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歡
【摘 要】陳獻章隱而不仕思想的成因主要是受三個方面影響: 一是明初到明中葉社會環境影響;二是當時學術思想發展的影響,包括陳獻章哲學思想中對于“靜”和“自得”的推崇有關;三是家庭環境的影響,包括重孝思想的影響。此外,陳獻章自身經歷及身體狀況對他隱而不仕思想的形成也具有不可忽視的作用。
【關鍵詞】陳獻章;隱而不仕思想;儒學
在中國古代社會中,有一群不同于社會主流的人——隱士,一般是指具有高尚人格不與世俗趨同的隱逸之人。他們的出現對我國封建社會的發展產生了不容忽視的力量,因此二十四史中有十四部正史還特別為隱逸列傳。明代廣東儒學在陳獻章的影響下出現了一股隱士風潮,這一批隱士幾乎都是陳獻章的追隨者,因此對陳獻章隱而不仕思想的形成原因進行具體的分析對于我們知其人讀其詩以及研究以陳獻章為代表的嶺南儒學隱士群體都有著重要的意義。
陳獻章隱而不仕思想成因非常之多, 既有歷史的和現實的,又有家庭的和社會等等原因,但我以為, 促成他隱而不仕思想形成的主要原因有以下三個方面:
一、社會環境與其憂患意識
陳獻章生活在明代宣德三年至弘治十三年間,是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書法家、詩人。明朝是中國歷史上最后一個由漢民族建起來的王朝,初年曾一度統一和強盛,但已經潛伏著不可克服的政治危機:宦官擅權,土地兼并劇烈,沉重賦役,流民漸多,各種社會矛盾也進一步激化,巨大的危機已經孕育,最終導致社會的動亂。而陳獻章從青年時代起,大半生的時間就是在這樣的動亂中度過。
面對統治者頻繁更替和明朝復雜動亂的社會,陳獻章曾在自己的詩中寫到:“忠信于人真可仗,爪牙當道卻須還”,明顯透露出對宦官專制及統治階級的不滿,終身將名節視為立身藩籬的陳獻章當然不會和宦官、佞臣為伍,因而只有堅持隱而不仕,以來保全自身的名節,其隱而不仕的思想就是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中逐漸產生的。
中國古代士人實現價值無非兩種途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雖然“隱非君子所欲也”,卻可自由追求隨遇而安的生活方式堅守儒家“內圣”傳統,反求諸己,這也正是像陳獻章這種從現實政治中脫離出來的人能夠感到內心充實的依據,而我國古代書院制度和教育的發展也為陳獻章這一類欲求擺脫政治漩渦、歸隱鄉野、在寸心中開拓另一翻天地的人提供了契機。
書院可追溯至唐末五代,宋、明兩代進入鼎盛時期。書院有著深厚的私學傳統,體現了尊重學術、倡導爭鳴的教育精神,特別是私立書院和精舍在私人講學、學術切磋、創新學派等方面發揮著巨大作用。書院由巨儒擔任主講,生徒更是來源于各個地域和階層,以倡導自學為主、自由討論的學風,中國古代從孔子時期就已經存在進行教育以及文化思想傳播的講學活動,這對于陳獻章來說是一個發展自己學說、使儒學詮釋更加平民化的巨大平臺。
關于陳獻章生活的時代,對于他隱而不仕思想的形成還值得特別一提的一個重要影響就是這一時期學術思想發展的狀況。
二、學術思潮及其以靜求心
明代的統治者一直推崇儒學,特別是程朱理學更成為社會唯一準則,其目的一方面是以求得賢能之士輔佐,另一方面是想用儒家所信奉的倫理綱常來統治民眾,因此朝廷設律法禁止士人“不為君用”,當時士人學子也“守儒先之正傳,無敢改錯。”導致整個社會思想僵化、學術氣氛沉悶,可以稱得上是“六籍無光輝”的時代。針對這種現象陳獻章提出“六經糟粕”論并對此進行了闡述“六經,夫子之書也。學者徒誦其言而忘味,六經一糟粕耳。”陳獻章力抵章句之學對儒學道統的危害。
“由斯道也,錫線亦賢,希圣亦圣,立吾誠以往,無不可也。此先王之所以為教也。舍是而訓詁已焉,漢以來陋也。舍是而辭章已焉,隋唐以來又陋也。舍是而科第之文已焉,唐始濫觴,宋不能改,而波蕩于元,而今又陋之余也。”
明朝可謂是中國封建專制較為突出的時代,政治整肅、大興文字獄,使得朝廷上下官臣整天憂心忡忡,儒士陳獻章或許也受到了這樣的影響,即使皇帝連連下詔也遲遲不愿意動身前往京城。出于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責任感,他倡導忠君愛國,有著十分強烈的憂患意識;但他又不愿意卷入這黑暗的政治之中,對于腐敗的政治無能為力,故他選擇了淡泊名利、浪跡山林。他終其一生致力于自己的學說和教育之中,希望為國家培養更多的人才來改變世風日下的窘迫局面。
正是由于明初中期特有的學術環境使得陳獻章的學說有了不同于前人的看法。他要打破程朱理學一統天下的局面,重新回到自我,找還學問的真精神,因而提倡“學貴自得”、“靜養出端倪”。其文曰:
“學者茍不但求之書而求諸吾心,察于動靜有無之機,致養其在我者,而勿以聞見亂之,去耳目支離之用,全虛圓不測之神,一開卷盡得之矣。非得之書也,得自我者也。”
隱而不仕對于陳獻章來說是一個為學的必要階段,只有通過隱逸達到不以功業為掛礙的境界,才可以自在地出仕或不仕,求道而不求功是陳獻章價值取向的核心。陳獻章哲學思想中對于“靜”和“自得”的推崇反過來促進了他隱而不仕思想的形成。
三、家庭環境及其棄政推孝
家庭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至關重要,陳獻章隱而不仕與其成長環境有著很大的關系。他的家庭很特殊,自幼在一個非常人的家庭環境中出生和成長,他曾在文章中坦言“臣父陳琮年二十七而棄養,臣母二十四而寡居,臣遺腹之子也。方臣幼時,無歲不病,至于九歲,以乳代哺。非母之仁,臣委于溝壑久矣。臣生五十六年,臣母七十有九,視臣之衰如在襁褓。天下母子之愛雖一,未有如臣母憂臣之至、念臣之深也。”從文中可以看出,陳獻章與母親有著同一般人不同的親情。
作為儒家學者的陳獻章,他認為孝是人們一切道德行為之根源,有其文曰“夫孝,百行之源也。通乎神明,光于四海。”并且孝以“愛親”為大,“故君子莫大乎愛親。”在他看來,“愛親,人子之至情也,不待教而能,不因物而遷。”中國古代政治可謂是一種倫理政治,其突出的特征即倫理和政治直接同一。在陳獻章看來,孝親與忠君是一回事,其意義是相同的,治理國家的根本就在于推崇孝道。他以天道自然作為自己孝道觀的理論基礎,主張孝以“愛親為大”,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放棄從政報國而選擇隱而不仕。
除上述原因之外,陳獻章自幼身體狀況欠佳,常常患病,在其詩集中如《與朱都憲詩》等多次提及。成年之后又因經陽春臺苦讀、廢寢忘食的靜勞神以及早年多次參加鄉試、會試,失敗的打擊,遂絕意科舉,“不得不采取‘閉門偃臥,絕去應酬”。陳獻章個人身體狀況也是他隱而不仕思想的成因之一。他隱而不仕也是由各個方面綜合導致的,索性樂情享受這種生活,立志于傳道和研究自己的學說,行走在山水之間不受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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