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舍得壺”的藝術和智慧

周志新

紫砂壺的誕生和流行堪稱中國藝術史上的一件大事。自古以來，文人墨客無不對其偏愛有加，不少古詩詞專詠紫砂壺，如文徵明《因宜興王德昭為煮陽羨茶》的“旋洗砂罐煮澗澌”、徐渭《某伯子惠虎丘茗謝之》的“紫砂新罐買宜興”，許多書畫作品中也常常出現紫砂壺的影子。文人在用壺賞壺愛壺的過程中，不斷賦予其豐富的人文內涵；不僅將情感融入壺中，更直接參與紫砂壺的設計制作。清代中期的陳鴻壽就是其中登峰造極的一位，他將金石篆刻、詩詞丹青與紫砂壺結合起來，所參與創造的“曼生壺”無不集詩、書、刻、陶于一體，拉開了文人直接參與紫砂創作的序幕。此后迄今，紫砂藝人深刻理解文化內涵的重要，創作出了無數工藝上乘而風格獨特的佳作。

紫砂“舍得壺”（見圖1），顧名思義包含了深厚的人文底蘊。整把壺無論在選題立意、造型設計還是裝飾刻畫方面都傾注了心血。一方面它立足于紫砂壺的傳統造型，同時又在此基礎上深層挖掘創新的可能；將線條的現代美與傳統壺型相結合，注重裝飾和細節，立足于傳統又不拘泥于傳統，給人以深邃的觀感。不僅如此，“舍得”二字更是將中華文化的精髓表現了出來，神形具足的造型以及只可意會的內涵，都使人產生精神層面的共鳴。

舍得，即付出，最早出自《了凡四訓》，舍得是一種人生態度，是在超脫境界層面的取舍智慧，也是一種雅俗共賞、啟迪心智的“生活禪”。舍得歷來被推崇為人處世之至道，以舍得為內容的書籍、藝術品不勝枚舉。在紫砂壺的創作中，以其為載體并納入文化元素的嘗試一直都受到廣泛歡迎。這把紫砂“舍得壺”將舍得智慧與紫砂藝術融會貫通，從而使這一智慧通過紫砂壺發揚光大。

紫砂壺的造型異彩紛呈，不一而足。造型雖然具體可見，但如缺少主題內涵的靈魂，很難單獨撐起一把壺。可以說世界上沒有兩把完全一樣的紫砂壺，因為它們的造型中也蘊含著靈魂。“舍得壺”的主題為舍得智慧，因此在造型上也要或正面或側面烘托主題。此壺造型富于創意又不失傳統，其豐潤飽滿、大小得當、布局合理、比例嚴謹。鼓腹有張力；壺肩較高，并逐漸向上內斂，至壺口內收明顯，使整個壺身看上去猶如一口甕罐，上窄下寬、有收有放、收放自如、自成一氣，巧妙地把舍得的內涵表達了出來。同時，壺蓋與壺口平切，嚴絲合縫；蓋面平整光潔、干凈利落，恰似一種自在舍得的豁達情懷；蓋頂中央，壺鈕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悠悠佛境進一步升華了“舍得”的無窮深意。

紫砂壺的裝飾通常都能錦上添花。裝飾通常是歷代能工巧匠智慧與技術的結晶，其類型同樣十分豐富。具體而言，紫砂裝飾也是一門兼具技巧性和文化性的工藝，往往與造型和主題契合，使整把壺不僅具有形式上的統一性，更具有內涵上的一致性。在眾多紫砂裝飾工藝中，金銀絲鑲嵌獨樹一幟，它借鑒紅木鑲嵌工藝，在紫砂坯體上鑲嵌紋飾，將需要鑲金嵌銀的圖案雕刻繪成并抽金銀絲細槽線，在紫砂坯體經高溫燒成后再進行鑲嵌，從質感、色調等要素構成的整體效果來看渾然天成，營造出了端莊華貴之風。“舍得壺”在壺肩及蓋沿上裝飾金絲，細薄柔軟，絲絲入扣，平整光滑，與胎面嚴絲合縫。壺肩裝飾花圖騰，繁花似錦；蓋沿則裝飾象征吉祥的回紋，圖案簡潔明朗、華麗富貴、金碧輝煌。這樣的設計不僅升華了主題創意，也明確了工與藝、壺與裝飾之間的關系，更使整把壺的內涵和品位更深入人心。

“舍得壺”以舍得為主題，以其深入淺出的智慧，獨具創意的造型和富麗雅致的金絲裝飾，將其藝術價值和文化深意完美地表達了出來。品味“舍得壺”的智慧，它不僅是一把藝術造詣頗深的茗壺，更是智慧的載體；而無論藝術還是智慧、是外觀還是內在，“舍得壺”都具有其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