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文化的輻射傳播： 以翻譯為媒介

【摘要】：中華文化圈的形成進程中的文化輻射擴散證明文化傳播是一個形式復雜、樣式多樣的過程，其中以翻譯作為媒介而實現其傳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本文通過中國古典書籍外譯的事實觀察了優勢文化輻射現象并確證文化傳播中翻譯媒介的作用和不可或缺性。

【關鍵詞】：文化；輻射；翻譯；媒介

一 前言

文化地理學學者提出了文化傳播論，認為“思想觀念、經驗技藝和其他文化特質從一個社會傳到另一個社會，從一地傳到另一地的過程，又稱文化擴散，是基本的文化過程之一。文化傳播又稱文化擴散。指人類文化由文化源地向外輻射傳播或由一個社會群體向另一群體的散布過程。”（王鵬飛，2012： 254）“19世紀后半葉， F·拉采爾首次使用了（地理）擴散一詞，從種族、語言、宗教等文化要素的地理分析出發，系統闡述了文化地理區的形成和特征。接著，哥瑞波納以文化特質的傳播序列為重點，對擴散理論進行了開拓性研究。”（竇文章，1996：3）事實上，從本質上來說，文化擴散就是“文化現象的空間位移”（錢今昔，王星，1988：84）。文化傳播和文化擴散最主要的媒介是人的遷移和流動，其中又以人群的流動和遷移最為重要。除此之外，移民、戰爭、入侵和占領、商業貿易、旅游、訪問留學、體育競技等其他的人員流動性活動也是文化傳播和文化擴散的重要媒介。因為移民、貿易等友好的人員交往必定會帶來異族文化，而在戰爭和入侵等非友好的交往活動中，戰勝國總是會把自己的文化強加給戰敗國。

跨文化傳播是文化信息從一個地區傳到另一個地區的過程，發生在兩個不同的地區之間，是由這個地區的內部向外部地區發射文化信息，或從一個地區出發向四面八方發射文化信息，這是最通常的輻射式文化擴散方式。

二 以翻譯為媒介的文化輻射

以翻譯作為媒介的文化傳播方式表現為某地區特有的文化信息被翻譯成除該地區以外的各個國家或地區的民族語言傳播到這些國家和地區的過程。這種形式的文化傳播可以是文化信息同時輻射到幾個不同的國家和地區的過程，也可以是由先接受到文化信息的國家和地區繼續向其他未接受到的國家和地區傳播的過程。由于作為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之一的中國具有獨一無二的深厚的文化積累和底蘊，因此以翻譯作為媒介的輻射式的文化傳播方式主要出現在文學作品的傳播過程中，因此以下的論證將主要以中國古代四大名著和其他中國重要的文學經典在世界范圍內通過翻譯而進行傳播的相關史實來對輻射式這一文化傳播方式進行具體說明和論證。

中國古代四大名著向世界各國的輻射過程

中華文明源遠流長，是早期人類文明的一大發源地，并且曾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古代中國因為封建農耕文化相當發達而成為世界文明的中心，極大的影響著周邊的國家，成為其爭相學習和效仿的對象。作為中國古典文化藝術的集大成者，中國古代四大名著就其內容、其中反映的社會現實及其文學價值和意義來說，對整個亞洲乃至世界都具有極其深遠的影響，是當之無愧的屬于世界人民共同享有的藝術瑰寶。它們以自身的極大藝術魅力在漫長的歷史過程中不斷的吸引著世界各地的讀者，使之沉迷甚至瘋狂。

由于亞洲各國在地里位置上與中國毗鄰，并且在西方還未完成工業革命，中國還未衰弱之前，亞洲早已形成了以中國為中心的漢文化圈，越南、緬甸、朝鮮、日本等國皆是該文化圈子的主要成員，因此中國古代四大名著的傳播是從亞洲開始的。總體來說，早在17世紀，四大名著就已經在陸續在同屬漢文化圈的韓國、日本越南等地傳播開來。早在1689至1692年間，日本就出現了湖南文山根據《三國演義》翻譯而成的《通俗三國志》50卷，1793年又出現了《紅樓夢》的譯本（馬曉虹、張樹武，2010：126-127），至于朝鮮半島，《紅樓夢》則大約是在清嘉慶末年傳入的（王介南，2011：511）。此后，中國古典四大名著也通過翻譯這一媒介進入了西方社會。早在1834年英國著名漢學家德庛時就曾在《漢文詩解》（On the Poetry of the Chinese）單行本中發表了一篇長達37頁的《三國演義》的摘譯（Davis，J.F.1834：159-192）。后來，各類節譯本和全譯本的《三國演義》也陸續出現在西方各國。其他三部名著《紅樓夢》、《水滸傳》和《西游記》的譯介傳播過程也是大致如此。中國古代四大名著大多都是由精通中文的各國知識分子或外交官將其分別翻譯成本國的民族語言的。這是典型的通過翻譯這個特殊媒介將一國的特有文化信息發散輻射到世界其他各國的例子。事實上，中國古代四大名著基本上都是依照同樣的方式傳入世界其他國家的。

據劉志強（2013：93-97）在《中越文化交流史論》中的統計，四大名著中最早通過譯介這一方式進入越南的是《西游記》和《三國演義》。《三國演義》的譯本，最早的是喃字觀堂版，內容是從《三顧茅廬》到《當陽長坂》的四回。此外，據不完全統計，在1918年至1927年期間，越南出版的《三國演義》譯本共計九種。越南現存喃字本《西游傳記（一副）一百回》是根據《西游真詮》刪節翻譯成喃字版的。1906年至1910年間，西貢出版了《水滸演繹》的譯本，譯者是阮安姜。并且稍后又陸續有新的譯本問世。1963年，《紅樓夢》被翻譯為越南語傳入越南。《紅樓夢》的一百二十回全譯本于1962年至1963年由河內文化出版社出版，共六冊，以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作為底本四大名著在通過翻譯以輻射式的方式傳入越南之后，對越南的民族文化和當地人的生活都產生了極其深遠的文化。首先，對于中國古代四大名著以及其中的主要人物，當今的越南人民幾乎人人皆知。甚至，他們還將書中對這些人物的稱呼直接借用到日常生活中，如劉備、孫悟空、林妹妹以及“大哥”等都常見于越南人民的日常口語之中。事實上，在四大名著之中，對越南文化影響最深遠的是《三國演義》。越南人民對關云長十分尊崇，從很早之前開始，大概在1740年，越南人民就開始修建武廟來供奉關公。直到現在越南仍有許多地方建有關廟，許多家庭仍供奉著關云長的畫像，關公的木雕更是現今越南的一大特色產品。其次，在越南人民的日常口語中常見以《三國演義》中的人物和事件作為修飾語的現象，如，在形容一個人喜歡說謊的時候越南人會說他“是個貂蟬”，說一個人“像曹操”就是在說他生性多疑，以此類推，“張飛脾氣”是指脾氣暴躁，而“劉備借荊州”則說明這個人借了東西后久借不還等。除此之外，中國古代四大名著對越南的深遠影響還表現在越南人民已經將四大名著中的素材應用到本民族的民族藝術中了。

其他中國重要文學經典向世界其他各國的輻射過程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除四大名著之外，中國還存許多對整個世界甚至是整個人類生存發展史產生過巨大影響的文學經典，其中，作為中國傳統文明的核心的儒家經典像世界其他各國的輻射過程是不可不論的。

作為中國儒學的集大成者，“四書五經”陸續被許多西方國家翻譯成外文供其國民品鑒。其中在西方影響較大的譯本有《四書》的拉丁文譯本利瑪竇“曾將中‘四書’譯成西文，寄回本國，國人讀而悅之。”葡萄牙人郭納爵與意大利人殷鐸澤以拉丁文根據《大學》合譯《中國的智慧》（Supientia Sinica）；殷鐸澤翻譯的《中庸》，名為《中國的政治道德學》（Sinarum Scientia Politico-moralis）；金尼閣用拉丁文翻譯的中國歷史上最早的《五經》西譯本，及翟理斯翻譯的第一個《莊子》全譯本《莊子：神秘家、道德家、社會改革者》（Chuang Tzu： Mystic， Moralist， and Social Reformer），該譯本在英語世界中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英國唯美主義作家王爾德和德國著名哲學家馬丁·布伯都曾受到過該譯本的深刻影響（馬祖毅，1984：207-233）。

除此之外，在文學領域翻譯這一媒介被傳播到世界各地的重要中國文學經典還包括法顯的《佛國記》和玄奘的《大唐西域記》。東晉著名高僧法顯，他曾歷時14年西行求法，是我國歷史上到達中印度、印度尼西亞及斯里蘭卡之人以及世界史上橫穿中亞及南亞大陸，并經南洋海路回到中國的第一人。如今《佛國記》已被譯為英、法、日等多種外文在全世界范圍內的相關領域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大唐西域記》記載著玄奘周游西域求法時所經過的100多個國家的山川風貌和物產習俗，為印度、巴基斯坦、尼泊爾、孟加拉等國及中亞各地“留下了極其豐富的史料，如今此書已被翻譯為英、法、日等多種外文，給國內外的考古學家、歷史學家以及研究東西交通史的專家提供了準確而詳實的寶貴資料。十九世紀初葉的考古發掘就主要是以書中對該地區的地理位置和建筑規模等的生動描寫為依據展開的，南印度阿旖陀石窟的重新發現就應該歸功于玄奘在該書中的記載。此外，埋沒了上百年的那爛陀寺也是以書中的描述為線索而成功的發掘出來的。”（馬祖毅，1984：38-55）

從以上中華典籍的譯介和傳播過程中，我們不難看出，它們是從發源國語言文字漢語出發被翻譯成各種不同國家的民族文字，諸如英、法、日、韓語等向四面八方擴散傳播的，也就是說受傳者并不止一個，而是有多個，且它們都處于不同的地理位置，因此，在這里，以翻譯作為媒介的文化傳播的運行軌跡是呈發散性的輻射線的形狀的，是輻射式的文化傳播方式。

三 結語

代表中華文化的典籍被翻譯成各種不同國家的民族文字向外擴散傳播，呈現出特定歷史文化條件下翻譯作為媒介的文化傳播的運行軌跡，這種發散性的輻射線的文化傳播方式是發達的優勢文化形態在一定時期內向外擴展延伸的表現，但如果它失去了優勢，就沒有了向外的動能，從而可能停止擴張，轉而內斂而達到平衡或靜止狀態。

參考文獻：

[1]Davis， J.F. 1834. On the Poetry of the Chinese（from The Royal Asiatic Transactions）.Poeseos Sinensis CommentarⅡ. [J].London：The Honorable East India Company’s Press.

[2]劉志強，2013，中越文化交流史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

[3]馬曉虹，張樹武，2010，四大名著在日、韓的傳播與跨文化重構[J]，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6）： 126-127。

[4]馬祖毅，1984，中國翻譯簡史——五四以前部分[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

[5]錢今昔，王星，1988，文化地理學的主題與過程研究[J]，陜西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4）：48

[6]王介南，2011，中外文化交流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

[7]王鵬飛，2012，文化地理學[M]，北京：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