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言市長”沖向菲總統寶座

●本報駐菲律賓、日本、德國特約記者 黃棟星 李珍 青木 ●本報記者 蘇靜

多次在南海問題上挑釁中國的菲律賓昨天迎來一個“大日子”——6年一次的全國大選。菲律賓國際影響力有限，但這次大選卻格外引人注目。因為領先的總統候選人杜特蒂極富爭議，有“菲律賓版特朗普”之稱，他承諾上臺數月內消除困擾菲律賓的犯罪和腐敗，手段則是“殺字訣”——“要把10萬個罪犯的尸體扔進馬尼拉灣”。在外交方面，號稱社會主義者的杜特蒂對美國并不感冒，甚至曾威脅與美國斷交。南海問題上，杜特蒂放過“要親自到南海島礁插國旗”的“炮”，但也強調與中國開戰只是“自尋死路”，愿與北京進行雙邊對話。狀告中國的南海仲裁案結果即將出爐，菲律賓卻可能迎來一個“很不一樣的”新總統，這對亞太局勢有何影響？從華盛頓到東京，不少分析人士瞪大眼睛，忐忑地緊盯著馬尼拉傳來的消息。

“渾身殺氣”的市長有望大勝

9日早上6時，菲律賓全國各地的9萬多個投票站正式向選民開放，投票持續到下午6時。5400多萬登記選民投票選舉包括正副總統在內的多個職位，除了眾議院全部286個議席，參議院24個議席中的一半也換屆選舉，另外還有大量地方職位。由于擔心發生暴力事件，菲當局在全國各地部署了逾10萬名警察，強化安保。但當天還是傳出一些暴力事件。菲警方表示，全國至少10人死于選舉日暴力。有的地方，槍手襲擊投票站，伏擊車輛，還竊取投票機。不過菲官方稱，選舉進程整體上和平穩定。除了選舉日當天，今年菲律賓至少15人在與選舉有關的暴力事件中喪生。

這或許部分解釋了“菲版特朗普”杜特蒂受歡迎的原因。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稱，長期擔任菲南部達沃市市長的杜特蒂是一個頗具爭議的人物，他承諾在上臺數月內消除犯罪和腐敗，并公開聲稱，一旦當選將大開殺戒，把“所有犯罪分子都殺光”。上周末，在最后一次選舉拉票活動中，71歲的杜特蒂把拉票活動“玩”到極致，他在馬尼拉市中心對大批支持者說：“忘了人權法吧，如果我入主總統府，我就會像當市長時那么做。毒販、搶劫犯、游手好閑者，你們最好滾蛋。因為像我當市長時一樣，我會把你們殺掉。”他還承諾要將腐敗分子、軍隊和警察中的敗類都關起來。

杜特蒂的競爭對手包括前內政部長羅哈斯、女參議員格蕾絲·傅、現任副總統比奈以及議員圣地亞哥。菲民間調查機構公布的選前最后民調顯示，杜特蒂以33%的民意支持率名列第一，現總統阿基諾三世支持的羅哈斯和格蕾絲·傅支持率均在20%左右，副總統比奈的民意支持率為13%。截至本報昨夜截稿時為止，《菲律賓每日問詢者報》網站顯示，在已統計的約75%選票中，杜特蒂得票率38.72%，格蕾絲·傅和羅哈斯均為22%左右。有菲律賓投票觀察組織表示，杜特蒂將取得大勝。

“菲總統熱門人選杜特蒂以謾罵和死亡威脅令粉絲如癡如醉，也讓其批評者憤怒不已。”法新社9日列舉了杜特蒂一些雷人的出格言論。今年4月，在競選集會上談到1989年達沃市監獄騷亂中一名澳大利亞女傳教士被強奸一事時，他稱，那位被強暴的女傳教士長得太漂亮了，“要上也得市長先上呀”。去年11月在演講中憶及羅馬教皇訪問菲律賓時馬尼拉陷入交通堵塞，杜特蒂稱：“我們5個小時才從賓館趕到機場……我希望打電話告訴教皇：‘教皇，婊子養的，滾回去，不要再訪問了。’”去年在訪談中講述他通過處決嫌犯來打擊犯罪的計劃時，杜特蒂說：“我不想犯罪，但如果有機會，如果上帝讓我當選，小心點，被處決的將不再是1000人，而是10萬人，他們將喂肥馬尼拉灣的魚，我將把他們的尸體扔在那里。”

“抗議的投票”

杜特蒂的雷人表現讓他受到很多攻擊，批評者警告，杜特蒂當選總統將使菲律賓在推翻獨裁者馬科斯30年后陷入另一場獨裁和騷亂。即將卸任的總統阿基諾三世近日也親自上場，炮轟杜特蒂猶如希特勒，會將國家帶入恐怖時代。然而都未能阻止杜特蒂的勢頭。

“菲律賓人為何投票給一位新‘獨裁者’？”《紐約時報》分析稱，雖然有5名候選人競選總統，6人競選副總統，但人們缺乏真正的選擇。因為大部分候選人和政客都來自少數統治菲律賓多年的政治王朝。許多菲律賓人對此早已厭倦，這正是他們轉向承諾鐵拳治國候選人的原因。一些經濟學家估計，40個最富有的家族控制著菲律賓76%的國內生產總值。178個政治家族控制著這個國家的政治，80個省中有73省是家族統治。智庫“人民授權治理中心”調查顯示，菲國會議席的80%為王朝政客所控制。杜特蒂的選舉標志是一個拳頭——為違法者準備的拳頭，但似乎也為寡頭準備，有人認為“他是可以進行激進變革的唯一人選”。

《華爾街日報》稱，如果換作其他民主體制，菲律賓的不少候選人甚至無法通過候選資格初審。但在這里，地方軍閥、被判刑的罪犯和演藝名人都有勝選歷史。菲律賓反腐敗法庭數據顯示，2013年中期選舉中，有17名當選者是被判過刑的罪犯，256人則面臨腐敗指控。這次情況也差不多。該報以“菲律賓的民粹主義革命”為題稱，菲律賓一度是“亞洲病夫”，經濟落后，阿基諾三世2010年執政以來菲經濟發展勢頭不錯，保持每年6%以上的增速。但腐敗問題仍然泛濫，1億菲律賓人中有四成每天生活成本不到2美元。香港《明報》稱，中下階層并未感受到太大變化，官方數據顯示，貧窮率10年來未變，可見經濟增長未能惠及全民。

“抗議的投票？”CNN9日援引菲律賓政治分析師卡斯普的話說，杜特蒂在選舉中領先是因為人們把投他一票看做是對當前局面表達抗議，“他是人民的符號。過去6年許多普通人沒得到什么好處，他利用了自己作為民間英雄的形象。”卡斯普表示，選民被杜特蒂抨擊國家精英迷住了，有人說他粗魯沒教養反倒沒人在乎。不過卡斯普提醒說，飛蛾喜歡撲火，真撲到火邊上，難免被烤死。

美日心里沒底

作為美國在東南亞最重要的盟友，也是美國“重返亞太”政策中重要的一枚棋子，菲律賓的大選自然吸引了美國的目光，杜特蒂的領先恐怕讓華盛頓不安。《華爾街日報》稱，杜特蒂在對美關系問題上不溫不火，他在解釋為什么拒絕美國使館提出的會晤請求時就用了“不溫不火”這個詞。美國和澳大利亞大使曾就“強奸事件”批評杜特蒂，他用“閉嘴”回應兩國大使，并威脅與兩國斷交。

馬來西亞《東方日報》稱，美菲關系比美國與任何其他東南亞國家的關系都更重要。在南海問題上，美國需要與中國有主權爭議的菲律賓來抗衡中國。一直以來，菲律賓都是美國在東南亞最堅定的盟友，菲律賓甚至開放多個軍事基地讓美軍使用。然而，過去10年，杜特蒂一直拒絕在達沃市舉行美菲軍事演習，最近還抵制在該市建造美國無人機起降場。杜特蒂的外交立場顯然與阿基諾三世迥異，令美國擔憂。

日本時事通訊社9日稱，“暴言市長”杜特蒂人氣上升，令日本方面擔憂一直以來同阿基諾政權在南海問題上的合作會中止，日本目前已經為同菲律賓合作籌措了支援菲律賓基礎設施建設的資金，還提供巡邏艇等很多工具便于菲律賓監視中國在南海的行動。

對于南海問題，杜特蒂的表態前后矛盾。他曾宣稱自己要開滑翔機飛到爭議島嶼插上菲律賓國旗，但同時又說如果中國對菲律賓投資并尋求海洋資源共同開發，那他就會在南海議題上“閉嘴”。對于阿基諾力推的南海仲裁案，杜特蒂并沒有那么上心。他在上月的聲明稿中說，與中國開戰只是“自尋死路”，最好的策略是等待國際仲裁庭的裁決，再以此為基礎，與北京進行“雙邊對話”，共同開發南海資源。

“可以說，任何候選人當選，都會對目前中菲關系帶來改變。”中國社科院亞太問題專家許利平9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阿基諾三世執政期間，中菲關系已經跌入谷底。隨著新總統上臺，中菲關系有望觸底反彈。不少候選人對華政策都相對軟化，菲律賓老百姓需要的不是美軍的駐扎，或者空洞的南海仲裁案，他們需要實際利益、工作機會，這些實實在在的東西美國給不了。美國智庫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亞洲海事透明倡議”主任波林則認為，美菲軍事協議變卦的可能性極低，他不認為菲新總統會在南海政策上大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