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劉志丹是陜甘邊革命根據地的主要創始人,他所領導創建的陜甘紅軍為中央紅軍長征落腳陜北做出了重要貢獻。“三色斗爭”理論是劉志丹在著手創建陜甘紅軍的初期時提出的斗爭理論,這一理論適應了陜甘地區復雜的地緣形勢,為陜甘紅軍以及根據地的創建打下了堅實基礎。
【關鍵詞】:陜甘邊根據地;劉志丹;三色斗爭
陜甘邊革命根據地,是土地革命后期全國“碩果僅存”[1]的一塊革命根據地,并成為中共中央及中央紅軍長征的“落腳點”和抗日戰爭的“出發點”[2],對于中國革命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劉志丹作為陜甘邊革命根據地的主要創始人,在根據地武裝力量建設之初就提出了“三色斗爭”[3]理論,這一理論的提出深刻契合了陜甘地區復雜的斗爭形式,在深刻洞悉陜甘社會形勢的基礎上,充分利用了地方軍閥勢力、土匪武裝、饑民武裝、地方民團以及農民武裝等各種武裝組織的積極因素,為陜甘紅軍和根據地的建立打下了堅實的群眾基礎,并且領導建立了陜甘地區第一支紅色武裝,對于陜甘邊革命根據地特殊的歷史地位具有重要意義。
一、劉志丹三色斗爭理論的提出
渭華起義失敗后不久,劉志丹、謝子長受陜西省委派遣,先后來到陜北開展武裝斗爭。1929年2月,陜北特委第一次擴大會議召開,會議批評了代理書記楊國棟的右傾消極情緒,確立了抓革命武裝的中心工作地位。4月,陜北特委在榆林紅石峽召開第二次擴大會議,劉志丹接任特委軍委書記,謝子長任特委軍委委員。會議根據劉志丹的意見確立武裝斗爭的三種形式,即白色(做國民黨軍隊的工作)、灰色(做綠林土匪的工作)、紅色(建立工農游擊隊)[4],決定安排共產黨員、共青團員打入國民軍隊進行兵運工作。[5]至此,陜甘地區共產黨人事實上確立了以白色、灰色、紅色三種斗爭形式創建革命武裝的建軍策略。
三色理論的劃分是以構建武裝力量來源為基礎,由此確立了三種不同的斗爭形式,即兵運工作、改造灰色武裝、發動群眾建立武裝。事實上,三種力量并非獨立存在,而是相輔相成逐步發展的,從以白色兵運為工作重點,到以改造灰色武裝為重點,最后主要依靠工農群眾建立紅色的革命武裝,在這個過程中,兵運工作培養了干部,積累了領導管理部隊的經驗,并且從白軍中爭取過來的士兵成為后來紅軍基層連排干部的重要來源;灰色武裝活躍在權力真空的梢山地帶,改造灰色武裝對紅軍初期的生存與發展至關重要,事實上陜甘邊第一支獨立武裝——南梁游擊隊,就是由灰色武裝改編而成;發動群眾建立紅色武裝是徹底推翻反動統治的根本舉措,實行土地革命與武裝斗爭是建立蘇維埃政權的根本保證,具有徹底革命性的工農大眾才是革命武裝的根本基礎。從白色兵運中鍛煉干部,積累經驗;改造灰色武裝以確保獨立生存,站穩腳跟;發動群眾以鞏固與擴大的革命武裝, 三色斗爭理論不僅適應了陜甘地區的斗爭形勢,而且科學地利用了三種不同力量的結構特點,為建立第一支正式打出紅旗的革命武裝創造了條件。
二、三色斗爭策略契合了西北地區復雜的斗爭形勢
1929年4月,劉志丹在陜北特委榆林紅石峽會議上確立的三色斗爭策略,相較于當時思想和行動都比較混亂的陜西省委[6],這一決策更加契合陜甘地區的地緣形勢和軍事斗爭環境,而三色斗爭也事實上成為建立紅軍的基本途徑。
首先,白色兵運是革命低潮時期積蓄力量培養干部的有效方式。大革命失敗后,陜西地區一系列“左”傾盲動主義的武裝暴動遭到了馮玉祥和陜甘地方軍閥的共同絞殺,清澗、渭華暴動的失敗標志著西北革命進入低潮時期,黨失去唯一兩支軍隊力量以后,軍事人才和斗爭經驗的缺乏以及公開斗爭的不可行,使得隱蔽的白色兵運工作成為克服上述不足的有效方式。 1928年中共六大決議指出:現階段中國革命任務不是進攻,不是組織起義,而是爭取群眾,準備起義。[7]隨著大批黨團員打入軍隊中,黨爭取下層士兵群眾的策略得到有效落實,而大革命時期以知識分子為主的革命骨干也在軍隊中鍛煉成優秀軍事人才,使得西北黨在革命低潮時期的軍事工作不僅沒有被削弱,反而進一步加強,為革命高潮到來時武裝力量的建立打下了基礎。
其次,灰色斗爭是爭取政權真空地帶的有效策略。陜甘邊獨特的歷史文化環境、軍閥混戰的社會環境和多災多難的自然環境,使得以土匪、饑民武裝為主要形式的灰色力量成為一股不可忽視的重要勢力,而這一力量填補了國民黨政權和軍閥勢力所不能及的政權真空地帶,因此,大量的灰色勢力的存在,是陜甘地區革命的基本形勢,能否利用好灰色力量,對于革命武裝至關重要。土匪、饑民等灰色武裝受國民黨的統治,豪紳地主的進攻,他們具有“一二分革命性”[8],并且常年游走于邊遠山區的灰色武裝具有較強的生存能力,而這正是初建革命武裝最缺乏的生存經驗。“共產黨開始發動斗爭的時候,我們的游擊隊在現象上看起來,多少帶有土匪氣味”[9],以至于被群眾認為是“好土匪”[10]。因此,劉志丹所踐行的灰色斗爭策略,不僅深刻把握了灰色勢力大量存在的基本形勢,并且充分利用了灰色武裝特點,而以灰色力量為基礎建立的第一支革命武裝并逐步發展成為正規紅軍的陜甘游擊隊,也充分證明了這一策略的正確性。
第三,紅色斗爭把握了自然災害導致農村階級矛盾激化的形勢。 “下層工作即農民運動發展的不足,尤其是沒有注意土地問題”[ 11],是大革命時期西北共產黨工作的一大教訓,而充分發展的農民運動是進一步武裝工農開展游擊戰爭進行土地革命的前提。經過大革命時期農民運動發展不足的教訓,中共六大以后,陜西省委充分利用了陜甘遭受特大旱災農村階級矛盾激化的有利形勢,開展了以領導災民斗爭為主的農民運動,這些斗爭擴大了共產黨在陜甘農村的基層組織,散播了革命情緒,并且部分縣鄉還建立了紅色武裝,動搖了國民黨的統治基礎。以領導災民斗爭為主的紅色斗爭構成了劉志丹建軍策略的重要組成部分,雖然災民斗爭沒有直接建立革命隊伍,但是經過農民運動鍛煉過的廣大災民成為后來陜甘紅軍的主要兵源,為其迅速擴大和經歷多次失敗后的重建打下了基礎。
三、劉志丹三色斗爭的重要意義
從1929年2月回到陜北,到1932年2月中共工農紅軍陜甘游擊隊正式打出共產黨的旗幟,劉志丹在陜甘邊地區深入實踐了榆林紅石峽會議確立的三色斗爭理論,深化了對武裝力量建設基本規律的認識,對陜甘邊武裝力量建設產生了重大影響。
白色兵運推動了黨的軍事工作的開展。以清澗、渭華起義為主要標志的武裝暴動失敗以后,黨的軍事人才受到了極大的損失,利用兵運工作培養軍事骨干成為武裝力量建設面臨的迫切任務。劉志丹以自己的軍事經歷和個人威望在各部軍閥中謀取軍職,對這一時期黨員軍事化口號的實施產生了重要影響,不僅為許多黨團員走向軍隊提供了基本條件,而且教育培養了大批有影響力的干部。不僅如此,兵運活動加深了劉志丹對白色力量的認識,他總結說:“利用軍閥是暫時的。利用軍閥的名義是搞不成的,準備了條件我們就要單獨出去搞。”[ 12]正是在這一認識的基礎上,劉志丹開始探索利用灰色力量獨立建軍的道路。
灰色斗爭建立了第一支黨獨立領導的革命武裝。劉志丹軍事活動先后遭受四次嚴重挫折,而每一次隊伍的重建基本都是依賴灰色武裝。灰色武裝生存力強,適應陜甘邊地區社會地理環境的優勢,使劉志丹逐漸確立了利用灰色武裝獨立建軍的思路。事實上,白色的兵運工作始終是寄生于軍閥部隊,隱蔽的兵運工作除了使廣大黨團員得到很好的軍事鍛煉外,很難把一支舊軍隊改造成能夠經得起考驗的革命軍隊。劉志丹總結說“陜甘地區先后舉行過大大小小七十多次兵變,都失敗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軍事運動沒有同農民運動結合起來,沒有建立起革命根據地。”[13]軍事運動與農民運動結合,是暴動武裝建設的主要經驗;建立根據地,是解決武裝力量生存問題;而灰色武裝原本就起源于農民運動,其利用權力真空地帶生存的能力更是適應了建立根據地的需要。灰色武裝的可塑性、獨立性與持續性,使劉志丹得以成功建立西北地區第一支黨獨立領導的革命武裝——南梁游擊隊。
革命活動夯實了群眾基礎,確立了在梢山地區建立根據地的基本方向。劉志丹在陜甘邊地區的軍事活動不僅調動廣大群眾的革命熱情,其立足于橋山山脈中段建立根據地實行游擊戰爭的思想,也為后來革命武裝的生存與發展確立了基本方向。依靠打土豪籌款為生的灰色武裝,在維持部隊生存的同時也接濟窮苦百姓,劉志丹的部隊劫富濟貧的故事吸引了眾多青年慕名來參軍。劉志丹平易近人的作風也吸引、團結了大批革命青年。“志丹善于團結同志。當時斗爭是非常艱苦的。志丹搞革命武裝,屢經失敗。許多同志因失敗而失散以后,一聽到劉志丹的名字和他的去向,又找來了。他們大多是非黨員,但他們總覺得跟著志丹走就有希望,志丹就是光明。”[14]部隊劫富濟貧的行為和劉志丹深入群眾的作風得到了普通百姓的廣泛尊敬,1943年4月23日,在延安為劉志丹舉行的移靈公祭大會上,不少百姓對劉志丹行跪拜大禮,這在中共武裝斗爭史上,特別是根據地建設史上都是比較罕見的,至今傳唱于陜北地區關于劉志丹的信天游展現了其革命活動的深遠影響。1931年夏,經歷了四次失敗的劉志丹得出結論:“要在敵人統治最薄弱的地區建立根據地”[15],而南梁地處橋山山脈中段,位于陜甘兩省邊界地區,地形復雜,易守不易攻,適合開展游擊戰爭,此外,當地百姓大多因壓迫剝削而遷居于此,對土地的要求和反抗壓迫的愿望極其強烈。在敵人統治最薄弱的南梁地區建立根據地,這一思想在后來的寺村塬、照金革命根據地相繼失敗后最終被成功實踐。
注釋:
[1]習仲勛. 陜甘高原革命征程[M]//中共陜西省委黨史研究室、中共甘肅省委黨史研究室編. 陜甘邊革命根據地. 北京:中共黨史出版史,1997:261
[2]毛澤東. 中國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工作和方針[M]//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 毛澤東文集(第三巻).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297
[3]即三種顏色的斗爭形式:白色(做國民黨軍隊的工作)、灰色(做綠林土匪的工作)、紅色(建立工農游擊隊)
[4]中共陜西省委黨史研究室. 劉志丹傳略[M]//劉志丹紀念文集編委會. 劉志丹紀念文集. 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03:622
[5]黃正林,溫艷. 民團、農民武裝與陜甘邊紅軍的建立及影響[J]. 中共黨史研究,2014(5):77
[6]一九三零年秋陜西省委組織行動委員會,毫無根據的要在關中陜北和甘肅建立三個軍,并提出于是年十月革命節召開陜西蘇區第一次代表大會的計劃。到處空喊暴動,甚至在西安市內也要號召暴動(當時西安只有二三十個黨員和數十個所謂赤色群眾)。這些計劃有的因為受到下級黨員的抵抗沒有實現,有的因為根本沒有根據無從實現,所以沒有看到什么暴動出現,反而使黨的組織受到很大的破壞。
[7]劉景范1983 年5 月16 日談陜甘邊早期革命武裝斗爭[M]//中共慶陽地委黨史資料征集辦公室,劉鳳閣,任愚公主編. 紅二十六軍與陜甘邊蘇區.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1995:279
[8]1942年11月張秀山在西北局高干會議上關于陜北黨史問題的第二次發言
[9]1942年11月張秀山在西北局高干會議上關于陜北黨史問題的第二次發言
[10]中共陜西省委給陜甘邊境游擊隊的指示信1932年1月20日[M]//中共陜西省委黨史研究室,中共甘肅省委黨史研究室編. 陜甘邊革命根據地.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1997:24
[11]1942年11月高崗在西北局高干會議上關于邊區黨的歷史問題檢討的發言
[12]張宏志. 西北革命根據地史[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2000:86
[13]習仲勛. 群眾領袖 民族英雄[Z]// 中央黨史研究室編. 習仲勛文集.2013:559
[14]劉景范. 談劉志丹的革命事跡[M]// 中共慶陽地委黨史資料征集辦公室. 群眾領袖 民族英雄—紀念劉志丹烈士犧牲五十周年.1986:117
[15]馬錫五1959 年4 月23 日談劉志丹的革命活動[M]//劉鳳閣,任愚公主編. 紅二十六軍與陜甘邊蘇區. 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1995:279
參考文獻:
[1] 劉鳳閣,任愚公主編. 紅二十六軍與陜甘邊蘇區[M]. 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1995
[2]中共慶陽地委黨史資料征集辦公室. 群眾領袖 民族英雄—紀念劉志丹烈士犧牲五十周年[M].1986
[3] 張宏志. 西北革命根據地史[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2000
[4] 中央黨史研究室編. 習仲勛文集[Z].2013
[5] 中共陜西省委黨史研究室,中共甘肅省委黨史研究室編. 陜甘邊革命根據地[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1997
[6] 劉志丹紀念文集編委會. 劉志丹紀念文集[M]. 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03
[7]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 毛澤東文集(第三巻)[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
[8]黃正林,溫艷. 民團、農民武裝與陜甘邊紅軍的建立及影響[J]. 中共黨史研究,20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