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
對朱德、蔡鍔有知遇之恩
李經羲(1859-1925年),安徽合肥人,字仲山,又仲仙,號悔庵,又有仲宣、仲軒、宓生等稱,晚號蛻叟。李鴻章弟李鶴章的第三子,清朝最后一任云貴總督。
1909年2月,李經羲升任云貴總督。在任上,他做的一件大事就是開辦了云南講武堂,并兼任講武堂總辦。也正是在這所講武堂里,一大批推翻清朝、甚至影響中國歷史進程的軍官被培養出來,其中一個叫朱德,一個叫蔡鍔。
《李鴻章家族的上海軼事》中有這樣一件事:朱德早年家貧,來報考講武堂時,因無川資,就邁開雙腳,從四川一直走到了昆明。到講武堂時報考時間已過,門衛不讓進,朱德便與門衛大聲分辯。適逢李經羲那天正在講武堂巡視,聞其聲派人前來查看。當知道此人是從四川步行到昆明來求學時,料其將來必有大作為,于是當場決定,破例錄取。朱德后來多次跟人提起過此事。
對蔡鍔,李經羲不光是知遇之恩,可以說是特別對待了。當年蔡鍔不得志時,是李經羲把他弄到廣西,給了他良好的發展機會;他受廣西革命黨人排斥之際,又是李經羲把他召到了云南,并且頂住種種壓力,請朝廷任命他做了協統。蔡鍔在他眼皮子底下進行革命活動,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當沒看見,有人提醒他:“講武堂多革命黨,虎大傷人。”他也置若罔聞。蔡鍔身處困境時,李經羲還資助他500塊銀元,并收過他的門生貼子,甚至將人家揭發蔡鍔反朝廷的密信拿給他看,勸其謹慎從事。
不做云南都督
其實不光是李經羲,當時整個清帝國的地方大員不少都是在鎮壓起義和縱容革命這種“夾縫”中求生存。
1911年10月30日,醞釀已久的云南起義爆發,李經羲終于不必承受“煎熬”了。1911年11月1日,云南軍政府宣布成立,公推蔡鍔為云南都督,李根源為軍政部長兼參議院院長。《蔡鍔的情和義》一文中稱,蔡鍔首先想到的是動員李經羲參加起義,請他做云南都督。但是,李經羲堅拒,說:“身為朝廷命官,豈能以下犯上?”在這種情況下,蔡鍔先請人去總督府把李經羲帶到法國領事館避難。總督離開之后,才向總督府開炮。起義成功之后,蔡鍔再次請李經羲出來主持云南大政。李經羲顧念皇恩,不肯改變立場。蔡鍔只好把李經羲全家送出云南。據當事人回憶,李經羲是坐著轎子去車站的。蔡鍔當時已是云南軍政府的都督,卻跟著轎子步行,一直把總督送到車站。為了防止意外,他又派了一連士兵隨車護送。
李經羲離開云南后,經過越南、香港,輾轉到達上海。剛下火車站,就被革命者的軍隊強行剪去了辮子。當時上海是革命的中心,李經羲在這里畢竟不自由,于是他和不少遜清遺老一樣來到了青島。
也正是在青島,李經羲收到了袁世凱的橄欖枝。
一條辮子斷送了前程?
盡管對袁世凱的種種行為有所不滿,可李經羲在袁世凱就任大總統期間,一直活躍在仕途。
1917年,袁世凱去世才一年。黎元洪任總統后,為排除段祺瑞的勢力,特向國會提名李經羲為國務總理。黎任命李組閣,是安定北洋派、拉攏張勛的一種手段,因為李經羲在云貴總督任時,張勛是其下屬。
6月14日李經羲在張勛陪同下乘專車到達北京。6月22日才通電正式就任國務總理一職,同時兼任財政總長。
然而張勛的意圖在扶持清室復辟。7月1日,張勛等人在養心殿叩見清遜帝溥儀,演出了一場復辟的鬧劇。身為國務總理的李經羲,在張勛復辟的鬧劇中未曾表示反對,也未撈到任何好處。李經羲國務總理任期在理論上從1917年5月28日國會通過到7月2日止是35天,實際在任不到10天。
因為李經羲是和張勛一起進的北京,加上張勛是這場復辟的主謀,外界自然對李經羲潑了不少臟水。當時的小說家天懺生曾撰《復辟之黑幕》,講述了這個掌故:剛做了幾天內閣總理的李經羲得知復辟消息后,急忙來找張勛,質問他為何不通知自己,且未曾安排自己任何職位!張勛笑道:“莫怪,論你資格,當然有做宰相尚書的希望。不過呢,你的前程,是因沒有一條辮子斷送掉了,我替你著想,委實有些不值得。”
但查閱史料,李經羲對復辟還是反對的,材料見之于其堂弟兄李經方和李經邁給張勛上書支持復辟時的信。這封信中附帶講:“再經方、經邁與仲軒(李經羲)手足至親,聞其以一人之私阻撓大計,實所愧恥。其身敗名裂不足惜,如天下公憤何!我公愛人以德,幸勿為先文忠(李鴻章)貽門戶之玷。合并密陳。”以示劃清界限。說李經羲“以一人之私阻撓大計”,實際上說明了他不支持復辟的態度。
張勛復辟發生后,黎元洪逃入荷蘭使館中,李經羲亦避居江朝宗私宅,于第三天以炭灰涂面,“載煤一車自為御者,于一鞭殘照中赴津”,乘上火車直奔上海。或許是受夠了政壇上的爾虞我詐,再次來上海的李經羲,已是心灰意冷,從此再無出山之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