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暗軍

1 一代紫砂宗師時大彬
時大彬生于明萬歷年間,卒于清順治初年。作為一代紫砂宗師,他在紫砂壺的泥料配制、成型技法、造型設計與銘刻等領域都進行了悉心研究,畢生致力于提高紫砂技藝。
時大彬精心調配各色泥料,其作品往往具有古樸雄渾的風格。他首次在泥料中摻入砂,首創了調砂法,別具情趣,前人譽之“砂粗質古肌理勻”。在成形技法上,他改進了供春“斫木為模”的工藝,把打身筒成形法與鑲身筒成形法結合起來,由此確立了紫砂壺泥片鑲接成形的基本工藝,這是紫砂壺制作工藝的一大飛躍。時大彬還首創方圓二式,二者逐步演變為經典的紫砂壺造型。他早期多模仿供春,喜制大壺;后根據文人雅士飲茶習慣,改制小壺,把文人情趣引入壺藝,并留成器年款,被推崇為壺藝正宗。他把壺藝與茶道二者融合,將壺藝境界提升到了空前的高度。
時大彬在世約八十年,所制作的紫砂壺數以千計,影響極其廣泛。數量雖多,然而存世卻極少。到了清乾隆年間,時大彬的作品已被視為稀世珍寶了,其中孔府舊藏的“紫砂琺瑯彩壺”尤為珍貴(見圖1)。
2 時大彬制“紫砂琺瑯彩壺”
“宮中艷說大彬壺,海外競求鳴遠碟。”紫砂自為茶器之始,即為文人雅士所好。紫砂藝人在為宮廷定制紫砂茗壺時,通常于紫砂素胎上加剔紅、琺瑯、洋金、爐均等工藝,以增其富貴氣息。不同時期的加彩紫砂器,在制壺工藝和繪畫風格上都是不一樣的,而時大彬制“紫砂琺瑯彩壺”是其中當之無愧的佼佼者。
時大彬制“紫砂琺瑯彩壺”通高10 cm,口徑6.5 cm;選用上乘紫砂泥制壺胎,圓體、圓口、曲流、環柄、圓足,通體圓潤飽滿,加琺瑯彩;蓋面飾有深淺絨花樹葉紋;肩飾紅白及黃色紋樣,象征吉祥如意;壺體兩面分繪荷花、葡萄,象征著榮華富貴、吉祥如意、清香悠遠、子嗣綿延;底鈐 “時大彬制”四字篆書款。全壺法度嚴謹、工藝精湛,實屬稀世珍品。
清代初期紫砂壺泥質日益細膩,色澤日益溫潤,完全脫離了粗糙的土砂氣,藝術造詣較明代有了本質的飛躍,為清室所重。康熙初年,傳自西洋傳教士的加琺瑯彩工藝又使紫砂壺藝術上的創新成為可能。康熙時期創燒成功的“康熙御制”款紫砂壺,在紫砂胎上加琺瑯彩,其色彩之艷麗,制作之精良,代表了當時紫砂藝術的最高水平。可見康熙帝對紫砂胎加琺瑯彩工藝喜愛至極。這把時大彬制“紫砂琺瑯彩壺”圓潤、曲流,從弧度和造型上可以看得出功力深厚,為宮廷垂愛并收藏,也在情理之中。
3 時大彬制“紫砂琺瑯彩壺”的外形、圖案和寓意
時大彬制“紫砂琺瑯彩壺”通體加琺瑯彩,整體造型給壺定下了雍容華貴的基調,而紋飾圖案作為“琺瑯彩壺”的特色,通過匠心獨運的設計和精到的制作,更顯“宮中艷說大彬壺”的迷人魅力。其蓋面飾有深淺絨花樹葉紋。絨花樹即合歡樹,其縷狀花瓣半白半紅,故又稱“馬纓花”、“絨花”。絨花樹清新美麗,是友好的象征。合歡花在春和景明的日子里盛開,翠碧搖曳,似一片緋紅的暈彩,又似少女如火的紅唇,沁人心脾,令人心曠神怡,煩惱頓消。對于宮中美人而言,也象征在感情上相濡以沫,忠貞不渝。
壺體兩面分繪荷花、葡萄。荷花全身皆寶,藕和蓮子能食用,蓮子、根莖、藕節、荷葉、花及種子的胚芽等都可入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就是對荷花之美的真實寫照。荷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高尚品格,歷來為文人墨客吟詠繪畫的題材之一。荷花高潔的品格是許多人自我追求的目標。而葡萄文化與佛教聯系緊密,早在唐朝就根植于佛教文獻,后世葡萄文化能登上大雅之堂,與之不無關系。
肩飾紅白及黃色紋樣,象征吉祥如意,與絨花樹葉紋、荷花、葡萄構成了一個有機整體,彰顯出榮華富貴、吉祥如意、清香悠遠、子嗣綿延的主題。
4 小 結
時大彬制“紫砂琺瑯彩壺”雍容華貴,如意稱心。盡管象征吉祥的如意紋是漢族傳統紋飾,但這并不影響清室對其青睞,畢竟美好的愿望始終是人類所共同追求的。正如《莊子·人間世》載:“虛室生白,吉祥止止”,成玄英疏:“吉者福善之事,祥者嘉慶之征”。此壺不僅高度概括了時大彬高超的制壺技藝,更包含了對吉祥、美好未來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