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傻·贊美·陪伴·慈悲

蘇碧洋

摘 要

作為一名兒童游戲治療師在面對一個嚴重分離焦慮的孩子時，經歷過迷茫、無助與困惑但最終還是順利地幫助孩子走出了心理困境！治療過程中治療師運用游戲治療的方法技術很多但有四個詞“裝傻、贊美、陪伴、慈悲”一直貫穿始終，也就有了這樣的一個治療故事。

【關鍵詞】分離焦慮；游戲治療；贊美陪伴

晨晨（化名），一個即將要讀中班的孩子，讀小班時由于嚴重的分離焦慮在幼兒園傷心哭鬧了整整一年，期間換了兩所幼兒園。每天入園幾乎都是在哭鬧中與父母告別，無論父母用什么樣的方式哄騙，最終孩子都是言而無信，在父母離開后依然傷心地哭也不喜歡與小朋友一起游戲。孩子出生后都是媽媽自己撫養，孩子除了容易感冒外，沒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孩子11個月時因為媽媽要上班，于是被送到鄉下外婆家半年，父母周末回去探望。1歲5個月回到父母身邊由孩子的大姑姑幫忙一起照顧。這之后會媽媽感覺到孩子非常粘她，總擔心媽媽不在，沒有安全感，不主動搭理身邊熟悉的親人。

2015年8月下旬，孩子的老師在聽了我的心理健康專題講座后向孩子的爸爸媽媽推薦了我，于是8月24日晚上我第一次見到了晨晨，開始了第一次咨詢，那天晚上很平靜，孩子也還開心地玩著沙盤游戲。之后我由于外出暫停一周的咨詢。9月7日第二次治療時孩子不愿意獨自跟著我進入治療室，在外面纏著媽媽近10分鐘，之后爸爸進來治療室陪著游戲了10分鐘，孩子依然不想讓爸爸離開，于是我決定讓爸爸呆在治療室里，就這樣完成了第二次的治療。9月14日第三次的治療是最艱難的面對也是最欣喜。那晚治療結束回家整個人感覺幾乎快被掏空了。這里將那晚寫的治療筆記完整的呈現：

晨晨今晚來的時候在樓下我們遇見時我與他打招呼他不理我，之后晨晨還是被父母強行帶上樓，盡管媽媽事先答應要陪他進入治療室，我讓媽媽把他抱進治療室后，決絕地讓媽媽把孩子放下，在媽媽離開后反鎖治療室。于是他開始拼命地哭、歇斯底里地哭，可以看到他的嘴巴在顫抖，手不停地玩著從媽媽頭上抓下來的橡皮筋，滿頭大汗，衣服濕透。

一開始我坐在椅子上想抓著他的手他把我掙脫了，之后我坐在地板上，拿出手偶跟他對話，在我裝傻地說這是只小牛嗎？他一剎那地猶疑并看了一下后又繼續哭，我拿了好多個手偶，自言自語，最后拿起蜘蛛俠，開始說：蜘蛛俠有點難過，誰來幫我一下，我沒有武器爬不動，你能不能去幫我找一個武器讓我更利害才能幫助更多的小朋友啊！找什么呢？各種說法后，說奧特曼還是超人，可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此時晨晨的眼睛看著超人的沙具位置，但依然不做出任何動作而是繼續哭鬧。

20分鐘時我本想示弱說：不哭我讓你媽媽進來，但又不愿意放棄之前已燃起的一點點希望。于是我不斷地重復、低聲細語地以蜘蛛俠的口吻說：我很難過，你幫幫我好嗎？幫我找武器讓我更利害還是找伙伴陪陪我。但哭鬧繼續只是會有所暫停，不讓我碰他。手開始不斷搓流汗下來的黑泥，這時候我說：那是什么東西啊？能吃嗎？蜘蛛俠很餓，給我吃好嗎？他起初不理我，之后開始搓另一只手，我重復問他，好不好！最后看到他在搖頭。于是我開始不斷鼓勵贊美他：晨晨很棒，是個好孩子，他不把臟的不能吃的東西喂蜘蛛俠，晨晨還是個勇敢地孩子！之后的哭鬧沒那么的嚴重但依然不停止直至45分鐘，我真的差一點放棄，說時間快到了，你只要不哭，然后去找個玩具來陪蜘蛛俠玩我就把門打開讓媽媽進來。他似乎不為所動還在抽泣，于是我把蜘蛛俠在他的腿上不斷地摩擦，不斷地低聲贊美：晨晨是個好孩子，他不把臟的不能吃的東西喂蜘蛛俠，晨晨還是個勇敢的孩子，他會幫助蜘蛛俠找到好朋友陪著他的。50分鐘他終于接過蜘蛛俠并去拿了大炮，我不斷鼓勵和強化，然而此時他說想上廁所，我說好的，蘇老師陪你去，然后我們再來幫助蜘蛛俠！于是我們兩個人一起走出沙盤室，他平靜地看了媽媽一眼，媽媽要走上來，我用眼神制止了她。于是我帶著他走入廁所，看他小便，他故意尿到旁邊，我沒有說什么？然后我幫他洗手并拿紙巾擦手，帶著他走回咨詢室，他并沒有看父母。我在期間不斷強化晨晨是好孩子，他很勇敢，他要幫助蜘蛛俠找好朋友，喂它吃東西。一進入咨詢室他拿了很多玻璃珠、玉米、小刀、飛機、大猩猩，雞蛋（并開始說話——“這個雞蛋是要給蜘蛛俠吃的！”）聽他開始說話的那一刻我的眼淚幾乎要掉下來，那一刻的開心難以言表，孩子的堅殼終于突破了。然后開始拿了更多地沙具蝸牛、烏龜、蛇、毛毛蟲、章魚，與我探討他什么害怕什么不怕。我會說蘇老師害怕，家家很勇敢。拿了聽診器說給蜘蛛俠看病。開始拼搭動車，起初鼻涕一直擤著不讓我幫他擦，最后拿紙給他自己擦掉。還說蜘蛛俠很開心！幫蜘蛛俠翻身讓蜘蛛俠吃東西。幫第一只蜘蛛俠找了伙伴變成兩只。最后搬了很多地食物沙具以及水果喂蜘蛛俠。在時間將近50分鐘時，我提醒他蜘蛛俠要回家睡覺了，我們的上課時間也要到了，晨晨是個好孩子，很勇敢。我們把蜘蛛俠送回家吧。然后他把兩只蜘蛛俠以沙具放回沙具架。我再次給予鼓勵說晨晨也要休息，下周我們再來幫助蜘蛛俠。很平靜地走到門邊，我開門后，晨晨走出咨詢室開心地笑著叫爸爸媽媽。抱了媽媽，對爸爸說：很好玩，還可以坐在地上玩，還有很多東西。我看似平靜地與孩子及父母告別人卻已累到極致！

第三次治療后，我們的咨訪關系進入正軌并順利地往前走著，晨晨在治療室里不再哭鬧而是安靜地玩著游戲，我陪著他感受著他一點點的進步，只是在治療室外他進入幼兒園還是會稍微哭鬧也依然不太愿意與小朋友一起游戲，期間媽媽會向我表達她的擔憂與難過，我給了媽媽很大的心理支持，告訴媽媽耐心不要著急相信孩子一定會慢慢好轉。作為治療師在這一刻也要不斷自我激勵相信生命向上的能量，因為這樣的來訪之前并沒接觸過。治療的轉機出現在第十次，那天晚上看著家家不斷地重復用剪刀剪著沙子，孩子的這個動作引起了我極大的關注，因為在一本書上看到過，沙子代表著母親，孩子是否已做好準備要剪斷與母親的連接，走出分離焦慮了呢？于是那天治療結束后我與孩子父母談了一個小時左右的關于家庭教育的相關問題。第十一次治療開始時媽媽一見到我就很開心地說：“很神奇晨晨這周在幼兒園都沒有哭鬧過，也開始愿意與小朋友一起游戲了。”聽后我很釋懷。由于12次的療程即將結束，此時作為治療師我的直覺是孩子盡管已好轉但他對我也會存在分離焦慮，為了讓孩子更好地適應，我建議父母再續費三次。但是爸爸并不認同，認為孩子既然已經好了，就不需要再繼續治療了，媽媽則無法做決定。盡管我心里并不認同父母的做法，也有些情緒于父母的不會感恩，因為在第三次2個小時的治療時間里我只算1個小時；第10次孩子咨詢結束后我與父母一個小時的談話也沒有額外收費，父母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勉強了。于是在第12次咨詢時我給孩子一些安撫與鼓勵，就這樣按療程結束了我們的咨訪關系。

12次的治療都是安排在周一的晚上，在我們咨訪關系結束的下周一的早上，當時我在外地培訓學習，晨晨的媽媽給我打了電話我沒接到。后來我回電話過去時，孩子媽媽很著急地對我說：“蘇老師，晨晨早上一起床就問我今天晚上我要去找蘇老師上課嗎？我說，不要去，蘇老師說你已經很棒了！結果孩子馬上不去幼兒園。沒辦法我只好把孩子帶到公司來上班了，蘇老師現在怎么辦啊！”于是我對媽媽說：“你把電話給晨晨我來跟他說話。”媽媽馬上把話筒放在晨晨的耳邊，我對晨晨說：“晨晨，蘇老師現在外地學習，晚上回不去，你下周一晚上再來找蘇老師？晨晨很棒很勇敢的，現在可以開開心心地去幼兒園找小朋友玩了。”晨晨沒有回答我，媽媽接過電話后，我對媽媽說：“你對晨晨說我在外地學習，下周一晚上再來找蘇老師。”第二天孩子又開心地去了幼兒園，到了周五下午媽媽又打來電話說晨晨這幾天一直都很好，下周一晚上還要不要來。我很堅持說必須來，因為我對孩子是有承諾的。為了緩解孩子與我的分離焦慮，周末我讓女兒去商店幫我買了一個小黃人的蜘蛛俠，因為第3次我是用蜘蛛俠叩開孩子的心門，我希望在我們分開的日子里讓蜘蛛俠再陪伴孩子一段時光。

于是我們做了最后一次治療，晨晨很平靜地完成了第13次沙盤游戲，當我送他蜘蛛俠時他很開心，治療結束我們一起走出治療室，他高興地對父母說這是蘇老師送我的。結果爸爸說了一句：“我們現在長大了都不玩這個了。”當時的我瞬間無語。可是我依然平靜地與孩子告別并再次鼓勵孩子。之后孩子在幼兒園適應的很好，看到媽媽發的他在幼兒園參加講故事比賽及與小朋友一起游戲的照片我很欣慰。咨訪關系接受后的三個月我再次詢問媽媽孩子的狀況，回復說孩子現在幼兒園都很開心，也能跟小朋友在一起玩并表達說那時選擇與相信我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