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軒：閱讀的十三種意義

曹文軒，第一屆書香江蘇形象大使，2016江蘇致敬作家，北京作家協會副主席，北京大學教授，兒童文學委員會委員，中國作家協會魯迅文學院客座教授。主要作品有小說《草房子》《青銅葵花》《山羊不吃天堂草》《根鳥》《蜻蜓眼》《火印》等。2016年獲“國際安徒生獎”，是中國首位獲得此獎的作家。

1.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高尚的人

閱讀是對一種生活方式，一種人生方式的認同，閱讀與不閱讀區別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方式。一種人認為，人既然作為人，存在著就必須閱讀。能不能讀書，是人和其他動物的根本區別。另一種人認為，讀書是無關緊要的。吸引這些人的是物質、金錢和各種各樣的娛樂。至于那些明明知道閱讀的意義，卻又經不住被此類享樂誘惑而不去親近圖書的人，我們更要詛咒，因為這是一種主動放棄的墮落，幾乎可以說這是一種明知故犯的犯罪。

2.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富有的人

人發明了文字，用文字書寫，而書寫的結果就是把自己的經驗，通過文字轉贈別人。一個識字的人只需要坐在家里頭，就可以走出他那非常狹小的生活領域，從而進入一個無邊的疆域，從別人的文字里看到無數別樣的圖景。看一本書等于接受一個人的財富，看十個人的書就等于接受了十個人的財富，書讀得越多，也就意味著你的財富越多。

3.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有境界的人

有些事情在大腦未得到來自書本知識的預設之前，是不存在的，因為你沒有這種感受能力，雖然它們與你朝夕相處，但你卻未將其發現。比如我們觀察大自然，自然只是顯示出它本來的樣子，既不美也不丑，你為什么會覺得她美？是因為你的大腦里有和這個美相應的知識。讀書能讓生活中一些看上去非常平庸的事情變得不平庸，能讓生活中看上去灰色的事情變得富有光亮，能讓生活中一件讓你感到尷尬的事情在瞬間轉化成很有境界的事情。

4.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心境淡薄的人

讀書這個形式本身就能使你在喧嘩與騷動之中步入靜壇。當你還沒有看那本書的時候，只是把書捧在手中，就立即能沉靜下來。書具有儀式的作用，儀式的力量有時甚至超出儀式的內容。如今大工業轟轟隆隆，商業化鋪天蓋地，自由主義無休止地張揚，人日益感到孤獨，陷入巨大的浮躁中而焦灼不安，從心底深處渴求寧靜和綠蔭。此時，人的出路大概只有讀書了。

5.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高貴的人

讀書者與不讀書者是不一樣的，這從氣質上就可以看出來。讀書人的氣質是由連綿不斷的閱讀潛移默化養成的。讀書有非常奇妙的作用，有一些人外表平平，但是讀書可以使他們由內到外獲得新生，依然還是從前的身材和面孔，卻有了一種比身材和面孔貴重得多的東西，叫氣質。

6.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有眼力的人

說到底，讀書其實培養的是一種目光，一種眼力。我所寫的故事，并不只有我知道，和我一起長大的男孩女孩們都知道，可是他們為什么沒有寫出來？因為我比他們讀書多，書本幫助我培養了一種目光，一種眼力，使我能夠發現從前，發現現在，發現未來。現在回頭去看我的來路，我發現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轉化為小說的材料，可以一本一本地寫下去。

7.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姿態優雅的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物種能夠像人類那樣擺出那么多動作和姿態，可是，難道還有比讀書更值得贊美的動作和姿態嗎？人類的那些可以炫耀，可以供人們欣賞的千姿百態，正是有了讀書這一姿態做支撐之后，才抵達最美最高的境界；而人類的笨拙、遲鈍、粗魯等種種蠢相以及一切丑陋的動作背后，也正是因為讀書這個基本姿態的缺失。

8.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有情調的人

讀書的一大功能就在于把我們培養成有情調的人。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本來是沒有情調的，后來有了，是因為我們發明了文字，文字書寫成書，在閱讀過程中你得到改變，逐漸成為一個有情調的人。我們今天許多優雅，許多情調，其實可能都是和閱讀那些詩、那些詞、那些散文，以及那些小說有關的。如果不讀書，你會成為一個有情調的人么？大概永遠也不可能。

9.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獲得平等人權的人

閱讀，從根本上講，是一種人道主義行為。馬克思、恩格斯一生最崇高的理想，就是讓窮人能夠上學讀書，因為他們發現，所謂的人類解放，所謂的平等，所謂的人權，必須有一個前提，這就是知識接受的平等。如果沒有這個前提，我們談人權、談平等，是沒有可能的，當然也是沒有意義的。歲數稍微大一點的朋友，可能因為家里的經濟條件不好，哥哥姐姐沒有上學讀書，而弟弟妹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多年后，不管弟弟妹妹對哥哥姐姐如何好，那些沒有讀過書的哥哥姐姐在感受這個世界的時候，一定會比弟弟妹妹少得多。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他們根本不可能在真正意義上獲得平等。

10.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有創造力的人

現在中國人有一個核心詞叫“創新”。我們每天都在講創新，可是沒有知識，不讀書，會有創新的能力嗎？是不可能有的。我做演講時經常會被孩子和老師們問：曹老師，你的寫作靈感從哪里來的？我的回答非常簡單，我說：什么叫靈感？靈感就是知識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后的突然爆發。不讀書，何以有靈感？書培養了我的想象力。靈感不可能從天上掉下來，必須讀書，讀很多很多的書，才可能享受靈感的光顧。

11.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一個快樂的人

讀一本書，你收獲了一個觀點，收獲了一點思想，在那一刻你就會有一種快樂。有一首詩是這樣寫的：把鳥籠打開，把自由還給什么？小鳥？可是這個詩人不是這么寫的，他說：把鳥籠打開，把自由還給鳥籠。當你讀到這首詩的時候，不會有一種快意嗎？在突然陡轉的過程里，你有一種快意。書可以給你帶來思維上的快意，你從絕妙的文字所帶來的快意中就有了一番享受。

12.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享有公民稱號的人

通常，我們談的更多的是閱讀能修身養性，而很少談讀書是一個公民的責任。閱讀，不只是為了個人，也是為了民族和國家，為了人類。公民社會的質量，其實是由每個公民的質量決定的。當年，周恩來講為中華崛起而讀書，就表明讀書的意義比我們通常所說的個人的修身養性要寬廣得多。就中國而言，如果真的要高高地立足于民族之林，公民的閱讀應該被看成是國家第一要務。中國夢必須建立在全民廣泛閱讀的基礎上，才能實現。

13.只有閱讀，我們才能成為能夠到達天堂的人

我只是把這句話說出來，它是什么含義？你去琢磨，它值得你用一輩子的時間去琢磨。

（本刊記者肖心月根據第六屆江蘇書展全民閱讀大講堂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