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平
著名豫劇表演藝術家李樹建,繼《程嬰救孤》、《清風亭》之后,再次傾力呈現新作——戲曲電影《蘇武牧羊》。這是先生從舞臺藝術向電影藝術的又一次成功轉型。在該片中,李樹建先生不僅讓自身的豫劇本色放出了異彩,更從電影的角度,匯聚了諸多藝術的特色,實現了巔峰性的成功。
在現代經濟社會的影響下,諸多藝術表現形式都為迎合觀眾及社會的而變得扭曲。有時候因為一味追求創新而沒有了劇種風格,劇種之間的辨識度變得越來越模糊,這就是泛劇種化。然而,李樹建先生卻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作為“豫西派”的杰出代表,李樹建先生博采眾長、融會貫通,在其藝術生涯里,已形成了具有明顯個性特征的獨特唱法。《蘇武牧羊》這部戲中,李樹建老師在蘇武這個藝術形象上,可謂是做足了功夫。他通過傾力打造,賦予了蘇武一個嶄新的藝術審美高度。加之他獨特的豫劇聲腔藝術,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有了獨特的創新。《上海采風》主編、文藝評論家劉巽達表示:“無論是戲曲唱腔設計還是戲曲藝術本身都離不開傳統,離開了傳統的創新就像種蘑菇沒有溫床,就好比是一個人找不到自己的血統和姓氏一樣。創新必須建立在自己的“姓氏”和所立足的這片沃土上。”李樹建先生的高腔并不是一味地注重聲調的高亢,技巧的展示,而是注重聲情和辭情的統一,注重聲、情、意的高度融合,高亢處似杜鵑啼血般悲愴蒼涼,沉吟處猶如高山流水般蕩氣回腸。李樹建先生有著嗓音洪亮、音域寬闊的天賦,怎樣發揮好自己的天賦,需要在氣韻和聲腔的總體設計上有一個精湛性的總體把握。對于一位豫劇表演藝術家來說,能否達到聲情并茂,氣韻開闊、醇厚的藝術效果,這是關鍵之關鍵。在這部戲曲電影中,李樹建老師秉持著一貫的唱腔特色,并結合劇情加以潤色,成功的給人一種高古蒼勁、沉郁渾厚的藝術享受。
電影表演藝術與舞臺表演藝術,就其藝術特色來講,各有其獨到之處。這種過度是峰與峰之間的跨越。舞臺上的李樹建,在《程嬰救孤》、《清風亭》、《蘇武牧羊》中,已塑造出了一系列深入人心的藝術形象,把這些藝術形象轉化到電影領域,不少地方是一場實質性的革命。舞臺上的表演藝術既是戲曲電影藝術的根本性支撐,又是戲曲電影中的實質性限制。戲曲電影要達到的審美高度,是舞臺藝術受限下的審美高度。如何使優秀的表演藝術能夠得以忠實的保存,又能彌補影像轉譯之后帶來的舞臺光韻的損失,讓舞臺整體性的審美意象和意境得到最大限度的呈現,這是戲曲電影所要面對和突破的最主要的難點,也是拍攝一部優秀的戲曲影片的關鍵。李樹建先生在戲曲電影《蘇武牧羊》中,對這一藝術的成功把握,成了舞臺表演向戲曲電影邁進的一個典型范例。
這一范例的典型之處,就在于李樹建先生首先掌握了編劇在電影段落結構的序列進行中的“電影化”安排的用意。使自己的表演,既沒有落入“影戲”的模式,又能夠比較好地呈現了舞臺藝術的完整性。較好地配合了影片中用中國藝術刻畫人物、表情達意的方式,從而成功地塑造了蘇武這個中國人耳熟能詳的歷史人物,用精彩紛呈的唱段刻畫展現了這個形象的命運、性格、心理的發展過程。“十九年”是該戲的高潮唱段,它在劇中的使命是,必須把蘇武在漢匈和好,歸漢的旨意下達之后去留的矛盾、痛苦的抉擇表現得酣暢淋漓。歸漢是蘇武苦捱十九年的終極祈盼,然而此時歸漢就意味著拋妻別子,骨肉分離,意味著陷自己于不仁不義。生死、家國、情仇、恩怨、去留等諸多情感沖突交集在心,最終導致不可遏制地爆發。通過暴發,把蘇武這個歷史形象的鮮活人性、情感和性格暴露的既真實又豐滿。
在傳統戲曲中,常常把劇本稱作一劇之本,將導演稱作領軍人物,戲曲音樂則被譽為戲曲之魂。作為幕后人員,音樂人既不像演員那么張揚,又不如導演那么強勢,但實際是躲在劇中最核心的地段。與一般的電影不同,戲曲電影以唱詞為主,考驗著演員全方位的表演。李樹建老師在該電影中的戲曲音樂方面也做得尤其到位。他在演唱中對輕重急緩的節奏控制,對其音域寬廣、嗓音洪亮、聲音醇厚、蒼涼悲壯演唱風格的發揮,都達到了蕩氣回腸、爐火純青的絕佳地步,將演唱的技巧練到隨心所欲、肆意發揮的境界。不僅展現了豫劇特有的美感,又飽含深情與故事情節相融合,并且將戲曲的程式化演唱與電影對白結合的自然、貼切。整場電影中河南地方方言從一而終,作為民族戲曲藝術,方言、聲腔與劇種是一體的,無論是劇本創作、音樂創作還是演員演唱,都不可違背。方言、聲腔不只是一個語言問題和娛樂問題,鄉音連著鄉情,寄寓著人們的情感,凝結著文化認同。將方言普通化,看似是為了迎合各地觀眾的喜好,但實際上已經失去了鄉音,自然也就失去了獨特的魅力和價值。李樹建老師是現代河南豫劇的領軍人物之一,肩負著傳播豫劇文化的重擔,在這部電影中,他沒有隨波逐流,沒有把方言當做一種累贅,而是借助方言,把蘇武這個角色表現得淋漓盡致。
戲曲電影是中國特有的一種電影類型,將傳統戲曲與現代電影藝術相融合,成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一種重要的傳播方式和媒介。戲曲電影包含著中國人對土生土長的文化的自覺追求,也包含著時代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