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的滋生規則更值得警惕

郭玲

一次“意外”的技術升級，掀起微信圈一場不小的風波。9月28日晚開始，由于微信后臺接口升級，導致公號“刷量”工具集體失靈，一大批所謂的“大V”級公號閱讀量出現大幅下降，被人們調侃為“大V露底”、“現出原形”。

先來看看一組數據。國內知名自媒體大數據公司清博大數據9月29日發布的監測結果稱，1400+個賬號閱讀量下降幅度超過50%；另一家大數據公司新媒體排行榜給出的數字相較之下保守一些，閱讀量下降幅度超過80%的賬號有124個；很多“大V”級公號平時輕松達到數萬閱讀量的文章，當天的閱讀量卻都徘徊在三位數或四位數；大數據服務商快營銷則表示，根據他們的統計數據，不少大號的粉絲量是真粉的三至五倍，十幾個號稱幾百萬的大號，回歸分析只有20%的真粉。

9月29日晚間，微信團隊公開回應此事稱：“刷量”已經成為一條“較為成熟的黑色產業鏈”，他們會繼續加強技術手段，確保平臺的真實、公正和公平。

公號“刷量”就像考試作弊一樣，違背了公平競爭的原則，是一種不誠信的丑陋行為，而上面的那組數據和微信團隊的回應則說明，這種作弊現象并非個案，而是已經蔓延到整個自媒體行業。“刷閱讀量已經成為業內一個公開的秘密，除了閱讀量，點贊量、評論量也能刷。”一位業內人士如是說。究其原因，公號“刷量”最大的動因恐怕就是廣告投放。自媒體的蓬勃發展，帶來了廣告的加大投入，而閱讀量往往成為很多廣告主衡量一個公號公眾關注度及一篇文章反饋率的重要標志，“數據好看”的媒體通常能得到廣告主的青睞，從而得到更多的廣告費用，尤其是被大家追捧的“10萬+”，更是成了公號價值的標志性體現。為了爭取廣告商，一些公號開始在“造假”的路上越走越遠，“內容不夠，數據來湊”——與其把心思花在提升內容上，不如讓閱讀量的數字更好看，況且這二者一個需要苦練內功，一個只需要動動手指、花錢即可，自媒體的嚴酷競爭，讓很多人主動或被動地掉進了這個“坑”。對此，天使投資人魏武揮不無痛心地指出，當微信“刷量”成為常態，就會出現“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一些實際上訪問量很差的公號因為刷量可以拿到巨額營業收入，而本分的公眾號因為不刷量，閱讀量低卻拿不到生意。

公號“刷量”的可怕之處，不僅僅在于誠信的缺失，還有因此造成的“不良傾向”的彌漫。自媒體雖然在很多方面不同于報紙、雜志、廣播、電視等傳統媒體，但相同的是，高質量的內容依然是媒體最核心的競爭力。遺憾的是，目前，自媒體行業的很多公號卻把本該用在內容創作上的心思用在了內容之外，除了“閱讀量之爭”，為了迎合移動時代的閱讀習慣，標題要精心設計，圖片要多插多放，連微信推送時間都有講究……唯獨忽略了內容的打磨，不是說這些不重要，只是在公號的操作上，易于習得的形式似乎很多，需要長久磨練的能力卻被舍棄了。本末倒置的公號操作形式，長久下去勢必將減弱讀者的閱讀耐心和興趣，最終損害的還是自媒體自身的市場。當然，市場上也并非都是“刷量”公號，應該看到，仍有不少公號在9月28日當天保持了原有的高閱讀量水平，比如咪蒙，比如嚴肅八卦，這讓人們多少能感到一些欣慰。

一次偶然事件牽出自媒體泡沫這一并不偶然的事實。實際上，自媒體泡沫只是當前互聯網產業泡沫的一個縮影。公號刷量、電商刷單、網約車刷補貼……這些危害互聯網產業的病毒，催生出的無疑是互聯網的虛幻泡沫，泡沫的可怕，不止于泡沫本身，更在于扭曲的價值對其他行業產生的“虹吸效應”。我們需要警惕泡沫，但更要警惕滋生泡沫的規則，比如過分功利化的思維，比如對數據的過分迷戀和看重。堅持正確的價值判斷，這不僅對互聯網行業，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