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波嬰兒潮

邢海洋

“五中全會”全面放開二胎，40年人口政策一朝逆轉。從農村放寬生育二胎的條件到“雙獨二孩”再到“單獨二孩”，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逐步調整，自本世紀以來每年出生人口保持在1600萬上下，不至于滑坡。表面看，全面放開二胎比此前任何松綁都徹底，效果或更彰顯，但從全國人口結構解讀，一波急促的嬰兒潮卻難改生育率下降的大方向。

中國1980年開始實行一胎化的計劃生育政策，如今“80后”最小年齡都有26歲，而婦女黃金生育年齡為20歲—29歲，這意味著當前生育主力人群基本上是“雙獨”或“單獨”。全面開放二胎真正解放的，除少數計劃生育“漏網”的“80后”，基本上是上世紀人口高峰的“60后”和“70后”了。三年困難時期結束后，人民休養生息，人口出生攀上歷史高峰，峰值的63年、67年和70年均突破了2700萬。但對于“60后”這一撥嬰兒潮，45年后，女性恐怕都過了育齡，很少能夠再生育。全面放開二孩，解放的是“70后”，這一計劃生育剛開始，“最好一個，最多兩個”時代的出生人口。上世紀70年代，既受到計劃生育的影響，也是溫飽解決后生育率自然下降的結果，中國新生人口滑坡，全國“70后”人群比“60后”少了3000萬。如今，這一批即將步入育齡后期的夫婦一孩都上了中學，個別甚至到了大學畢業年齡，對他們來說，二孩政策來得雖晚，卻不失為最后的機會。并且，正因為是最后的機會，時不我待，短期內形成一波生育高峰值得期待。

如同2011年中國勞動力人口達到峰值，隨后每年都在小幅度回落。中國15歲—49歲總育齡婦女和20歲—29歲黃金年齡育齡婦女（2/3的孩子是該年齡群婦女生的）都在2012年開始負增長，據預測，到2030年，總育齡婦女人數將從2011年的3.83億減少到2.93億，而黃金年齡育齡婦女下降得更快，將從2011年的1.15億減少到2035年的0.66億。這意味著若沒有生育管制的逐級放松，2012年后全國新生人口本應相應下降。按衛計委的說法，在育齡婦女持續減少的情況下，我國出生人口與前幾年相比上升幅度比較明顯，“單獨二孩”政策開始顯示效果的2014年，出生人口1687萬，比2013年增加47萬人。根據衛計委的統計，2014年7、8兩個月全國月申請單獨兩孩夫婦達到15萬對的高峰，隨后穩定在每月8萬到9萬對，這意味著每年多生育上百萬嬰兒。不過，和政策實施之初衛計委研究人員樂觀預計的每年多增千萬人口相比，卻是霄壤之別。

2014年，曾有學者預測，全面二孩會導致每年出生人口最高增加3000多萬人，一度使決策部門對政策調整望而卻步。全面二孩將增加多少人口，取決于兩個方面，一是政策影響人群，二是生育意愿。扣除已經享有二孩特權的“單獨”和“雙獨”的5000余萬對夫婦，據測算全面二胎政策的受益人群將是9600萬，而其中，據抽樣統計，只有40%有生育意愿，該數字也得到了華人文化圈低生育率的印證。維基百科對全球200余個國家和地區的統計顯示，華人為主的新加坡和中國香港、澳門、臺灣地區，生育率均低于1.2，處于全球生育率的最末端。5000余萬的“單獨”和“雙獨”還僅使每年出生人口勉強增長，冀望9600萬全面二胎受益夫婦全部生二胎，未免過于樂觀。不過，鑒于政策受益人群年齡偏長，再加上80年代后半期嬰兒潮正處于黃金育齡，兩因素疊加，每年增加的出生人口估計最高只有600萬～700萬，加上目前1600萬左右的年出生人口，年出生人口峰值在2200萬左右。但很快，搶生與嬰兒潮因素的退潮將使新生人口迅速下降，1600萬的常態都難保住。

一波嬰兒潮，醫療、教育、房地產和普通消費品行業都將受益，皆大歡喜。對政府，只是放松了管制，甚至衛計委都不必取消，也是有百利無一害。未來，當政府不得不動用真金實銀鼓勵生育的時候，計劃生育的殘存紅利就徹底終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