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轉”劇本創作與古代戲劇作品關系研究

王雅婷 寇占民

[摘 要]二人轉是東北特有的藝術表演形式，至今已有近三百多年的歷史，大約偽滿時期即20世紀30年代才最初定名。其中古代戲劇對二人轉產生了很深遠的影響，本文即以此為切入點，來探討二人轉劇本創作與古代戲劇作品的關系，以及二人轉獨特的表演藝術對古代戲劇作品的傳承，改造與創新。

[關鍵詞]二人轉；本土民俗文化；舞臺藝術；古代戲劇作品

[中圖分類號]I207.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6）04 — 0126 — 02

東北二人轉成熟于在清末明初，因此，二人轉的唱詞中很大一部分是借助歷史故事來表現東北人民對官府壓榨、封建禮教壓榨的不滿，但多是將悲劇喜唱。總的來說。二人轉是東北古老而獨特的文化，在北方各民族中的影響根深蒂固，是民族的記憶。東北人具有粗獷、豪放、彪悍、樸實的性格。二人轉也正是在這樣的基礎上形成的。

一、東北二人轉與古代戲劇作品的關系

縱觀二人轉傳統劇目將近五百多部，常見的經典劇目題材多數來自于古代戲劇作品，有的來自民間傳說。廣義的二人轉分為單出頭、雙玩意兒和拉場戲三種〔〕，根據其代表作品可分為五大類：

（一）愛情戲

愛情戲在二人轉中占有很大比重，有《大西廂》、《雙鎖山》、《藍橋》、《楊二舍化緣》、《玉堂春》、《王嬌鸞》、《十八里相送》、《杜十娘》、《鋸大缸》、《夜宿花亭》、《賣油郎獨占花魁》、《柜中緣》、《二大媽探病》等。總的思想內容是贊美女性的覺醒，歌頌了女性敢于沖破封建思想的牢籠，對愛情的強烈渴望和執著大膽的追求。

《藍橋》亦名《藍橋會》，分為《頭本藍橋》、《二本藍橋》、《末本藍橋》，是二人轉傳統劇目。故事源于《莊子·盜跖》篇：“尾生與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據此創作的劇（曲）目多種，其情節略異，人名不同。故事寫春秋時代韋保郎與賈玉珍比鄰而居，相互愛憐，后因遭戰亂離散。賈玉珍被人賣到藍家做童養媳，改名藍玉蓮。

（二）公案戲

這類戲主要描寫官吏審理訴訟、平冤決獄的故事，因此得名。戲中的清官形象以包公為代表，在一定程度上寄托了被壓迫者和被損害者的意愿，有一定的社會意義。二人轉中關于包公的劇目有很多，如《包公趕驢》、《打龍袍》、《包公賠情》、《秦香蓮》、《包公斷后》、《包公鍘侄》、《包公夢蝴蝶》、《包公賠情》等一系列公案劇，揭露官吏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歌頌清官為民主持正義，表現人民的愛憎傾向，可使受害者內心得以慰藉。

（三）教化戲

教化即儒家所提倡的政教風化、教育來感化人的心靈，使民風淳樸，道德高尚，社會穩定。其中《豬八戒拱地》取材于《西游記》，主要寫唐僧西天取經，豬八戒凡心不改，孫悟空為了試探教訓豬八戒，變個小寡婦調戲她，結果豬八戒中了圈套，用嘴為人拱地。后來孫悟空現出原形，豬八戒接受教訓。這就告訴人們要堅定信念，并且無論遇到什么情況都要堅持這個信念，要禁得住外界的誘惑，取經的路途本來就艱辛，而取經的過程就是堅持信念的過程，豬八戒能夠在孫悟空的教導下清醒過來，這也告訴人們要知錯能改的道理。

教化戲還有來自《二十四孝》的《蘆衣順母》和《丁香孝母》。《蘆衣順母》又叫《鞭打蘆花》講的是閔子騫早年喪母，父親娶了后母，又生了二子。冬天到了，后母給親生兒穿上棉衣，妒恨閔損，給他穿的是蘆花填充的冬衣。父讓閔損駕車，閔損因為身上寒冷不堪而失控，連駕車的皮帶子都掉了。父用鞭子抽打閔子騫，從衣中露出蘆花而知道了實情，父親便要休掉閔損的后母。閔損說：“母親若在，只是我一個兒子寒冷；母若離去，三個兒子都寒衣單薄。”后母聽到后悔不已，從而改過。這場戲通過講述催人淚下的故事，教育人們“百善孝為先”，以德報怨的大賢大孝可歌可泣、可稱可贊。

（四）諷喻戲

諷喻就是用比喻進行諷刺，是把深層含義隱藏在平常故事之中，以達到譴責、啟示、明理等目的，給人以啟發和教育。

其中《罵鴨》源于蒲松齡的《聊齋志異·罵鴨》，結尾異史氏曰：“甚矣，攘者之可懼也：一攘而鴨毛生！甚矣，罵者之宜戒也：一罵而盜罪減！然為善有術，彼鄰翁者，是以罵行其慈者也。”二人轉根據這個故事進行了改編和渲染，這出戲說的是：城西白家莊有個人名叫鴨二爺，把鄰居家刁三娘的鴨子偷來殺吃了。到了夜晚，他覺得皮膚很癢，天亮一看，皮膚上竟長出茸茸的鴨毛，而且一碰就痛。他很害怕，又沒有辦法可以醫治。他說：“昨晚上祖師爺交了我一個法，讓我找丟鴨子的人臭罵我一頓，我這就去找刁三娘求她臭罵我一頓。”可是，那位刁三娘猜出是鴨二爺偷了她的鴨子，故意不罵。鴨二爺苦苦求罵，刁三娘讓他一邊替自己磨豆腐一邊罵他，讓鴨二爺又受累又挨罵，不過，這樣一來，鴨二爺以為鴨毛全沒了，不知悔改不言謝，說道：“你個老刁婆子，你把我罵地好苦啊，我以后偷鴨還偷你們家的”，未想到屁股上還剩了個鴨尾巴，刁三娘怒道：“讓你做人你不做，偏與禽獸相混雜。滿身惡習你不改，蒼天有眼將你罰。今生休想將你罵！”

（五）英雄戲

這類戲主要是寫英雄事跡，表現英雄人物形象。表現漢末英雄的有《華容道》《單刀赴會》等；寫隋唐英雄羅成的有取自《隋唐演義》的《羅成算卦》、《羅成叫關》、《羅成托夢》；其余英雄戲有《宮門掛玉帶》、《唐二主探病》、《羅章跪樓》。其中《華容道》取材于三國關羽的故事，是受群眾喜歡的劇目。它演赤壁之戰曹操兵敗，諸葛亮派諸將分路追擊，唯獨不派關羽。關羽堅決請令，埋伏華容道。《華容道》故事脈絡清晰，故事分四步向前推進。首先是火燒曹營，第二步是猛張飛的“截殺”，第三步是張飛不追趕，第四步劇情推向高潮，這部分唱詞占全劇的大半。曹操來到華容道，命在關羽青龍偃月刀下，但他畢竟是漢丞相，他用關羽在曹營十二年的恩怨扒起短來，求關羽念昔日相待之情放之，關羽感念舊情動了君子之心，最終以虛擺“長蛇陣”，從華容道上放了曹操，自己則回營請罪。

總的來說，這些戲基本上是從元雜劇經典的代表作品中借鑒來的，二人轉以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將這些“經典”搬上大眾的舞臺，使其熠熠生輝，生生不息。

二、二人轉劇本創作過程中對古代戲劇作品的改造

從某種意義上說，二人轉不僅屬于戲劇文學，更是一種舞臺藝術，它素以“東北人、東北事、東北風、東北味兒，東北情”的地域性美學特征著稱于世。東北三省的不同地域文化產生了不同表演流派，如“北派”即以粗獷豪放、激情熱烈為主要特點。因此雖有很多二人轉劇目取材于古代戲劇作品，但也結合自身的舞臺表演特點和獨特的審美特征，適當進行了加工和改造。這里主要概括為以下五個方面。

（一）劇本題材的創新性

二人轉以創新性的表演贏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藝術輝煌。以經典的《大西廂》為例，《西廂記》雜劇共五本二十一折：五本分別是《張君瑞鬧道場》、《崔鶯鶯夜聽琴》、《張君瑞害相思》《草橋店夢鶯鶯》、《張君瑞慶團圓》。其中二人轉《大西廂》是對王實甫劇詩的“詩化”，它按關東人的社會心態和理想追求，給崔張戀愛插上東北式的自由與縱放的翅膀，它比同期同類愛情人物，賦予更具詩思的稟賦。這種在題材上的增添和創新，使情節更富有抒情性，人物性格更加突出，故事也更添高雅情趣。

（二）人物刻畫的崇古性

《淮南子·修務訓》提到：“世俗之人多尊古而賤今，故為道者必托之于神農、皇帝而后能入說。”正因如此，二人轉無論從內容上還是人物的刻畫上都講究尊崇古代文化和古代圣賢，其中有三皇五帝、堯舜湯禹、歷代賢能、三國名將、水滸英雄、鐵面無私的包公、與皇上抗婚的佘太君以及英勇的楊家忠良。連“思夫”，“做夢”也只有古人才能“做”出獨特來。

（三）人物語言的實在性

二人轉作品沒有典雅、華麗的詞藻，不大講究含蓄，而更注重“實在”，可以說是“樸實無華”。抒情多用史實、事實、物實的比興之法，很少用抽象的詞語進行表達。

如《回杯記》的坐場詩：

一只孤雁往南飛，一陣凄涼一陣悲。

雁飛南北知寒暑，二哥趕考不知回。

全用比興，字字真誠。

（四）內容情節的集中性

二人轉劇目《玉堂春》、《獨占花魁》、《杜十娘》等大部分都是截取了故事中最精華，最感動人心的一個小情節或小片段來表演，將劇情體現的淋漓盡致。二人轉雖然無法表現全部，卻能將其中的一部分更深地展現在人們的心中。這是二人轉有別于古代文學作品的獨特創新之處。

總而言之，二人轉與古代戲劇有著很深的淵源，是文學戲劇中一棵茁壯成長的松柏，這種民間藝術正日益“綠色化”，正以與日俱增的“藝術氣質”屹立于戲曲舞臺。如果把古代戲劇比作廣闊的藍天，那么二人轉就是藍天中飛翔的雛鷹，成長的翅膀似鳳凰涅槃，更加強壯有力。從二人轉的曲目很容易發現，二人轉是將古代戲劇的內容以一種通俗的藝術形式呈現在廣大人民面前。二人轉是東北的一朵奇葩，希望它保留這種土俗兼文雅的特質，永遠盛開在祖國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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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譚 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