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等你

晨憶

花開花落，歲月靜好。一世的等待，便是一世的深情。

又是一年冬去春來，融融的春光引游人陶醉。他與他稚嫩的孩子在自家屋下踱步。孩子滿心急切，似乎很不耐煩地在說：“媽媽怎么還沒來，要等多久呀？”

他回頭望著孩子因小小氣惱而越發可愛的面容，露出安然的微笑，回道：“再等等吧。”話音剛落，她就不緊不慢地小跑過來，說：“讓你們久等了。”

他，是我的父親，她，是我的母親。

父親帶著母親與我來到一片綠茵之上，泛著微微青草的香氣氤氳，柔風卷著柳絮，正是一片旖旎風光。我躺在父母中間，一時溫馨如霧輕籠。

忽然，父親笑了。他對母親說：“這里真像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啊！”母親怔了一下，淺淺一笑，回道：“是呀！”

父親和母親是同學，按父親的說法，當時的第一次見面，也是這樣的季節，他路過一片草地，見母親坐在一棵柳樹下，捧著一本書低頭翻閱。也許只是一瞥，但已記在心間。

之后相識、相知、相戀。父親說，每次最幸福的時光，就是等待母親到來。相會的心情，想來從急切慢慢地沉淀，最終化作見面時相視一笑的甜蜜。也許等待是無甚滋味的，但心中的相思卻將一段時光釀成一杯甘甜的美酒。我聽到父親對母親說：“我呀，是要等你一輩子的啰。”

之后結婚、生子。母親本就孱弱的身體更加多病，也許是操勞過度的緣故，有一次竟暈倒在路上。父親聞訊趕到，等候在病房外，心亂如麻，牽腸掛肚。那時的等待如坐針氈，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最后，終于等到母親平安的消息，父親當時的心情和言語實在難以形容。每每問及此處，父親總是回應一個飽含輕松、快樂，又隱約擔憂的笑容。

驅車歸家，窗外漫天柳絮紛飛，似在紀念逝去的歲月。我仿佛看見當年在小道上等候的父親與盈盈走來的母親。那一時，那一刻，仿如初見。雖然年華已逝，紅顏不再，但當初的溫馨一如既往。雖浪漫不如當初，生活的油鹽醬醋取代了當年的年少輕狂，然而這生活濾剩下的，卻是十幾年相濡以沫的深情。

回到家，母親翻出青春時寫下的詩句。青澀的文筆，蕩漾的是一種別樣的情懷。而父親則立于一旁，依然陪伴著母親。

父親曾對我說過，母親性子很慢，所以他總是等著她。雖然有時嘴上也會有些催促之言，但已成了習慣，我也能理解到那份等待的意蘊了。

也許，人生就是一場等待，等待中，千人萬人從身邊離去，但終會等到一人，那是等待所得的一份情。

陽光下的等候，風雨中的等候，是那一世無言的承諾，終得一世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