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些年對于《西游記》的研究的成果取得了顯著的成效,除了對版本、作者、語言風格、宗教等方面的探討外,相關研究的思路也更加開闊,對某些問題的探討更為深入。本文以《西游記》主要流傳地之一的河西地區的西游記流傳情況為切入點,并嘗試性的對河西走廊這一地域的《西游記》相關研究進行簡要回顧。
【關鍵詞】:西游記;河西走廊;壁畫
《西游記》是中國四大名著之一,是中國著名的長篇神話小說。成書于元末明初,《西游記》的前身可追溯到南宋時期流行的《大唐三藏取經詩話》故事靈感來源于唐朝玄奘到印度取經的歷史。其實,早在宋、元時期,就有以“唐僧取經”故事為題材的話本和雜劇在民間流傳。特別是在河西走廊地區,這條佛教傳入的交通要道上,更是在流傳著豐富多樣的取經故事。
河西走廊自古就是溝通中原與中亞、南亞的交通要道,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早期佛教也是經過這條古道傳入中原的,玄奘西游也經由此地,直到現在我們依然可以在河西地區找到與西游記相關的地名、壁畫、傳說等痕跡。因此,對于河西地區的《西游記》研究就顯得尤為重要。
自成書以來,學者們對《西游記》的相關研究就未曾中斷,主要內容集中在作者、流傳的版本、語言風格、寫作特點、主題思想等。
近幾年來,學術界有關《西游記》的研究取得較為豐碩的成果。但有關河西地區《西游記》的研究成果較少,主要集中在《西游記》壁畫、圖像流布、故事原型等方面。唐國增的《絲綢古道上的<西游記>》(《中華文化畫報》2013年第5期)對張掖大佛寺中的《西游記》壁畫從內容、題材、造型、構思、民族特色、宗教文化和地域文化等特征進行描述。對甘肅地區廣泛流布的唐僧取經圖和《西游記》圖像進行了梳理與介紹,其中包括敦煌繪畫品、石窟寺壁畫、寺院壁畫、雕塑品等各種形式。在楊國學的《河西走廊<西游記>故事原型再探》(《河西學院學報》2005年第6期)和《絲綢之路<西游記>故事情節原型辨析》(《明清小說研究》2002年第3期)兩篇文章中,作者通過對河西地區流播于民間的取經故事和《西游記》中的故事情節進行辨析,探尋河西地區傳說、壁畫等與《西游記》部分情節千絲萬縷的聯系。
一、河西地區的地名文化與西游記故事的傳說
地名是一地歷史文化的記錄和載體,較為真實的反應一地的風土人情,可以為我們的歷史研究提供參考信息。《西游記》中并沒有對玄奘西游路線的明確敘述,但是從故事的一些情節中我們尚可推斷出河西走廊是唐僧取經經過的地方,不僅如此,如今河西的一些地名與《西游記》中的地名恰好一致,且流傳著與《西游記》相關的傳說。
張掖是河西走廊的重鎮,是絲綢之路商旅必經之地,在張掖,自然也有西游記的相關地名的痕跡。被大眾所熟知的高老莊,在張掖就有兩處,一是肅南裕固族自治縣明花鄉草溝井西5公里的魏晉古城堡被當地村民稱為高老莊。另一處是張掖市甘州區甘浚鎮的一個村子名為高家莊。在這兩處至今還有關于西游記的一些傳說的流傳,此外,在張掖還有《西游記》第二十六回\"孫悟空三島求方 觀世音甘泉活樹詩曰\"的甘泉,臨澤縣板橋鎮的羊臺山晾經臺,傳說為唐僧師徒四人晾曬經卷的地方,《西游記》第六十回\"牛魔王罷戰赴華筵,孫行者二調芭蕉扇\"中提及的\"牛魔王洞\"在甘州區靖安鄉和臨澤縣板橋鎮以北的山里就有個被稱為牛魔王洞的山洞。該地也流傳著相關傳說。《西游記》第五十九回\"唐三藏路阻火焰山,孫行者一調芭蕉扇\"的火焰山,據說是臨澤、高臺縣北部的合黎山。在《西游記》第22回\"八戒大戰流沙河,木叉奉法收悟凈\"中的流沙河傳說就是地處臨澤縣的流沙河本為黑河支流之一。[1]
但就目前來看,有關西游記的地名的研究相對較少,黃小麗的《試析<西游記>的地名文化特色》(《中國地名》2001年第1期)一文主要對《西游記》中的地名特點進行簡要分析。而涉及到河西地區的就更為少見。誠然,我們不能將《西游記》與現實的各個地名一一對應出來,畢竟演義是演義,但是這些地名所承載的文化信息的相關問題,特別是與地名相關的神話傳說為我們研究河西地區西游記提供了信息。
這些問題對于河西走廊上眾多的《西游記》典故、傳說、地名與史跡,究竟是先有《西游記》還是先有河西的《西游記》?究竟是誰影響了誰?[2] 有待于我們進一步探討。
二、河西地區的西游記壁畫的流布及流傳版本
河西走廊是一條文化長廊,在這條長廊中分布著眾多的石窟寺,著名的莫高窟、榆林窟、馬蹄寺、西千佛洞、文殊山石窟、昌馬石窟、天梯山石窟等。取材于《西游記》的壁畫也散見于各個石窟寺中。 同樣是對取經故事的描繪,但是在繪畫、故事內容、人物等方面各具風格,表現出不同的創作特點。且在取材上與《西游記》這本著作中的一些描述存在著不同程度上的出入。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在河西走廊寺窟壁畫中發現7幅玄奘取經故事的壁畫遺存,其中,瓜州榆林窟、東千佛洞6幅,張掖大佛寺1幅。這是全國僅見的7幅關于取經故事的古代壁畫,亦直接見證了河西走廊是西行取經故事的古老發祥地。[3]后來,又陸續在永登、民勤、敦煌、瓜州等地陸續發現了取經壁畫。
敦煌莫高窟藏經洞發現的大約是晚唐時期的行腳僧取經圖和“虎伴行腳僧圖”(藏于英國)。[4]描繪的是一位衣衫襤褸的僧人手牽白虎的形象,還未見到他的徒弟們的形象。對于這一風格的相關研究有李安綱的《從唐僧取經壁畫看<西游記>故事的演變》(《河東學刊》1999年,第05期),王澤慶、王茵的《敦煌壁畫中的唐僧取經圖》(《運城高專學報(社會科學版)》1997年第2期)在這篇文章中作者認為壁畫唐僧取經圖最早出現在西夏,這與西夏當時大力發展佛教有很大關系,這些壁畫是佛教與世俗文化相結合的產物。
安西榆林窟的唐僧取經圖(三幅)是公元1036年西夏李元昊占領瓜、沙二州后,大興佛事,擴建和修繕榆林窟時期的作品。[5]這個時期的在壁畫上反映出來的是頭像上有了光環,佛子身份已經確認。孫悟空的形象是猴形人身,豬八戒、沙和尚的形象尚未出現。有學者推斷該圖可能早于《大唐三藏取經詩話》。[6]
張掖大佛寺的《西游記》連環畫、甘州區靖安鄉牛魔王廟墻壁上也畫有唐僧西天取經的場景。關于大佛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繪制時間,內容等方面。在張掖的大佛寺發現了一幅元代的《西游記》壁畫。其畫法與山西苗城道教祖庭永樂宮的元代壁畫相似,都采用了連環畫的方式。[7]這當中已經有了豬八戒、白龍馬、沙和尚等人物形象和《西游記》中的某些故事情節,但是人物手持的兵器尚未出現,
而有關于大佛寺取經壁畫的繪制時間也有著不同的看法,一般認為創作于元,但是在于碩的《大佛寺西游記壁畫內容與繪制時間推證》(《敦煌研究》2011年第1期)作者結合明代刊本《李卓吾先生批評西游記》的版刻插圖和大佛寺明清兩代的重修歷史對張掖大佛寺壁畫內容和創作時間進行分析,嘗試推證西游記壁畫的繪制時間為清代。蔡鐵鷹的《張掖大佛寺取經壁畫應是<西游記>的衍生物》(《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2期)一文中,作者從壁畫內容推算出,其中的一些故事應是吳承恩《西游記》的衍生物。對于大佛寺壁畫藝術方面的研究有,馮碩,馮芳的《張掖大佛寺唐僧師徒取經壁畫藝術考釋》(《美術》2013年第10期)等。
由敦煌到榆林,由榆林到張掖,是由西往東的三個文化驟站,也是《西游記》故事發展的三個階段。[8]
除了上述三處比較集中的取經圖像,甘肅境內的中小石窟中同樣發現了一些西游記故事圖像,如童樂寺石窟等。但是對于這些中小石窟的研究,就只有劉玉權的《肅南裕固族自治縣上石壩河石窟的西游記故事壁畫》(《敦煌研究》2013年第3期)等為數不多的幾篇文章。
我們在河西走廊中看到了取經壁畫的各色圖像版本,這些體現了不同時期、不同地方人民智慧的結晶,代表了百姓們各自的選擇。一方面他們受不同的地域思想文化的影響,有各自的信仰,對于玄奘取經有著不同的解讀。另一方面,由于河西地區政治形勢不斷變化,宗教等意識形態滲透程度不同,這些壁畫在藝術風格和表現手法方面也因時因地的表現出了當時的文化傾向、技術水平和思想觀念。壁畫內容的豐富正映襯出取經故事的不斷完善,這也正是《西游記》逐漸豐富立體的過程。
三、西游記與藏傳佛教
河西地區臨近甘南藏區、青海藏區,吐蕃和唐曾在這里進行激烈的爭奪,此地曾一度被吐蕃所控制。吐蕃瓦解后,部分吐蕃人留居此地,在河西涼州逐漸形成六谷蕃部,成為五代十國到宋初河西吐蕃的主要活動勢力,河西地區也因此深受吐蕃藏傳佛教思想文化的影響。西夏強大后,一度統治著河西地區,而藏傳佛教在西夏的發展大抵以河西走廊為重點,并逐漸向西夏腹地今寧夏一帶延伸。河西走廊的涼州、甘州(今甘肅省張掖)、沙州(今甘肅省敦煌)、瓜州(今甘肅省安西)、肅州(今甘肅省酒泉)等地是受藏傳佛教熏陶較深的地區。[9]
在《西游記》中反映出了濃重的佛教、道教等宗教文化思想。元朝時,西藏正是歸屬中央王朝的統轄,藏傳佛教思想文化也正是在此時大量傳入河西地區,對于漢地佛教等產生了一定的影響,而成書于元末明初的《西游記》,我們也可從中發現藏傳佛教的影響。
河西地區的玄奘取經傳說、圖像,以及成書稍晚的《西游記》都和藏傳佛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一些學者早已注意到這其中的某些關聯。學術界也對《西游記》中的藏傳佛教因素這一問題進行了相關探討。胡小偉的《藏傳密教與<西游記>-蔡鐵鷹〈西游記〉成書研究續論》(《淮陰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4期)作者在蔡鐵鷹的前期研究的基礎上,從佛教密宗的傳入以及佛道兩家論辯的背景中尋求解釋,提出了更廣闊的文化背景。王曉云的《<西游記>中神魔塑造對藏密宗的借鑒——以孫悟空“虎皮裙”為題材》從孫悟空的“虎皮裙”、三頭六臂法身、骷髏項鏈、縛妖索、豬頭神、照妖鏡、各類小妖等題材對《西游記》與藏傳佛教的關系進行簡要論述。其另外兩篇文章《<西游記>定身法素材源于西藏探析》(《明清小說研究》2008年第1期)和《西藏文化與《西游記》關系縱深研究預測》(《貴州文史叢刊》2014年第2期)分別提出了《西游記》中定身法素材很有可能源于成書不晚于十二世紀的西藏史書《巴協》,反映了西藏文化在元以后直接或間接對內地文學創作的影響。
這是從學術界已取得的研究,河西地區豐富的西游記題材壁畫還有很多值得我們思考的,這些壁畫除了有助于我們了解河西地區西游記的相關信息,還可在一定程度上佐證西游記與藏傳佛教的某種關聯。
位于民樂縣城方位10公里的民聯鄉童子壩水庫北岸的童子寺石窟在元代是喇嘛教(藏傳佛教密宗派)活動的場所,清代為道教的主要活動地點,現為漢傳佛教凈土宗的活動場所。在寺院中的最南窟1號洞畫有《西游記》中的猴子出世、悟空拜師、八戒受戒、溪邊飲馬,柴門問路,穿越荒漠等故事。童子寺地處古交通要沖,交通便利,且臨近藏區,深受藏傳佛教的影響,曾經為藏傳佛教寺院,在此處繪有圖像,是不是可以說明同藏傳佛教之間某種聯系,這有待于我們進一步探索。這些壁畫還可以為我們進一步研究身處河西地區的童子寺中所表現出的是否具有河西特色。
四、結語
總之,不管是河西地區與玄奘取經相關的地名、傳說、壁畫,還是《西游記》著作的演義,都為我們生動地再現了一代佛教大師的“西天取經”的偉大事業,都是人們對玄奘為中國佛教發展做出的貢獻的不同形式的歌頌與紀念。
對于河西地區的相關研究有著重要的意義。首先,是對《西游記》研究的有益補充。關于《西游記》的研究相對于其他三部著作的研究還比較薄弱,這與我國這樣一部著名的傳世神話傳說佳作的歷史地位是極不相稱的。對于河西地區的相關研究屬于《西游記》研究的一部分,也是對《西游記》研究的填充。其次,為我們了解河西地區的歷史文化和風俗習慣提供有效信息。有關河西地區《西游記》的研究過程也是對河西部分地區民風民俗、宗教、文化遺跡了解的過程。最后,有助于我們最大限度的還原玄奘取經的歷史現實,正確認識玄奘取經的歷史意義。河西地區的一系列發現為我們傳遞了很多有價值的歷史資料。流布于河西地區的不同版本的取經壁畫就使我們了解到了人們對取經故事的各自獨特的看法。
參考文獻:
[1]何建國:《西游記》與張掖地名的關系探討,甘肅張掖網 http://www.zyrb.com/life/2014-05/20/content_1434481.htm,2014年05月20日
[2]唐國增.絲綢古道上的《西游記》[J].中華文化畫報,2013,第5期
[3]馮碩,馮芳. 張掖大佛寺唐僧師徒取經壁畫藝術考釋[J]. 美術,2013,10:118-121.
[4][5]楊國學.河西走廊三處取經圖畫與《西游記》故事演變的關系[J].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4).
[6][7][8]李安綱. 從唐僧取經壁畫看《西游記》故事的演變[J]. 河東學刊,1999,05:6-7.
[9]史金波. 西夏的藏傳佛教[J]. 中國藏學,2002,01:33-49+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