的設備一投就是五六百萬元，早就今非昔比了。”蒼南縣經信局企業科負責人透露說。

之所以敢這么大投入，跟行業近年來的舉動和變化很有關系。兄達、興緯、大華的負責人說，一是大家求“生”謀變，二是行業企業頻頻進行關停、重組、整合后，行業的資源得到了更好的集中和協調。單就市場來說，因為競爭趨向有序，企業的訂單也逐漸穩定，促成了企業投入的力度。前年底，蒼南還成為紡織行業唯一入選的國家第二批資源綜合利用“雙百工程”廢舊紡織品綜合利用試點基地。

后續發展政策制度別再缺位

對于兼并重組的做法，李成表示，溫州模式最突出的特點就是“靈活的機制”，尤其對廢舊紡織品回收這一環節來說，原料渠道分散，數量不一，產能又分布在鄉村鎮的各個地區甚至家家戶戶，要實現聚合管理、統一管理是有難度的，也是有挑戰的，如何繼續保持產業活力是首先應該考慮的前提。

廢舊紡織品綜合利用已經在國家“十三五”發展規劃中初見端倪，據悉，在《紡織行業“十三五”規劃》中，也將成為重要內容，這無疑將為紡織品再生行業帶來新的發展機遇。

李成表示，推動紡織品再生行業大發展，輿論方向和引導依然非常重要。在我國，提到廢舊紡織品，老百姓不自覺地總會和“黑心棉”等負面新聞聯系起來，實際上，我國每年在生產和消費環節產生約2600萬噸左右的廢舊紡織品，再利用率不到14%，需要引導大眾改變對這一行業的認知。

另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是，褪掉廢舊紡織品在回收和流通渠道中的“灰色”，為廢舊紡織品回收、二手服裝流通等正名，使之“陽光化”。目前的情況是，廢舊紡織品回收在法律上是合法的，但在工商等部門的具體執法過程中卻“過度警惕”，總被區別待遇。

其實，對再生紡織品行業來說，影響行業健康發展的關鍵因素仍是稅收。因為在廢舊紡織品回收環節中，往往沒有發票可開具，使用這些環保產品的企業無法獲得發票，也不能抵稅，本是環保行為，反而承擔了更大的成本，阻礙了行業的良性循環。加之目前再生紡織品行業并不集中，經營者較為分散，這也導致國家的稅收優惠不能完全落實到企業，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企業的可持續發展。

“目前，我國再生紡織品行業的相關法律、監管制度、標準等亟需完善，在稅收制度中的‘缺位是最突出的體現。”李成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