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鵬 大鵬飛兮振八裔

提到鯤鵬，人們的腦海里先浮現(xiàn)出《莊子·逍遙游》開篇中那些寫鯤鵬的句子：“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鯤鵬之大，不知其幾千里，那如同垂天之云的鵬翼，特別是“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的豪放壯觀的氣勢，足以打開狹小的經(jīng)驗視界，去想象、感受那無窮的龐大與超邁自由的境界。《莊子》不僅是一部哲學(xué)書，更是一部文學(xué)書，自古以來，談文學(xué)則“莊騷”并稱，《莊子》因其華美的詞句，超常的想象，成為文人誦讀吟詠的佳作。晉代阮修喜老莊之學(xué)，曾經(jīng)作《大鵬贊》：“蒼蒼大鵬，誕自北溟。假精靈鱗，神化以生。如云之翼，如山之形。海運水擊，扶搖上征。翕然層舉，背負(fù)太清。志存天地，不屑唐庭。鸴鳩仰笑，尺鷃所輕。超世高逝，莫知其情。”顯然這里的大鵬源自莊子筆下的鯤鵬，它宏大的志向和遺世獨立的情懷，非凡塵俗世所能理解。

到了唐代，詩歌繁榮，鯤鵬也成為詩人筆下反復(fù)詠嘆的對象。唐人李嶠《海》有詩句云“三山巨鰲涌，萬里大鵬飛”，以夸張的筆法寫出了大鵬高飛的景觀；姚鵠的詩《送僧歸新羅》有詩句“驚天巨鰲斗，蔽日大鵬飛”，想象海上巨鰲爭斗，大鵬奮飛遮天蔽日的景觀。唐代大詩人李白無論是精神還是氣質(zhì)都頗似莊子，《李太白全集》開篇《大鵬賦》，其中也曾直接指出受“南華老仙”（即莊子）“浩蕩之奇言”的影響，賦中寫出了大鵬“一鼓一舞，煙朦沙昏。五岳為之震蕩，百川為之崩奔”的氣勢，抒發(fā)了作者“斗轉(zhuǎn)而天動，山搖而海傾”的雄偉抱負(fù)。這篇賦作應(yīng)該是作者年輕時的作品，通過“大鵬”這一意象展現(xiàn)了李白青年時期奮發(fā)不羈的壯志豪情。李白的《臨路歌》里面還有“大鵬飛兮振八裔”的豪邁之句，夸張地寫出了大鵬展翅高飛振動八裔的壯景。

大鵬在宋人的筆下也是崇高博大的象征。如辛棄疾寫給友人史致道的《滿江紅》詞開篇也是以莊子的大鵬為喻：“鵬翼垂空，笑人世、蒼然無物。”“鵬翼”即是化用《莊子·逍遙游》中的“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一句，寫出了友人史氏如同鯤鵬展翅，翱翔萬里，傲視庸碌群小的氣概。陸游的《南堂默坐》中有詩句云“大鵬一舉九萬程，下視海內(nèi)徒營營”，寫出大鵬奮飛，藐視海內(nèi)碌碌之輩的豪氣。元明清文人筆下的大鵬也是同樣的崇高宏放。

“鯤鵬”這一物象，經(jīng)過莊子的塑造與賦意，以及后代無數(shù)作家的追摩，逐漸成為一種宏偉自由的符號再現(xiàn)體，人們在讀到這些經(jīng)典之作時，很容易想到其象征意義。

架上鷹圖 78.66×51.99cm 元 徐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