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田納西水族館

胡剛剛

海月水母在深藍的波光中翩躚起舞，四瓣精巧的胃袋組成一朵盛開的三色堇，撐起瑤軒的華蓋。半透明傘狀體變換于淡粉、藕荷與橘黃之間，流蘇般的觸手隨潮涌飄展。望著巨型水族墻里上百只海月水母云舒霞卷，我不禁想起哥特樂隊Switchblade Symphony在《Gutter Glitter》一曲中勾勒出的繽紛幻象：“海馬擁有彩虹色的淚眼，玻璃罐里的螢火蟲明明滅滅，織錦掛毯光影靈動，耀眼的塵埃在陣風中旋轉。”這番奇景，恐怕只有在田納西水族館的水母展廳中才能夠目睹。

享有世界十大水族館之一的盛名，田納西水族館盡心詮釋著美學的浪漫。館體由河流之旅和海洋之旅兩部分構成。建造于1992年的河流之旅是一座占地面積1.2萬平方米的12層大樓，沿樓頂中心的巨大回旋梯一路下行，可以觀賞到從阿巴拉契亞山脈到墨西哥灣的生態縮影。阿巴拉契灣森林展廳里，精靈古怪的水獺盡情嬉戲，錯落有致的瀑布下游弋著美洲紅點鮭和褐鱒，主紅雀、灰貓鵲與雪松太平鳥的歌聲此起彼伏。密西西比三角洲展廳里沼澤遍布，大鱷龜伸長脖子靠在美國短吻鱷的背上小憩，紅腹龜與綠頭鴨在枝干橫陳的水域里穿梭。河流巨人展廳里居住著身長六米的巨骨舌魚、吹起細長胡須的叉尾鲇和狀如飛碟滑翔不息的淡水黃貂魚。超乎想象展廳里，晶瑩剔透的澳大利亞海龍身著郁金袍，姿態優雅地踱走在海星沉睡的皇冠草中。不知它是否口含軒轅鏡，身藏芙蓉劍，也許只有最尊貴的外表，才能心懷最古老的傳說。

水母展廳屬于海洋之旅，雖令人炫目卻不過是璀璨群星之一。海洋之旅大樓于2005年落成，含水量達260萬升，比河流之旅更宏偉，也更具夢幻色彩。迷宮般的通道兩側堆滿來自于水底的禮物。章魚和烏賊用慢舞的符咒展示無骨之美，神秘礁五光十色的珊瑚群散發著異域風情，潛伏于幽暗之中的虎鯊和高鰭真鯊用一秒鐘的時間令人血液凝固，而憨態可掬的巴布亞企鵝和頭戴月桂花環的馬可羅尼企鵝又會在下一秒將驚懼融化。蝴蝶花園是裝滿蜜糖的琴軒，來自于亞洲、非洲和美洲的叢林仙子們以漿露為弦，用珠寶綴成的翅膀演奏金徽玉軫。置身于水下洞穴，看五彩斑斕的魚群尾隨三米長的銀鯊從頭頂緩緩游過，對生命神奇浩瀚的敬畏和對自身管中窺豹的羞赧不免油然而生。

也許這就是我迷戀水族館的原因。變幻莫測的瑰景和異界氣息的誘惑為每次造訪帶來不可遏制的激情，而激情，是信念敢于躍向深淵以獲重生的決心。當田納西水族館熱帶海灣中的紫藍金剛鸚鵡扇動風信子般的羽翼，透過潮濕的煙霧向我問候時，我感到腳下柔軟的土壤似乎化作一席無限延伸的琉璃榻，指引我登上諾亞方舟，遠離塵途，去尋找神話中的深海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