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要遷都？根本不靠譜

●本報駐俄羅斯、哈薩克斯坦、韓國、緬甸記者 汪嘉波 柳直 謝亞宏 陳尚文 龍云

“俄羅斯要遷都？這應該是愚人節的段子吧？”“完全沒有必要將首都從莫斯科遷往圣彼得堡、克里米亞半島或遠東！”連日來，有關俄羅斯遷都的爭論再度襲來。5月13日“遷都塞瓦斯托波爾”的最新說法被很多人看成是“政治動議”而非現實需求。莫斯科確實存在人口膨脹、交通擁擠等“大城市病”，俄政府也有為莫斯科減壓的考慮，但讓俄羅斯這樣的大國遷都確實有很多不靠譜之處。再看看其他遷都或準備遷都的國家，俄羅斯人會更加謹慎。

“大嘴”議員支持遷都克里米亞

據俄新網13日報道，今年4月，俄羅斯聯邦委員會（上院）議長馬特維延科呼吁將一些地區合并，以促進當地經濟發展。在此之前，借慶祝“克里米亞回歸兩周年”之際，俄政治基礎結構分析研究所所長葉夫根尼·圖尼科等人建議將首都遷往克里米亞半島港口城市、俄黑海艦隊司令部所在地塞瓦斯托波爾。他們認為，這有助于鞏固克里米亞半島的地位。他們致函總理梅德韋杰夫，并呼吁司法部認真研究把首都遷往其他地區可能出現的風險。俄司法部回應稱，莫斯科的首都地位是憲法賦予的，只有在修改相關法律規定后才能遷都。而要修改這一法律規定，必須要獲得2/3議員同意。根據去年9月全俄社會輿論中心公布的民調顯示，80%以上的俄羅斯人反對遷都，支持者人只有12%。

俄《莫斯科共青團員報》12日發表題為“馬特維延科認為沒有必要遷都”的文章。馬特維延科在接受該報采訪時說：“遷都這樣重要的問題絕不能貿然處理。每個國家和每個民族都應當基于特定的歷史風貌和現實解決這一問題。歷史上遷都與國家特定的方向有關。例如彼得大帝1712年將首都遷往圣彼得堡是為了打開通往歐洲的一個窗口。”

圖尼科的提議得到俄羅斯著名“大嘴”、自由民主黨主席日里諾夫斯基的呼應。據俄“生活新聞”網12日報道，日里諾夫斯基表示，2017年春天可能將與居民討論遷都問題，而新首都的唯一競爭者是塞瓦斯托波爾，那里的氣候和地理位置都適合，靠近歐亞兩大洲。

面對新的遷都建議，俄司法部４月已答復稱，這需要對潛在的風險和耗資進行詳細的研究。遷都必須考慮大量的地緣、經濟和政治因素。另外，還要為官員建造大量住宅、辦公樓等，這需要巨額資金。“今日俄羅斯”國際新聞通訊社的李翠文女士旅居莫斯科多年，她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俄羅斯遷都這個話題對我來說很意外，也不太能接受。多年生活在莫斯科，早已習慣它作為首都的一切，如它是信息中心，擁有其他城市無法企及的資源，特別是作為國家政治中心，莫斯科具備獨特條件。”

普京強調莫斯科是團結的象征

“遷都克里米亞”只是俄羅斯人圍繞遷都的最新說法之一。此前，還有遷都圣彼得堡、葉卡捷琳堡、遠東等說法，提出者背后都有為各自家鄉謀好處的考慮。2001年，圣彼得堡的一些政治家和居民呼吁“老鄉”普京仿照彼得大帝，將首都從莫斯科遷到圣彼得堡。莫斯科州前州長格羅莫夫也曾主張將首都遷回圣彼得堡。俄aktualno網站3月1日報道，俄羅斯君主黨領導人、烏拉爾地區著名政治家巴科夫表示，應當將俄羅斯首都遷往葉卡捷琳堡，以促進當地經濟發展。實際上，2003年，俄國家杜馬議員卡里琴科在審議《俄羅斯聯邦首都》法案時，就提出將首都部分職能從莫斯科移到葉卡捷琳堡，那里可以兼顧歐亞，有利于穩定國家，促進俄羅斯亞洲部分發展。2013年8月，俄遠東符拉迪沃斯托克市長普什卡廖夫建議向東遷都，并稱“很多首都位于本國東部的國家發展得更好”。

俄羅斯社會學家奧列格·伊萬諾夫認為，遷都之說并非心血來潮。從社會意義講，目前莫斯科并不適合同時作為政治、經濟和文化之都，莫斯科患有世界上常見的“大城市病”，無法容納如此多的政府機構、商業機構和辦事處等，城市已不堪重負。對于種種遷都建議，俄總統普京只是在2014年8月有所回應說：“我認為，將部分聯邦、中央機構遷至西伯利亞是可行且正確的做法。比如，在我看來，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就是一個合適的選擇。因為這里是我國地理上的中心位置。”他還強調：“每個民族的生活中都有一個團結的象征，莫斯科就是如此，但這不意味著所有機構都要集中在一座城市里。”

在俄羅斯高校教授中文的列娜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她的學生認為“遷都是荒唐的事，絕不可能發生”。有的學生說，莫斯科是風水寶地，幾乎沒有發生過大的自然災害。作為大國首都，莫斯科的人口盡管越來越多，但也遠沒有達到超出承受能力的地步。至于道路擁堵問題，莫斯科人認為城市的交通狀況正在好轉，市政府近兩年來修了很多解決道路擁堵問題的高架橋。一些俄羅斯人還擔心遷都“勞民傷財”。40歲的亞歷山大是俄羅斯國家通訊社的資深記者，他告訴《環球時報》記者，社會輿論曾經討論過有關“某些政府部門應當遷出莫斯科的建議”，但整個首都遷離莫斯科的想法很難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認同。他認為，遷都問題十分嚴肅，最有發言權的應是經濟學家。有分析認為，“遷都建議”背后大有文章。首先，多半可以說是一次政治炒作。俄9月份將舉行議會選舉，各黨派眼下紛紛采取活動，意在吸引選民注意。其次，圖尼科等人之所以提出遷都塞瓦斯托波爾，也有國家對外政策上的考慮，是想以這種方式告知國際社會，俄羅斯不會放棄已經回歸俄領土版圖的克里米亞半島。此外，考慮到俄政府近年來在解決國內政府結構、經濟政策和社會發展方面一直保持著“大刀闊斧的改革精神”，所以國家政治經濟中心的轉移或許也是一個選項。對于社會影響較大的改革事項，政府愿意選擇投石問路的方式來查證某些改革計劃實施起來的可行性。

一旦遷都就沒有“回頭路”

在新一輪遷都建議中，有俄羅斯專家表示，世界上實現成功遷都的例子并不多，因此要謹慎行事。遷都絕非紙上談兵，兩德統一后，遷都柏林還用了近10年。對更多發展中國家來說更為不易。因首都德黑蘭人口膨脹、空氣污染、處于地震帶等多重原因，伊朗近年來也有遷都動議，議會也通過相關法案，但由于涉及選新址、搬遷費用等諸多問題，以及沒有經過伊朗最高領袖批準的情況下，遷都仍遙遙無期。緬甸2015年把首都從仰光遷往位于中部山區的內比都，當時外界分析認為，原因之一是“擔心美國可能攻擊緬甸，遠離沿海地區更有戰略安全優勢”。據最近去過內比都的人講：“這么多年，內比都還是老樣子，沒有人氣啊，冷冷清清。很多大街空蕩蕩的，偶爾可以看見幾輛車。去內比都的基本上都是辦公事，且必須跟各個部委接洽后才能去。”目前，有的國家還把使館留在仰光，但在內比都設立一定級別的辦公室。隨著緬甸民主進程發展和與西方國家關系的改善，曾有網上言論稱“要不要把首都搬回仰光”，但很多人覺得不太現實，因為仰光的辦公大樓都賣掉了，除非開發新的城區，但緬甸目前的財力又明顯不足。

考慮地區均衡、城市安全等因素，哈薩克斯坦上世紀90年代將首都從阿拉木圖遷到阿斯塔納。阿拉木圖的劣勢是太靠近南部邊境，城市發展空間有限，并在地震帶上。阿斯塔納經過多年建設和國家大量投入，已成為一座嶄新的城市。但那里生活成本高，冬天也很難熬，氣溫可低至零下攝氏50度。時至今日，阿拉木圖仍是哈文化和經濟中心，是哈最大城市，人口接近阿斯塔納的兩倍。最近哈政府提出將阿斯塔納建設成“地區金融中心”的口號，有消息稱哈國家銀行將遷往首都，在哈外企也都要求必須在阿斯塔納設點。據俄《觀點報》3月透露，埃及派出代表團前往阿斯塔納取經。埃及住房部部長表示，計劃在開羅以東45公里處建立新的國家行政首都。今年２月，南非總統祖馬敦促有關部門“緊急調研”將3個首都（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亞、立法首都開普敦、司法首都布隆方丹）縮減為兩個的可行性，以減少支出。南非20年前就有“并都”的呼聲，社會各界支持者也不少，但真正執行起來卻很難，并掉哪個首都誰也做不了主，還導致執政黨與反對黨經常在這個問題上相互掣肘。

韓國新行政首都世宗距首爾120公里，但有時開車往返要四個多小時，一些跑通勤的公務員表示：“習慣了，但還是有很多不便。”世宗去年的土地價格漲幅為15.5%，在韓國國內僅次于濟州島。為解決“大城市病”，韓國主要國有企業、機構也開始向地方分散。韓國的這些經驗表明，遷都并非解決“大城市病”的唯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