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世界互聯背景下的教育改革視野

編者按：“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是教育的永恒主旋律。面對世界互聯的浪潮，北京教育科學研究院課程與教材發展研究中心的朱傳世老師就世界互聯背景下的教育改革視野提出了建議。北京市朝陽區芳草地國際學校的育人目標是培養具有中國情懷、國際視野的芳草學子，在國家提出“一帶一路”政策這一時代背景下，結合校情開發了“一帶一路”主題系列課程。本期，我們展示芳草地國際學校的課程探索。

世界互聯改變了人的存在方式、社會的基本樣貌、文化的基本形態，面對未來社會可能呈現的新面貌，教育應做這樣的調整：1.中國立場，世界視野；2.順應時代，趨利避害；3.完善人性，發展個性。

無論是拒絕還是嘆息，世界互聯都在真實地發生著，未來互聯的程度更緊密，世界上的一個個暗箱在逐漸變成半透明體和透明體。那些由國家和民族圈起來的柵欄，柵欄欄板被擠壓，欄板之間的間距更大，出現了許多縫隙樣兒的光道，那是互聯帶來的超越國家、民族、文化的力量象征。當一個熠熠生輝的互聯世界擺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們該怎么辦？教育首先要回答這個問題。

世界互聯改變了什么

1.改變了人的存在方式

人類以固定地域為表征的群聚特征在交通技術大踏步發展中遭到前所未有的沖擊，人口大遷移規?？涨埃S多人有了“第二故鄉”，一些人甚至過著兩棲、候鳥式、漂移的生活。世界范圍內的“城鎮化運動”再次掀起了對“定居點”的“清除運動”，新的“群落”在產生。隨著網絡技術的發展，在網絡能夠覆蓋的地區，人在人民、公民等身份基礎上，多了一個“網民”身份，人在一個個虛擬但又真實的群落里生活，并如現實生活一樣，留下串串足跡且被有心的網絡管理者收集起來。世界互聯背景下人的存在是一個動態的復式結構。這意味著人獲取社會資本的渠道越來越多，心理領地越來越多，異域體驗的愿望增強，地理概念上的地域，其束縛力越來越小。

2.改變了社會的基本樣貌

世界互聯使得過去以群體為中心的相對固定的社會逐漸轉向以網絡為中心的流動社會，現階段是二者并存的樣貌。海量的信息被解壓，大量的新信息撲面而來，再加上社會資本市場被廣大人民覺察，越來越多的“私有領域”被政府承認，個體更加意識到自身地位、能力、資源、技術、方法、權限、時間的重要性，并開始對其賦值。過去生產者和消費者二分的社會分工格局逐漸演化為集專業消費者和生產者于一身的一元格局，這意味著更大規模的個體間的消費互動成為可能，一個潛在的消費社會正在走向成熟。

3.改變了文化的基本形態

世界互聯使得文化的阻力大大減少，過去寫在紙張上的文化、留在記憶中的文化得以迅速傳播，文化火起來了，文化活起來了，文化飛起來了。在人人都是自媒體、人人都是門戶網站的今天，人人都成了文化的傳播者，試想世界范圍內的“拇指運動”該轉動多少文化的“經筒”？

世界互聯會帶來什么樣的未來社會

未來總是以現實為征兆的，而現實又是過往歷史征兆的客觀化。根據現有“互聯網+”的態勢，未來社會可能呈現以下面貌。

1.物各有主，萬物互聯

現在的信息社會有兩個問題凸顯出來：一是同類信息過分膨脹，二是人們注意力被過度分散。問題是解決問題的向導，未來人們會把更多的眼光投向未開發或未充分開發的事物，同時人們會更專注有限的事與物，并把一件事做到極致。前者運用的是差異化思維，后者運用的是網絡社會的極致思維。可以想見，未來許多隱秘的事物和領域將被開發、被關聯，“物各有主，萬物互聯”成為認識世界的特征。

2.智能生產，人機互聯

生產更加智能化，農村開始出現大承包商經營農莊，機械化作業程度大大提高，許多勞動力從大生產環節解放出來，少量掌握高技術的人操縱智能機器，實現人機互聯。由于勞動力成本降低，智能生產效率高，耗時短，生產成本大大降低?；ヂ摐p少了中間環節，如果沒有政府宏觀調控，常規商品的價格也隨之大大降低，節令性商品、時鮮產品、新產品的價位將隨市場的需求而高漲。

3.萬眾創新，人人互聯

從個體角度看，許多人沉睡的價值被互聯世界喚醒，人人都是創客，自我發現成為創造之源，一批解放出來的勞動力投入到個性化產品的開發與生產中。從社會組織看，創意和產品之間的程序更簡單、時間間隔更短，基于人人互聯的網絡平臺更豐富、多元、富有個性。邊生活邊創造、邊游戲邊賺錢、“小眾+萬眾”創新成為社會生活的一部分。

4.智能生活，數據互聯

生活的智能化會減少勞動、節省時間，生活管理變成了數據管理模式，生活管家類軟件大行其道，人們生活更科學，更條理化，人們騰出時間來專門從事鍛煉，全民健身成為自覺自愿，私人健身教練增多，各種健身運動層出不窮。商家會花錢購買個人的生活數據，也會有人把數據拿出來曬，獲得當下的滿足感。

5.公平正義，情感互聯

未來社會網絡成為促進公平正義的利器，不公平、不正義的曝光率和圍觀指數會大大提高，情感關聯更緊密。焦點事件會迫使政府反思，提高社會法治的水平，“網友勝利”將是常態，也會進一步加強社會成員的情感互聯，“群體沖動”爆發的幾率也會增高。

教育要做怎樣的調整

今天的世界已經是一個流動不居的社會了，不確定性太多，似乎一切瞬息萬變，但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時代的大潮洶涌澎湃，總有車轍，總有浪頭，教育就是要在這不確定中尋找確定的因素，找到前車之鑒，做弄潮兒，這才不愧于“三個面向”。

1.中國立場，世界視野

互聯既是思維，也是思維行為化后的結果。任何無視互聯世界的做法，就是在拋棄世界和未來。教育要第一時間感知到這種變化，即使是最偏遠地區的教育，也要最大可能地給予學生最多的信息，不僅學習“在山的那一邊”，還要學習“在海的那一頭”，讓他們了解到世界的發展與變化，具備世界眼光，學習先進的思想、文化、倫理，加強國際理解，避免思維的觸角只關注一時一地，所以，信息技術條件的改善是偏遠地區的首要工作。同時，教育也要從國家舉措的角度引導學生認識“世界視野”，并讓學生從小就參與進來，例如通過“一帶一路”課程的學習，了解國家戰略，為建立經濟共同體、責任共同體、命運共同體儲備知識、錘煉能力、開闊胸襟。

當然，互聯也會面臨多元文化，不同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甚至負面的信息，如果不經教育，任由學生選擇，就可能誤入歧途，所以在面對世界大潮的時候，還得站穩“中國立場”。所謂“中國立場”，主要表現為個體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治制度、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等方面的理解、認同和遵從。這方面的教育往往更重要，因為這是根本，根深才能葉茂，才能經受住風吹雨打、霜侵雪壓。

現在成人世界里有一種閉關鎖國的潛流，抵制外來的一切，只看到對外開放的弊端，并將之無限放大，還有一種崇洋媚外、自輕自賤的心態，鼓吹西方的普世價值，認為外國的月亮就比中國圓。出現這兩種情形，都是沒有把握“中國立場，世界視野”的辯證法，只會吵吵嚷嚷，沒有掌握針對現實病癥的手術療法，是思想狹隘、謀取個人私利的表現，也是對教育下一代不負責任的表現。在互聯時代，國家、民族固守一隅，甚至試圖回到過去，是倒退。有的成年人喜歡用比較思維，總把過去的生活設定為美好的生活，以此反觀今天的生活，可能在某一點上是正確的，但從全盤來看，就偏頗了。這部分人要做的事情就是思考在今天的時代背景下如何才能讓過去美好的一面留存下來，而不是否定今天、否定世界。

2.順應時代，趨利避害

在現實社區和虛擬社區并存的時代，教育不可能運用政策、制度規避其中的虛擬社區，現在一些學校不許學生使用手機、電腦、iPad等學習工具，每周讓家長上交學生在家沒有上網的簽字單，有的專家感嘆“學?，F在容不下一張安靜的課桌”，有的學者將新生的一代命名為“垮掉的一代”，有的教師感慨“一屆比一屆差”。

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形呢？因為師長擔心學生用這些工具玩游戲，擔心網上的不良信息污染了學生，專家、學者擔心學生不能靜心學習、養成良好的人格，教師擔心管不住學生。這些擔心可以理解，但不能因為擔心就殺雞取卵，否定代表社會進步的工具、載體，否定實踐學習，否定“一代更比一代強”。我們應該怎么做呢？我們應該把大量時間用在如何趨利避害上，用在優化工具、載體、學習方式、教學管理方式上。例如，學生愛玩游戲，就琢磨如何引導學生玩與學習關聯性更強的游戲；網絡良莠不齊，全社會都呼吁凈化網絡并提出具體可行的建議；有些學生活動效率不高、流于形式，專家、學者就研究如何將靜心學習與活動學習結合；而教師則要改變“管控學生”的思維，考慮如何因勢利導?，F在似乎形成了一股風氣，全社會都習慣指責，習慣隔空喊話，習慣滿腹牢騷，習慣圍觀和圍攻，而相關部門有的視之為洪水猛獸，有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有的和稀泥，有的各打五十大板，有的甚至對不當的言行也一味遷就，這是不為的表現。互聯世界提示我們，未來教育要充分利用互聯平臺，引導新一代公民習慣真實踐，習慣革新，習慣建設，習慣超越，而不是全盤否定、簡單地破壞，要有處理互聯事件的智慧和膽識。這樣做，本身就是一種極好的教育。

3.完善人性，發展個性

時代的進步最終體現在人性的不斷完善上，即人們持續產生向真、向善、向美的心理，并以此作出判斷和行為選擇?；ヂ撌澜绨迅鲊?、各民族不同的人性面貌呈現出來，其實每一個國家、民族總體上都是崇真、崇善、崇美的，但總是有極少數人的行為偏離了真善美的標準，即使是因為土地、戰爭、資源等因素，導致了國家與民族的傷痕。我們決不能以少數人的行為、個別事件評價一個國家、民族，更不能以此“拉仇恨”，這是人性的基本準則。世界的秩序從本質上說就是世界教育的秩序，教育的秩序是政治秩序、經濟秩序、文化秩序等所有秩序的基本前提，教育的秩序放錯位了，教育的秩序壞了，世界就亂了。現有世界的混亂也都源自于教育秩序位置的不當和教育方式的不當。現在和未來的社會，首先要把教育前置于一切其他領域，并與之互動，成為所有決策的第一原則。其次要引導一代代人崇尚真善美。再次就是嘗試引導教育對象制定出對違背真善美標準的行為的更妥當的處置原則與方式。這是順應時代并完善人性的重要舉措。

未來的互聯世界，人的個性將大放異彩，它將體現在生產生活的方方面面。從經濟社會的角度看，“個性是第一生產力”。黨和國家的教育方針里便提及“促進學生全面而有個性地發展”，其中“全面發展”提得比較響亮，“個性發展”相對落寞。以前，說某某學生“太有個性”大多是貶義指向，這是一種誤解，把“任性”錯誤地理解為“個性”了。教育如何培養學生的個性呢？首先是了解學生，發現學生，提供能夠滿足個體需要的課程。其次是豐富課程及生活，提供學生可選擇的課程和生活。再次是創造將個性導向成功的條件、將個性轉變成生產力的條件。

4.重構社會，再造品質

社會始終在不斷地重構中，這是微型的動態重構，但由互聯時代所引發的社會重構是一場大型的標志性重構，因為它引發了人與人的關系、人與物的關系、國家民族關系、生產關系、分配制度等一系列人類社會重大關切點的變化。人的交往面總體上大幅度提升，各種人與人之間的臨時關系在一定時空內顯示出更牢固、更具有自組織性的新特點；新生事物不斷涌現并被更多人傳播，且成為市場的焦點；國家民族關系不再那么牢固，且有松散化趨勢；政府下放更多的權力，市場的自由度更大；個性化商品更受青睞，更多個體參與到個性化商品的生產中，如果忽略市場機制的話，近似于物物交換的模式；以前的低端行業由于技術變革，知識的賦值更高，對員工的文化水平要求也更高，工資提升，行業間的工資差距縮?。桓嗟馁Y金流向具有創造力和創造產能的人群。

為此，教育面臨著一系列調整，例如，學生能力培養方面，需要進一步加強培養溝通、交往、協作能力，信息篩選、加工能力，知識生產能力，真實地參與社會活動的能力，學術研究能力等；教育政策方面，要著手研究社會制度與時代趨勢的融合問題，引領社會重構，而不是被動接受社會的重構；要加強基于未來市場特征的規則教育、道德教育、創新教育研究，并將研究成果應用于教育實踐；要系統思考國民社會性格、文化性格、個性方面的教育問題，去除劣根性，張揚健康的個性；要加強對于兒童課程設置的研究，讓教育回歸人的發展和人性的完善。社會思維品質方面，要多研究互聯及互聯網思維，趙大偉在《互聯網思維孤獨九劍》中提到了九大思維——用戶思維、簡約思維、極致思維、迭代思維、流量思維、社會化思維、大數據思維、平臺思維、跨界思維，它和傳統思維就很不一樣了，教育是不是該為此準備課程呢？總之，要通過教育的調整，引導社會在不可逆的互聯時代塑造高品質的互聯社會。

我們不抗拒未來，也不可能扛得住未來，但教育也唯有教育可以塑造未來的品質。世界已經互聯了，今天我們在討論“互聯網+”的事情，未來社會很長時間都是互聯社會，教育要積極參與進來，把握未來特征，通過教育改革，培育出與未來相適應的人及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