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詩群
1998年6月,民間詩刊《獨立》創刊于四川大涼山普格縣,至今已出刊26期。經過18年的努力,《獨立》已形成一個由六代詩人參與凝血的獨立群體。
《獨立》主要同仁有:“40年代”詩人張嘉諺,“50年代”詩人周倫佐、海上、孫文濤、孫謙、孫文、野牛、龔蓋雄,“60年代”詩人發星、阿庫烏霧、張聯、吉狄兆林、吳若海、王仕勇、祥子,“70年代”詩人夢亦非、西域、胡應鵬、湄子、冉安定、嘎足嘶馬、毛于貴、黑惹子喊、魯子元布,“80年代”詩人鄭小瓊、魯娟、阿索拉毅、羅逢春、英布草心、麥吉作體、沙輝、吉克布、馬布杰伊、高亞斌、孫守宏、阿優等,“90后”詩人比曲積布、吉布日洛、吉木里呷、馬海阿晶嫫、比曲莫阿莎等。
其間,2002年曾委托“80后”詩人老刀主編《獨立》第10期《E時代77—83年出生詩人作品選》。2003—2004年間,《獨立》曾與貴州詩人夢亦非主編的民刊《零點》合刊為《獨立·零點》,2005年后《獨立》獨立存在。
《獨立》辦刊理念:一、以邊緣民族文化為寫作資源,倡導并實踐“地域詩歌寫作”,建構并探索邊緣民族現代文化及精神(同時跟進對邊緣民族原生文化的收集、整理、研究),建構大地域、大邊緣的大文化寫作觀。二、關注“中國民間現代詩歌運動史”以及相關民刊、自印詩集、手稿的收集研究整理。三、關注“底層詩人群體”與“獨立精神個性詩人”與“具有特殊人文價值的個人及文本”收集研究和整理。
阿索拉毅的詩
阿索拉毅,彝族,1979年生,四川峨邊人,“彝詩館”主持,主編《中國彝族現代詩歌大系》《中國彝族現代詩全集》《中國彝族現代詩評論全集》《中國彝族母語現代詩全集》等。著有詩集《詭異的虎詞》。
支格阿龍修造地球的棒錘最后丟向的地方叫佳支依達
佳支依達的前世是豐草水美的平原,駿馬騰奔
百鳥鳴唱,野豬嘴拱的土質松軟而溫暖
修造地球的支格阿龍每天起早貪黑,在依子亞口傳來
母親死亡的消息,那個叫蒲莫列衣的彝人母親
氣憤至極的支格阿龍,疲勞過度的支格阿龍
在傷心的依子亞口丟下修造地球的棒錘,丟下對母親的
依依不舍,丟向溝壑縱橫、山澗溪水長流的一片
天地,丟向一個新生的嬰兒名叫佳支依達
如色彩斑斕的蝴蝶,佳支依達至此有了一個展 翅的方向
如旋麗多彩的史詩,佳支依達至此有了書寫歷 史的篇章
如金光閃閃的太陽,佳支依達至此有了表現活 力的舞臺
如柔情似水的綢緞,佳支依達至此有了人性溫 和的面具
支格阿龍修造地球的棒錘最后丟向的地方叫佳支依達
這絲綢一樣美麗的傳說養活著我,養活著作為一個彝人全部的驕傲
在幾許圣神的佳支依達彝人母親長眠在依子亞口山上
那個叫蒲莫列衣的女子,神龍鷹的愛妻,支格阿龍的母親
在幾許圣神的佳支依達常眠在依子亞口山上,她均勻的呼吸
智慧的頭顱,炯炯有神的眼眸,雍容華貴的神態,具備
一個彝人母親,一個偉大的母親掌握的全部文化素養和科學技能
在幾許圣神的佳支依達彝人母親下葬在依子亞口山上,這是
佳支依達的榮譽,是支格阿龍為母親做的最后一件事
依子亞口的風,依子亞口的歌,依子亞口茂密蔥郁的樹林
都灑下了支格阿龍傷悲的眼淚,那眼淚是英雄的眼淚
那眼淚是對彝人母親的懷念,在幾許圣神的佳支依達
天空灑滿了鵝毛般的大雪,大地一片銀裝素裹迎接著
這圣神的九層柴火燃燒的一刻,離開軀體的靈魂,守望墳塋的
靈魂,回歸祖界的靈魂,回到家庭的靈魂,都溯源如家譜一一回流
所有魂魄回到該回處對英雄是一種欣慰,對活著的人,對生活在
佳支依達這片黑土地上的族群像是一束遙遙遠遠的霞光,虛無縹緲
發星的詩
發星,1966年生,四川大涼山彝人。民刊《獨立》《彝風》主編。著有《四川民間詩歌運動史》《地域詩歌寫作理論》《彝族現代詩學》《西昌——詩人之城》《發星訪談錄》《大西南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個詞(長詩六部)》《時:銅血情人(長詩)》《一個民間詩歌編輯手記》《黑族詞章》。
喝銅汁的男人
這是他每日要吃的素食,銅汁穿過胸膛,他才覺得那黑色的果子是從星星上摘下來的露水,在大地上填滿黑色泥巴,泥巴在閃電中蘇醒,長出雨水的密林和山坡,他在密林中舉著經書奔跑,經書在雨水中被風速翻閱,好潮濕清香的裸體,橫在密林深處,情人處女血中結著紅果的詩句,銅汁在血液中燃燒,原木、土豆、蕎粑在焰火深處安睡,他們自然的腳步聲印在了河面,河流的血中拍響著田野糧食的多種禾苗身影,喝銅汁的人將自己上下奔竄的銅血灑向四野,銅汁的影子中生長更多的銅汁,喝銅汁的人骨頭中響著月光鐵的靈性火車。
打銅的人
不能讓它寂靜,寂靜深了,就是啞語的死亡,這種死亡沒有人知道,你只是躺在你寂靜光陰中一個未知的寂靜,伸手向銅,打出你的呼吸口和裂縫,有血在口中流,這很正常,血流之后是新芽萌初,最好在曠原,沒一棵密林樹,你裸出起伏的鮮嫩雙乳,像兩只彈性的鐵拳,打在這張男人的臉上,讓這男人蒙羞和可恥,他從銅中跳出來,和你一起打銅,他站在你彈性的雙乳上跳動,跳出世間最水源的舞蹈,那一夜,一定是大雨沖決了九十九條河流,你們坐在銅打制的銀船上,你們在船上拿出銅的酒杯共飲,喝著紅色處女血的銅香酒液,你們醉了,你們開始造人,銅的后代黎明從銅船上下來九千九百九十九。
夢銅的人
將一棵巨樹茂盛之枝伸在你們新婚的木床上空,你們開始夢銅,銅汁從枝葉上綠水般滴向你們鮮嫩的眼睛和鮮嫩的嘴唇,你們在綠葉中飛奔,兩人身上扇動著綠色河流的翅膀,每一個隆起的部位都是山林的起伏和河流的起伏,你們游到日史普基地界,那里有大地生出的兩只巨大的乳房南北縱列,上面流響著月光雪的透明銅汁,你們將靈魂與心全部打開,讓巨乳上的銅汁流進你們,你們坐在雙乳上唱著情歌,歌聲引來螺髻神山的仙鳥群群,它們帶來螺髻七彩湖中的原銅野水,聽見這野水聲響的人不會長老,一直保持聽水聲時的容顏。
馬海阿晶嫫的詩
馬海阿晶嫫,女,彝族,1993年生,云南省麗江市寧蒗縣人,作品散見于《大地》,俄羅斯民刊《冰原》,印度《新月》等。另有作品入選《中國當代100名彝族女詩人詩選》等詩歌選集,已出版個人詩集《萬格頂山的九十九環元素》。
牧場的春天
牧場的春天,充滿細綿的雨情
你的出現如天中的云
卑微、高大、驕傲的
事物都在你高原般的眼睛里
像巖石間的瀑布順流我心地
我熾熱的心,春天的來臨
它經歷了死亡的劇毒
冬天的麥場,父親的面龐
掛在它最黑暗的淵谷上
它寒冷、它已經死亡
你地平線的春草的芳香
帶來復蘇的希望
讓我開始該繼續的生活
我的小伙伴,我從來不知道
你的器官有多么豐滿
但我們一直在做著有關牧場的春天的事情
南方的露珠
我們來自南方,來自南方的露珠
空氣新鮮如春天開始時的牧場
天空明朗如你眼睛看過的每一個早晨
記憶不愿離開如我們分手在黃昏的樹枝中
我們來自南方,來自南方的露珠
我們來自南方,來自南方的露珠
今日,我們熟悉后又陌生
我眼睛的光已經融合到祝福的歌中
我的嘴唇如你深切的吻如此悲哀又歡散
我們來自南方,來自南方的露珠
候鳥遷徙,充滿悲歌
我們失去大草原的羊群
不歡喜又不悲哀,如松樹般平靜
我們熱愛山谷的房屋,又各自離開
這是一首時光的牧歌
僅僅只是我們來自南方,來自南方的露珠
我背著陽光
我背著陽光并且快樂著
僅僅是你早晨般的微笑
你的如野花初放的嘴唇
你那雙如露珠般明亮的眼睛
你的五官摟著我僵硬的心
你的初晴,你的手鐲
都是我快樂的源頭
偶爾會憂傷如山中的夜露
夜鶯的悲哀,森林的寂靜
都是我要為你歌唱的牧歌,我的愛
我一直背著陽光
在失去后的災荒中
偷襲著你器官的美,你善良的野性
親愛的伙伴,你是黑夜里的歌
月亮的手掌上沾滿你潔白的光線
是你的眼睛給了我,一個光明的歲月
上官翎的詩
上官翎,女,1993年生,浙江杭州人,現在南京大學讀書。著有散文集《面對天然石》,詩集《生命湖》等。
有個黑色的人,濕潤了我的眼睛
風白白地吹
雨白白地下
有個黑色的人
濕潤了我的眼睛
在藍色的黑暗中
我懷著青春的遐想
不再眷戀那美好的——
不可猜測的愛情
無聲的風雨不能壓迫我的心
滿天恐怖的星星
也不能使我恐懼
我愛上了黑暗
像喜愛冬天的爐火
這里,憂郁籠罩出光明
紅得像罌粟花的血
凋落在夢境
如糧食,一個個
浮現眼前——
有個黑色的人
濕潤了我的眼睛
我只有一次看見過你
我一直在窗前徘徊
但是,只有一次看見過你
我久久注視著斑斕的天空
苦苦思考:白天就完了
我一直在憂郁地思念
把一切全交給窮苦的夢境
但是,我哼唱著訣別的歌曲
苦苦思考:夢會在哪里?
你輕輕地向我關上了門
那沉默的眼睛,無法對視
但是,心頭是歡喜的:
我只有一次看見過你
耶律雪的詩
耶律雪,女,蒙古族,2006年生,內蒙古呼倫貝爾市人,現讀小學三年級。
信仰
有一種信仰是土地的顏色
有一種信仰是河流的顏色
不過,所有的信仰,遍地的信仰
都比不上無色的堅韌
被忽視的信仰,關于人怎樣化為灰燼
一個信仰,只要堅持
就能在時間的縫隙里,發出花朵
堅持,放棄,都在一念之間
盡管曲折的遷徙中
死了無數秘密的眼睛
要夭折的愛
幾天后,冰冷將是冬天
雨的目光,古老的獵人
回到故土,那些遺忘著的樹
像恐怖的羔羊
是的,她們身體緊緊交纏
在私密的鑰匙上
把痛苦關閉——
愛不能期待
溺水的人,看著——
愛來愛去
愛來愛去
并不施舍完整的感情
因此,穿上土地上的破布
無底的痛苦:他不知道,一無所知
我要徒勞地走過這個冬天
阿勒丘的詩
阿勒丘,女,納西族,2002年生,云南省麗江人,作品散見于《大地》《獨立》,俄羅斯民刊《冰原》等,現在讀初中。
麗江:自畫像
當我偶然談起自己的時候
我的土地:
踮著腳尖行走
平靜又喧囂的生活
我在木屋里細數著母親的針眼
雨光學著我的影子
輕輕地,叮叮當當作響
我忍不住沉重起來
在我誕生的時候
夢見一條蛇飛來
她盤踞在母親的懷里
從此,在我的哭泣中
母親看到了吉祥的云彩
盡管,我現在的夢并不安靜
我和母親一樣
會陰郁地看著漸漸變色的土地
往昔溫暖的古城
慢慢就會消失
那個時候
哪里是我靈魂安放的地方
納西之歌
我的騎手沒有頭,他像一個孩子
在草地里尋找土地切出的湖泊
誘惑的蛇——奢侈的災禍
我用身體慢慢地巡視土地
我的土地是有肉體的
至死都像一個男人一樣地死去
遠方,一堆火把的回憶燒成灰燼
祖先流露的夜晚,是孤獨的星球
看來:我的血液,有一天將會——
在自己的血管里迷路
遠遠地唱起納西之歌
一切卻只適合悲傷的天窗
我曾經以為自己用雙手可以抓住母語
而實際——都像水一樣流失
無影無蹤,一滴一滴
融化,仿佛淚珠
仿佛夜晚的目光
阿月丘的詩
阿月丘,女,納西族,1995年生,云南省麗江市人,作品散見于《大地》、俄羅斯《冰原》、日本《新文藝》等刊物。現就讀于麗江市高等??茖W校。
有些話
有些話像云
有些像匕首
有些像高山
有些像水流
但是所有的這些,早晚
會變成傷痕在別人的話里放大
由于人從石頭變成火焰
我目光總向四方亂撞
恣意夢想,與神競明
直到有一天傷痕消失
他們變回各自的石頭
我不是石頭,也不是火焰
而是夢,那些赤裸運行的夢
我因愛而生,因愛而滅
為了所有人,指不上交付的愛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再給我一個世界
當陽光投落在你的海島
綠色的小山后
持久歡樂的松樹之間
浮現出你的身影
你來自最近的日子?
比起被你呼吸的時光
你更像歷史
你敞開記憶里的點點滴滴
頭上的天空遼遠
破碎的光
在云邊鑲嵌
幾塊破舊的布
遮掩著你的身體
你以最初的方式
對自己的美毫無知覺
你的嘴唇,如此光潔
仿佛一朵燃燒的花
黝黑的皮膚
穿透深夜的寒噤
用汁液澆灌記憶
孟曉雨的詩
孟曉雨,女,1992年生,四川涼山人,現讀于重慶大學美術系。2015年7月,《十四行詩10首》獲智利“米斯特拉爾詩歌獎”,《二十一世紀亞非田野寫作20家》翻譯者之一。
十四行詩一首
有一天厭惡世俗的變得更加疲憊更加難受,而靈魂卻對軀體說
這不是包袱,玫瑰色的道路上仍然有許多沉默詩意的生活
命運女神金色的光芒總有一天會在你的身旁挖掘幸福
讓所有水一樣溫柔的女人都有寂靜棲息與沉睡的夢園
待溫暖的陽光把我們包圍得嚴嚴實實,我們就可以精神透明
然而,人的肉體是上帝不該來到的深邃的洞穴,這里艱難險阻
世間陰暗的邪惡之手會掌握你的生命,讓雪般潔白的心灰飛煙滅
我在歡樂中誕生、成長,卻要注定進入墓穴的恐怖、折磨
藍的、灰的、綠的溫度,時而恍惚,時而兇殘
黑色的血風將目光的天空吹滿層層令人窒息的霧霾
反射著人類麻木暗淡的宇宙,骨地的神經莫名地備受撕裂
流盡最后一滴精血喚起太陽和月亮給人間以光明照耀
朦朧的森林在嘲弄的痛苦中心甘情愿地殺身護魂
曾經使人迷醉的淚水在心靈的咒語中開始漫長的沉溺
比曲積布的詩
比曲積布,大涼山彝人,90后,“世界地域寫作”提出者,《大地》主編。著有詩集《語祭山夢》、散文詩集《火焰的羅盤》(英文)、大型詩劇《一個人的王國》(俄文)和《狼谷河》(俄文)等。
姐姐,今晚
姐姐,今晚,我獨立在紛擾的燈火里
微風撕扯著心緒,而身影瘦長的靜止
那石橋有點冷,有點凄涼
我想:我是一攤破碎的水
姐姐,今晚,我在遠望
遠望你在孤獨里留下的微笑
傻傻的
真真的
溫暖——可親
姐姐,今晚,我想遠游,去!
長長的河,深深的山
化作一只云一樣的野鶴
甚至是一粒微塵
但是你留下的微笑
——讓人寂寞
姐姐,你是愛
姐姐,你是愛,夢一樣的名字
眼睛,在月光背后傷愁
你以四月的花說話——輕輕地,在我耳邊
說人間的手指太涼
說生活的腳印太冷
姐姐,你摔傷了,我聽后擔憂
畫滿星星的紙張,每一顆星——
都是愛,如黑夜中點亮的一盞燈
在閃爍:
如夢
如心
吉木里呷的詩
吉木里呷,彝族,1988年生于螺髻山后山下。畢業于省藝校,年初初涉詩文?!暗赜蛟姼鑼懽餍律背蓡T,有詩刊于《獨立》《大地》《長江詩歌》等。
邊緣境(長詩選一)
遠行/用一張垃圾堆里的票根/遠行
路過死亡的人群
路過空洞 迷離的眼
我疾病的軀體/仿若我貧窮的靈魂
被詛咒在/擠滿冰冷的城
是鋼筋和水泥/隔絕的 一副
熾熱著胸膛的心臟 /而狼嚎
消跡的晨荒/ 寒風冷冽
那霜打的蔥頭/和土地
制造/一場流產的 厄難
啊/ 一場雪/ 就讓一場雪
覆滅/ —— 覆滅這座罪惡的城市
就讓這/ 就讓這——屈辱的靈魂
流盡罪惡的鮮血/當太陽的
金色/劃下疆域的邊界
就讓這消融的雪花/洗滌你失去靈魂的軀體
你將獲得重歸源頭的鑰匙
哦/一只草原豹/一只離群的/草原豹 走向
那片黑色的森林/和祖地冰冷的 巖穴
畢摩滌蕩的祭詞/就在千年后的時空嗚咽 悲鳴
它苦苦尋找禱詞上的始發地/卻沒了從前的回響
那些經久飄懸在山崖邊巫詞/也隨同靈骨的歸山
消逝在落滿針葉的巖石上
而巖羊攀爬過的地方/石鹽溢出的漬
是千年后一滴酸楚別離的淚/再無人拾起
那支廢棄的獵槍/在夢里發瘋狂吐的時候/引發霉味的火焰
那灰煙的紋路/是一張丑陋的鬼臉
迷迭著領頭羊/錯失了指路經——指引的方向
比曲莫阿莎的詩
比曲莫阿莎,女,彝族,1995年生,四川涼山布拖縣人,現在西北民族大學讀書。作品散見于俄羅斯《冰原》、內蒙古民刊《狼》。
夜玫瑰
我沿著被月光合成的黑夜
在山路的延伸中低語地獄的經文
遠遠地把記憶融化在地面
一切清晰的關系都沒有了間隔和度數
我走過每一樹的宿命
黑暗的空間和坐標
躲掉午夜冰冷的火源
仿佛一個天竺蘭似的女人
猶豫地走進我——借著門縫里的燈光
用一個微笑把裙子都展開起來
今夜——眼角扭動出一根根金黃的針
把沙土揉得粉碎
讓泥土光滑得可以將整個世界吐出
骷髏一般的秘密——又白、又硬
彈簧一樣的院子,在伸縮出力量的鞋子
我看見,一只貓仰臥在陰溝里
拉出舌頭——蛇一樣光幽幽的
吞下腐臭的食物
朝著黑暗毀掉容顏
摘月光做一支紙玫瑰
沾上塵土,迎接鑰匙和生活
責任編輯 凌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