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場和下半場的愛情

鄧迎雪

那天，我和女友逛街邊的服裝店，驀然間看到的一幕，讓我瞬間石化。

多年前那個因照顧病妻而被人廣為稱贊的高建立，正和一位中年女子手牽著手笑盈盈地從街對面走來。

我驚得目瞪口呆，女友則笑我孤陋寡聞：“你消息這么閉塞呀，他妻子兩年前去世了，沒過多久他就再婚了，這是他的新婦，聽說如今兩人好得像一個人，形影不離，上下班也是他全程接送”，說到這，她感嘆，“這也把前任忘得太快了吧”。

在她的感嘆聲里，我不禁想起以前采訪高建立時的事情。

高建立的妻子20多年前患上了類風濕病，從1991年起，病情開始加重，四肢逐漸萎縮，生活不能自理，從此照顧妻子就成了他的生活重心。他在單位是鐵路養路工，從事著繁重的體力勞動。每天下班回來后，顧不上休息，就洗衣，做飯，給妻子喂飯喂藥，幫她按摩，陪她聊天。臨上班前，他總是給妻子喂好水，再倒好一杯水，放上吸管，端放在妻子床頭，然后把電視調到她想看的頻道，再把書頁翻到合適的位置，供她打發寂寥的時光。收拾好這一切，他才匆匆離開。妻子因生病性格變得急躁，愛發火，遇到妻子發脾氣，這位樸實的養路工人說，有時難受得真想大哭一場，可又怕鄰居聽見了笑話，有幾次難過的拿板凳砸自己的頭。

有許多人勸他，你們連個孩子也沒有，不如趁早分開，重新尋覓自己的幸福。妻子看他生活得太過辛苦，也不愿拖累他，多次勸他離婚，但無論怎么說，他從沒有動搖過離開妻子的念頭。

這一照顧就是20多年。

那次我去他家采訪的時候，見到了他的妻子。她躺在床上，被子下平平的，似若無物，因為不常見陽光，她面白瑩潔如玉，思維清晰，說話流利，口才遠遠勝過高建立。她說：“這一生我把建立給耽誤了，如果有來生，我愿意侍候他一輩子，盡到做妻子的責任。”聽她這樣說，高建立的眼睛濕潤了，握著妻子的手，久久不語。我悄悄問他：“這些年是什么讓你堅持下來，并做得這樣好？”他說得很樸實：“咱既然攤上這事了，就要承擔責任，不能把她扔下不管”。

高建立的這句話深深地打動了我。這世上最動人的愛情不是他曾經給你多么豐厚的物資，也不是曾經說過多么甜美的情話，而是，無論你遇到多大的坎坷，他始終在你身旁，就像高建立對妻子的愛，純樸，簡單，執著，一如高原上的山石，沙漠中的一捧沙，沒有絲毫做作，但卻雋永堅貞。

后來，高建立照顧病妻的事情傳開了，許多人感動于他的責任和擔當。

即使現在高建立再婚，也不影響他是個有責任感的好男人。試問這世上有幾人能做到像他那樣，把20多年的美好時光全部獻給病塌上的妻子。如果人生分為上半場和下半場，那么高建立的愛情也正好有上下半場之分吧，在他上半場的愛情里，他愛得濃洌真淳，刻骨銘心，在他下半場的愛情里，他也一定是在用心經營。

人生有悲歡離合，愛有緣去緣來，而無論是上半場還是下半場的愛情，只要在屬于自己的場次里，認真對待那個心中所愛的人，毫無保留的付出，這就是世上最好的愛，他（她）就是最好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