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由主義對國際投資法發展影響述評

姜曉焱　陳秀偉

摘 要 新自由主義興起于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是在對凱恩斯主義等理論批判的基礎上形成的，該理論反對國家過多干預經濟，主張貿易、投資自由。上世紀60年代后世界上主要的貿易、投資方面的國際條約、國際文件受到新自由主義的主導，如WTO協定、歐盟條約等。

關鍵詞 新自由主義 國際投資法 資本全球化 投資條約

作者簡介： 姜曉焱，山東京魯律師事務所合伙人，研究方向：投資法、知識產權法；陳秀偉，山東京魯律師事務所律師合伙人，研究方向：投資法、勞動法。

中圖分類號：D9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16）03-027-02

一、新自由主義簡介

（一）新自由主義思想內容簡介

新自由主義是一類政治經濟學的思想流派。主要思想是：（1）主張私有化，反對國家直接干預企業的生產等經濟活動，具體表現為反對社會福利、最低工資、以及勞工集體談判等過度保護勞工的政策，反對貿易保護主義、環境保護主義等，認為這會妨礙民主的制度。（2）新自由主義強調市場自由的體制，主張降低對經濟行為和財產權利的管制。（3）在全球市場化方面，主張國際市場自由化和全球化，主張貿易、資本的自由化流動。

（二）新自由主義發展簡介

自由主義思潮發展經歷兩個比較重要的時期，古典自由主義時期與現代自由主義時期。

古典自由主義時期的發展從17世紀始至19世紀末，是在資產階級革命、反對封建主義過程中發展起來的。著名的學者如英國的配第、休謨、馬西，法國的重農學派等。亞當·斯密將古典自由主義經濟理論系統化，用一只“看不見的手”的思想來表述這種經濟自由主義，認為：市場經濟制度自身能夠解決市場中出現的經濟問題，政府應該減少對市場經濟活動的管制。

從19世紀末迄今現代自由主義思想成為主流。與古典相反，現代自由主義被學界稱為新自由主義。20世紀70年代，美國等國爆發了經濟危機，出現了經濟滯漲。20世紀初興起的凱恩斯主義對歐美70年代出現的經濟滯漲束手無策。長期受壓制的新自由主義契合了當時的需要。 20世紀80年代，隨著美國總統里根和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當選，其政府依據新自由主義思想，對國內經濟進行了重大改革。由此在駁斥凱恩斯主義及其他專制主義的潮流中，現代自由主義成為歐美等國經濟學的主流。現代自由主義一個主要表征是將反對國家干預經濟發展成系統的理論體系。因此，西方學者又稱新自由主義為新保守主義。 自20世紀七、八十年代以來，伴隨著全球市場經濟的發展，新自由主義在全球蔓延。

（三）新自由主義學派簡介

新自由主義學派主要分為：以哈耶克為代表的倫敦學派，以盧卡斯為代表的理性預期學派，以弗里德曼為代表的貨幣學派，以拉弗、費爾德斯坦為代表的供給學派，以布坎南為代表的公共選擇學派。倫敦學派主張完全的市場自由，認為壟斷、計劃化、國家干預始終與無效率相聯系，被稱為狹義的新自由主義?，F代貨幣學派是20世紀50年代中期在美國出現的新自由主義學派（也稱新保守主義學派），認為貨幣工具比一般的財政工具對經濟影響更大，通貨膨脹的根源是貨幣供應的增加。理性預期學派認為，一般人在經濟上是理性的，一般而言理性人往往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由于理性追求利益的原因，市場體制自身能夠實現就業的均衡，而政府的干預政策或者擴大經濟問題或者沒有任何效果，政府過多干預經濟是經濟累贅。

二、新自由主義思想與資本全球化

（一）資本全球化的發展

經濟全球化是各國經濟一體化，具體表現為商品、服務、技術、資本、人員在國際間的自由流動，形成緊密關系，甚至成為統一的經濟市場。 資本全球化是經濟全球化的一環。

從幾百年資本主義的發展過程，到今天的經濟全球化，資本主義的擴張明顯經歷了商業資本全球化、金融資本全球化和產業資本全球三個階段。到二次世界大戰后，產業化資本全球化進入快速發展階段?？鐕緮盗繌?969年的7000多家增加到1990年24000多家。2000年全球跨國公司的數量達到60000家國外總銷售額達到了156800億美元。到2006年全球跨國公司的數量又增加到77000家國外總銷售額達到了221710億美元。根據聯合國發布的《2011年世界投資報告》顯示2010年全球外國直接投資流入量小幅上升了5%達到1.24萬億美元。

（二）新自由主義在資本全球化中的影響

資本全球化的重要特征是市場開放、私有化、自由流動、競爭，這正新自由主義思想的基本內容。在資本的擴張中，開放市場要求必然需要理論的支持，新自由主義的思想恰好滿足了這個條件，因而成為了資本全球化的主要理論支柱。例如比較典型的表現是的華盛頓共識。華盛頓共識，是20世紀80年至90年代年形成的一套應對部分拉美國家和東歐轉軌國家的經濟問題的體現新自由主義思想的政治經濟政策。20世紀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拉美國家發生經濟危機的，國內經濟改革勢在必行。美國國際經濟研究機構組織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美洲開發銀行和美國財政部的研究人員以及拉美國家代表在華盛頓召開研討會，主要目的是為拉美國家經濟問題進行診斷及提出藥方，最終達成一些一致意見，被稱為華盛頓共識。內容是：財政控制；公共支出調整：優先支出高回報和能改變收入再分配的項目，如醫療保險、公益教育和公共設施發展；改革稅收制度：減低稅率，同時調整擴充稅基；利率放開變為自由化，匯率也實行一定競爭政策；進一步擴大自由貿易；允許外國直接投資；私有化；解除管制（進出口）；產權保護。兩外一個新自由主義對資本全球化重要影響的例子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結構調整或改革貸款。例如東南亞危機中，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印度尼西亞等國的貸款都附帶了結構改革的條件。

三、國際投資法發展中新自由主義的影響

新自由主義的思想在資本全球化的過程中，找到其充分發揮的領地。在直接投資領域，其私有化、自由化、市場化的理論在國際投資法的形成過程起到了重要作用。

（一）國際投資法中條約和國際文件

1.多邊國際條約和重要國際文件：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 CD），是資本全球化的主導者之一。早在1961年OECD制定了《資本流動自由化法典》與《經常項目無形經營自由化法典》，1967年起草了《保護外國人財產公約草案》，1976年通過了《國民待遇規章》和《國際投資和多國企業宣言》。1995-1998年OECD組織起草了《多邊投資協議框架》草案。

世界銀行主持下制定了很多條約和國際文件，例如：1965年通過了《解決國家與他國國民間投資爭端國際公約》（華盛頓公約）、1988年通過的《多邊投資擔保機構公約》（漢城公約），1991年推出的《關于外國直接投資待遇指南》，1982年提出的《跨國公司行動守則草案》。

世界貿易組織雖然是貿易方面的國際組織，但是就與貿易有關的投資問題進行了談判，形成了《與貿易有關的投資措施協定》、《服務貿易總協定》、《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等規則也涉及了投資領域的問題。另外涉及到國際投資的文件還有很多，如1948年的《國際貿易組織憲章》（《哈瓦那憲章》）、國際商會于1949年起草了《外國投資公正待遇法典》、國際商會于1972年制訂了不具約束力的《國際商會國際投資指南》、1977年國際勞工組織《關于多國企業和社會政策原則的聲明》、1979年《聯合國關于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避免雙重征稅協定》、1980年聯合國《關于管制限制性商業實踐的公平原則與規則的多邊協議》、1999年OECD《反對賄賂外國政府官員公約》。

2.區域性投資條約：1965年南美洲五國簽訂了《卡塔赫納協定》，形成了安迪斯共同市場。1970年阿拉伯經濟同盟簽訂了《阿拉伯國家投資及資本自由流動協定》。1987年東盟成員國簽訂了《東盟國家投資協定》。1994年亞太經濟合作理事會通過了《亞太經濟合作非約束性投資原則》。1993年美加墨簽訂了《北美國家自由貿易協議》。1993年部分非洲國家達成了《東南非共同市場協議》。再有歐盟條約。

3.雙邊投資條約：雙邊投資條約較早體現于友好通商航海條約，在國際投資發展的過程中逐漸出現了專門的雙邊投資條約。20世紀50年代起，雙邊投資條約開始增多，至20世紀70年代，各國簽訂的雙邊投資條約有200多個。20世紀80年代，雙邊投資條約的簽訂數量達到了391項。20世紀90年代，簽訂了1200多項雙邊投資條約。至2004年雙邊條約的數量達到了2300多個。簽訂雙邊條約的國家達到了170多個。

（二）以國際條約及文件的內容分析新自由主義對國際投資法的影響

1.國際條約和國際文件：OECD是一個促進資本自由化的組織，其制定的文件大多是催進資本的自由流動和外國投資的保護。例如《資本流動自由化法典》基本內容是要求促進資本的跨國自由流動、不限制資本的跨國自由匯兌、對外國資本實行公平公正待遇。這明顯是新自由主義自由化思想的具象?！秶翊鲆幷隆泛汀秶H投資和多國企業宣言》規定了對外國投資的國民待遇原則。OECD的《多邊投資協議框架草案》將新自由主義思想體現的淋漓盡致?！抖噙呁顿Y協定框架草案》第一章“總則”，即前言，表明了MAI的目標是建立高標準的國際投資多邊框架。主要表現在：（1）擴大條約保護的投資范圍，將直接投資盡可能擴大到投資者直接或者間接的擁有或控制的每一種財產。既包括傳統的外國直接投資，也包括間接投資、貸款和資本流動。（2）提高了投資者待遇，不僅規定了最惠國待遇和國民待遇，還規定了公平公正待遇和最低保護標準。（3）對金融服務領域的投資納入，這是傳統投資條約幾乎不涉及的領域，意圖進一步打開金融服務領域的投資市場?！抖噙呁顿Y協定框架草案》充斥著對外國投資的高標準保護和資本市場的開放，但是該草案遭到了大多發展中國家的反對，有些發達國家對加入的例外規則不滿意，OECD組織《多邊投資協定框架草案》的談判以失敗告終。

世界銀行也是促進國際投資的一個重要國際組織。世界銀行制定文件的內容多體現為外國投資的保護。《解決國家與他國國民間投資爭端國際公約》（華盛頓公約）、1988年通過的《多邊投資擔保機構公約》（漢城公約），都是為保護外國投資制定的，為外國投資避免東道國的干涉設置了國際組織參與，以更好的保護外國投資?！蛾P于外國直接投資待遇指南》，較直接地體現了新自由主義的觀點。文件的前言表述，對于世界經濟，尤其是發展中國家經濟的發展，大量的外國直接投資功不可沒；認為對于屬于發展中國家的東道國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幸事?！边@明顯是新自由主義自由化的主張。文件提出了市場準入等資本自由化的規則，規定了對外資的公平公正待遇等。

WTO是一個貿易領域的國際組織，是新自由主義的一個重要舞臺，其提倡的自由貿易原則充分體現了新自由主義的基本思想。WTO對于投資也表示了關注，其制定的《與貿易有關的投資措施協議》，對于借助貿易方面的措施限制外國投資的情況進行了規制，既促進了貿易自由化，有促進了資本自由化。

2.區域條約：區域條約中體現新自由主義思想的典范是歐盟條約。歐盟條約的目的是建立統一的歐洲市場，完全實現資本、貿易、人員的自由流動。其他的區域性條約，也是旨在建立自由的資本市場，都是資本自由化的具體體現。

3.雙邊條約：投資的雙邊條約雖然只是限于雙方當事國，但是雙方當事國的資本流動時世界資本流動的一部分，實際上體現了資本自由流動思想，也是新自由主義自由化思想的體現。實際的情況也是如此，現在世界上絕大部分國家都處在一個世界性的資本市場中。新自由主義的自由化思想在這個資本市場中若隱若現。

注釋：

大衛﹒哈維著.王欽譯.新自由主義簡史.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20-30.

C.A.坦基揚著.王新俊，等譯.新自由主義全球化.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