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生“大作文”現(xiàn)象舉例

鞏雁鴻

在評改學生的作文時，常常發(fā)現(xiàn)有這樣一些文字，它們突破了平常意義上作文的界限，或語言華美、或結構獨特、或文體別致、或新穎脫俗、或情感濃烈。在文體上，它們有的是小說，有的是童話，有的是寓言或民間故事；有的道理很深，充滿了深刻的凡人哲理，應該是哲理散文；有的鄉(xiāng)土氣息很濃，里面的鄉(xiāng)風民俗，兒歌童謠比比皆是。如果再給這些文字戴上作文的大帽子，無疑不完全合適。筆者認為，這一現(xiàn)象應該引起語文教育工作者的重視。下面試列舉之供大家思考。

一、體驗生活，思考人生

C同學的作文《第三只眼睛看“我”》，題目本身就很新穎，文體更是獨創(chuàng)，全文用小標題的方式寫成，分別用“撇、橫、豎鉤、提、斜鉤”比喻每一個階段的人生。如“橫”這個小片段中這樣寫道：

面對這一橫，我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固執(zhí)有多么過分，缺乏變通。生活中與人交往，這一橫猶如一把無形的刀，常常刺痛了自己，也傷害了別人。也是從那一刻起，我發(fā)現(xiàn)，我骨子里其實是個悲傷的人。就像有些人在人前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而當他回歸到自己的世界時，才會將內(nèi)心的悲傷攤開來，細數(shù)自己的過錯。固執(zhí)導致傷害。

在“斜鉤”這一片段里，小作者寫道：

人生路上總有一些斜坡：舒適安逸中存在著危險，平凡之中帶著陡峭。在人生斜坡的頂端，在生命的矛盾處，明知道走下去滑到坡底會遍體鱗傷，但卻任憑自己一路下滑，直到感覺到身體的痛楚、心靈苦澀時才突然想要上進，突然想要站起。然后告訴自己：在人生之路上，即便倒下，也應該在前進的路上，而不是在后退的陰影里。這一斜鉤啟示我：在人生路上，不管是平坦的大道，還是崎嶇的小路，都應該努力往前跑。

這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的作文了，而是具有非常明顯的人生思考、感悟、體驗在里邊，是普通人樸素的哲理。

二、關注人生，關注社會

還有熱切關注社會現(xiàn)實的作文，作者將稚嫩的視角投向了社會，投向了現(xiàn)實。如L同學的《新娘？黑妞！》：

黑妞是外公家隔壁的姑娘，她和我年紀相仿，只是個頭比我高些，臉龐黝黑，眼睛又大又圓，加上常穿一身黑色的衣服，我們就親昵的稱她為黑妞。……黑妞結婚那天，鑼鼓、嗩吶喧天。我出門一看，那媒人穿紅戴綠、眉飛色舞的領著一幫人進了黑妞家。一會兒，黑妞便被塞進了汽車里。那個封建社會的殘留物，看見我站在一邊，還不忘了洋洋得意，我狠狠地踢起了一腳黃土，黃土飛揚，擋住了這丑惡的畫面。……今年暑假，我去了外公家，聽村里人說，黑妞已經(jīng)身懷六甲了。

黑妞的遭遇在現(xiàn)實中的農(nóng)村是真實存在的，貧窮和落后導致黑妞過早輟學，又在包辦婚姻的迫使下，在很小的年齡被嫁了出去。這是一種傷害，這是一個悲劇，這個社會現(xiàn)象被學生寫進作文里，引人深思。小作者能夠關注現(xiàn)實，關注人生，關注社會，文章已經(jīng)不是我們普遍意義上的作文了，它有思想，有深度！

三、 題材嶄新，情節(jié)曲折

Y同學的《二狗結婚》，聽題目就是小說，體裁上就是一大亮點，至少令人耳目一新。這和寫考試作文一樣，凡是嶄新的，就能得高分，體裁的與眾不同就是一處嶄新。而現(xiàn)實味道更濃，情節(jié)的巧合是命運捉弄人的一種手段，大喜大悲或者大悲大喜同樣令人傷感。

離結婚還有一周時間，二狗家就已經(jīng)忙活起來了，磨面、蒸饃、買菜、殺豬……菜可真多，酒也不差。

結婚那天，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真是個好日子。嗩吶吹起來了，歌兒唱起來了，秦腔吼得地動山搖，孩子們高興地鉆進跑出，二狗大笑得胡子都翹起來了。全村洋溢在一片喜慶的歡樂中。

轎車被打扮得花花綠綠、漂漂亮亮的，新媳婦在一片嗩吶聲中被接回來了。轎車剛進村時，鞭炮突然間轟轟烈烈的炸響，一聲聲響徹云霄。突然，路邊槐樹下拴著的一頭牛被嚇驚了，它扯斷韁繩，發(fā)瘋似的沖散人群，跑進了一塊莊稼地，踏壞了許多莊稼。這邊事情剛剛發(fā)生，那邊村里的“快嘴婆”就叨叨起來，有的說是天降神牛，有的說是兇神惡煞來沖婚哩……

新人迎進來后，牛主人闖來了，他兇巴著臉要求賠償。原來莊稼被毀的那家人要求牛主人賠償，牛主人只好硬著頭皮找來，他說是二狗結婚放鞭炮驚嚇了牛，才踏壞了莊稼。后經(jīng)一幫中間人的調(diào)解，賠了一百元算是了解了此事。婚慶的場面隨著牛主人前腳走出大門，就又恢復了熱鬧。

下午，磕頭拜大小，嗩吶吹出了隴原黃土的魄力和渾厚。拜大小期間，人們趁機捉弄他人，抹紅、耍新媳婦、要喜糖和棗子吃，還把那些叔伯堂哥用鍋黑抹了個大花臉，一時，哄笑聲此起彼伏。這樣子，比過年還熱鬧。

二狗大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于把一件大任務完成了，總算可以放下心了。在農(nóng)村，人活著就是給父母送終盡孝，看著兒子長大、成人、立家，一生也算沒有白活。

二狗大坐在一旁，看著兒子磕頭，眾親戚朋友玩鬧，眼中流露出一種欣喜與安慰，但臉上明顯有了一絲蒼白。

正在大伙兒玩得起勁時，吵鬧的聲音突然變小了，嗩吶也稀疏下來，停了。二狗大歿了。全家人似乎都很悲傷，一下子忙亂起來，七手八腳把他送往醫(yī)院。人群散開了，滿院子張貼地花花綠綠有點兒凌亂，鍋碗瓢盆散落得到處都是，二狗家顯得有些凄涼。

四、想象奇特，聯(lián)想豐富

除此之外，同學們還發(fā)揮特長，寫童話、寓言故事、民間故事、校園小說、鄉(xiāng)土小說等。如有一篇童話，題目是《瞎貓》，明顯的受意識流小說的影響，作者化身為一只貓，傾訴心理活動，借助貓的眼睛觀察現(xiàn)實生活，抒發(fā)個人感受。當然情節(jié)也很有趣，讀完之后，真會感覺這只貓能說話，有人的感情。

我是一只貓，一只綠色森林里的貓。我有一身雪白的柔毛，潔凈得就像森林深處的白色百合；我還有一雙淺藍色清澈的眼睛，祖母說它是天上的星星。然而，我的世界只有黑色，因為——我是一只瞎貓。

我是一只沉默的貓，我總是獨自靜靜地在森林里踩著青草散步，或者躺在樹蔭下睡覺：蜷著頭，均勻地呼吸。我夢想著有一天能看見太陽升起落下，能看見陽光細細碎碎地灑下來……

五、挖掘本土資源，運用方言俚語

對于生于農(nóng)村、長在農(nóng)村的孩子來說，最不缺少、最熟悉的便是活生生的農(nóng)耕文化習俗了。這里有農(nóng)業(yè)的知識技能、生產(chǎn)工具，還有伴隨農(nóng)業(yè)而誕生的民俗、民風、民情，是極為豐富的寫作資源，其生動性、傳承性、形象性，是語文課本里面的文章所不能替代的。如果說田野是大課堂，那么田野里的人、事、物便是活生生的作文素材了。就有一些學生把流傳在鄉(xiāng)間地頭的兒歌、童謠搜集來并寫進作文中，反映農(nóng)村樸實的生活。

說一個子，道一個子，家家都有七十二個子。盆盆子，罐罐子，家家都有案板子；木頭盤子四角子，中間放的是筷子，四角放的菜碟子，早上吃的面葉子，晌午吃的麻食子，黑了吃的煮餃子；雞娃子、貓娃子，還有一個狗娃子，騾駒子、馬駒子，還有一個牛娃子；墻上釘?shù)氖轻斪樱尥弈玫乃；钭樱宋绻?jié)上荷包子，門上插的艾葉子，嘴里吃的是粽子，割的豬肉一吊子，還有豬肉粉條子，買的羊肉炒臊子，隨帶兩個蒜苗子，把娃吃了個大肚子；荊底子，籠布子，鍋上用的鍋刷子；大柜子，小柜子，每個安著鐵鎖子；喝水拿的茶缸子，吃飯倒醋拿勺子，老漢抽的煙鍋子，老婆纏的裹腳子，小孩穿的裹肚子，打岵磯用的是骨嘟子，老池里游的是鴨子，學生用的是紙夾子，老師拿的是課本子，姑娘梳妝照鏡子，小爐匠用的是鉆子，石匠用的是鏟子，鐵匠用的是砧子。

還有小孩子之間相互打鬧逗趣的，如：“羞、羞、羞，把臉摳。摳下垢痂種豌豆，人家豌豆結成串，咱的豌豆扯蔓蔓。”大人哼唱著哄孩子睡覺的，如：“嗷—嗷—嗷，我娃乖，穿花鞋，花鞋放了兩窗臺，花鞋穿爛了，我娃長大了。”

以上所列舉的這些作文明顯超出了平常作文的范疇和要求，所以，筆者就把它叫做“大作文”。這個概念橫跨了小學、初中、高中三個階段，小學部分稱“快樂大作文”，初中部分稱“趣味大作文”，高中部分稱“創(chuàng)新大作文”。在作文教法方面，小學的“快樂大作文”用的是“現(xiàn)場演示”法，而初中和高中的大作文則是“題型作文”。當然，僅僅運用“題型”還有極大的局限，還不能夠提升學生積極的寫作興趣。因此，大作文應以突破以往作文寫單純的生活和簡單的事件為切入點，從傳統(tǒng)作文的框框（諸如怎樣開頭，怎樣寫中間，如何結尾……）中跳出來，以自我創(chuàng)造能力為基準。所寫作文要有獨創(chuàng)性和個性，能抒寫真情實感，運用生活口語，描寫出生動的形象，要有包容量很大的語言詞匯，讓作文傾向于文學作品中的寫人抒情散文或言志哲理散文。

作者單位：甘肅省正寧縣第一中學（745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