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國度的一棵大樹

王宜振

它是樹

是的

它的確

是一棵樹

它有葉

汲取空靈

它有根

汲取質樸

它大

它粗

它有自己書寫的年輪

歷歷在目

你不妨

去數一數

一圈

又一圈

每一圈

都是那樣耐讀

它把象形文字

寫在心靈深處

它用120個同心圓

構成古奧艱深的畫圖

去讀一讀吧

它的每一個字符

都是那樣

璀璨奪目

它是樹

是的

它的確

是一棵樹

它曾是

一粒種子

被種在黃浦江邊

這方沃土

它發芽了

長成一棵小樹

它腳踏沃野

它頭頂清露

它向太陽索取信念

它向大地索取力度

追求在堅忍中延伸

歲月在沉思里成熟

它長高了

葉片像帆一樣揚起

它長粗了

挺直了自己的脊柱

它把葉片

鍛成戈矛

去拯救一個

水深火熱的民族

它要在頭頂

凝聚雷霆

把無邊無際的黑暗

炸得云開日出

就連它腳下的小草

也崛起支支箭鏃

中國人

從此站起來了

他們挺起胸脯

他們仰起頭顱

……

它是樹

是的

它的確

是一棵樹

它有彩霞親昵

它有鳥雀盼顧

它腳下有小草繁衍

它膝旁有動物家族

它有果實飛落地面

它有深情的問候和祝福

可就在祖國的西部

廣袤的大地卻缺少一彎綠瀑

只有風在那里肆虐

只有云在那里散步

幾棵芨芨草

扶著一塊小石頭立足

大樹一陣戰栗

大樹一陣抽搐

它做出一個頂天立地的決定——

大樹西遷

到西部去安家

到西部去落戶

它用自己粗壯的根須

抓住西部赤裸的肌膚

可也有人懷疑

它是否能夠成活

可也有人猶豫

它是否適合這方水土

60年過去了

大樹有了西部的風度

它用一圈一圈的年輪

畫就了一個綠色的音符

它是樹

是的

它的確

是一棵樹

它的年輪

是它心靈的建筑

它記錄著

歷史的記憶

它記錄著

生命的痛苦

這一圈不是風嗎

誰不認識它猙獰的面目

它一聲接一聲的吼叫

無異于地獄的咒符

即使太陽聽了也會驚恐

即使月亮聽了也會憤怒

多少青枝被摧折

多少綠葉被摘除

大樹不畏懼

大樹不屈服

它令風暴退縮

它令風暴卻步

它汲取

大地的血滴

它奏響

生命的音符

它傲然屹立

似經典人物

它是樹

是的

它的確

是一棵樹

它的年輪

組成一個神秘的畫圖

它描畫著

詩一般的云霞

它描畫著

畫一般的朝露

這一圈不是雨嗎

誰不清楚雨的陰謀

雨在樹旁筑巢

雷在樹旁磨劍

雨想用水珠作為槍彈

對青枝綠葉實施殺戮

在暴雨面前

大樹抬起沉思的頭顱

大樹以葉為盾

擊退雨的箭鏃

它用生命保衛

腳下每寸泥土

洪水逃走了

洪水讓彩虹傳遞羞愧

太陽出來了

烏云讓太陽傳遞羞辱

大雨過后

云開日出

太陽牽著大樹的衣角

表演柔曼的歌舞

它是樹

是的

它的確

是一棵樹

它的年輪

是雷電的記錄

它記錄著

雷的長劍

那劍企圖劈開

大樹的胸脯

它記錄著

電的長鞭

那鞭不停抽打

大樹的脊柱

這一圈不就是電嗎

大樹明白電的企圖

電把大樹的一個樹股

齊杈杈劈去半邊

大樹沒有怯懦

大樹沒被征服

它抗擊

它承負

它在內心畫下希望

一圈圈是它駛過的道路

它張開了千萬張綠葉

那是它駛向未來的船帆

它用日月作為燈塔

駛向未來那張海圖

它是樹

是的

它的確

是一棵樹

它在大地生根120年了

它不再孤獨

它的周圍

已經有了許多小樹

它西遷已經60年了

它在西部生活得十分幸福

聽，它胸膛的綠血

在它的血管里奔突

看，它綠色的形象

成為一道靚麗的飛瀑

它的枝頭

有3萬只鳥兒①

在嬉戲

在奔逐

鳥兒的夢想

在這里起飛

鳥兒的抱負

在這里孕出

看啊——

它高大它蓬勃

看啊——

它莊嚴它肅穆

它是一只生命的大鳥

它是太陽和月亮之母

它和眾多的樹木

組成一個森林的國度

國度里那一個個龐大的家族

構成一個綠色的湖

一個沉睡的中國龍

就在這里蘇醒

一個沉睡的中國龍

就在這里騰空飛舞……

①指西安交大現有3萬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