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漢武帝時張騫的出使西域,開創了中西物質、文化交流的新時代。中西之間的交流不僅有物質財富的,更有精神文化方面的交流,特別是公元前后佛教沿絲綢之路傳入中原內陸,與中國的本土宗教道教產生了最初的交流與碰撞。
【關鍵詞】:祥瑞;佛教藝術;道教圖像
一、漢代以前的中西文化交流
中原與西域之間官方的正式交流是從漢武帝時期的博望侯張騫出使西域開始的,司馬遷在《史記》中將這次歷史性的創舉稱作“鑿空”[1]。但在同書的相同篇章中也記載了,當張騫來到大夏(相當于現在中亞的阿姆河流域)時,在當地的市場上看到了蜀地(也就是現在的四川地區)出產的蜀布和筇杖。張騫通過當地的商人了解到這些來自漢帝國西南部的商品,是通過在當時的“身毒”經商的蜀地商人,由漢帝國的西南部通過印度再輾轉到中亞地區的。由此可見這“鑿空”并不是無端的創舉,在這之前已經有了相當長時間的中西民間交流了。
博望侯的描述引起了漢武帝極大的興趣,于是便讓當時的大辭賦家,以一曲《鳳求凰》而為大家熟悉的司馬相如作為總指揮,兵分四路由其老家蜀郡(現在的成都)出發,探尋去往印度的道路。但可惜的是這四路人馬都沒有完成使命,向南走的一路最遠只走到現在云南的滇池邊上,因為遇到了彪悍的昆明夷而半路折返。領隊的大將怕漢武帝怪罪,于是向武帝撒謊說在昆明夷居住的地方有一個非常大的海,由于軍隊沒有船只,所以無法前進。于是漢武帝信以為真,就在自己的宮苑中挖了一個大湖,就命名為昆明湖,專門在湖上設戰船操練水軍[2]。
以上介紹的就是傳統的絲綢之路以及西南絲綢之路的由來,與他們并存或稍后出現的還有海上絲綢之路和北方草原之路。這一歷史大背景下,漢代的藝術中出現了很多西域的影響。而這一影響最強烈也是最深遠的就是佛教的傳入,以及佛教美術對我國早期道教美術的影響。
二、佛教圖像的傳入以及早期道教對佛教圖像的引用和改造
佛教傳入我國的時間有諸多的說法,但比較可信的說法是東漢明帝的“永平求法”。漢明帝不但祭祀浮屠,還在洛陽的城門和皇帝自己的陵墓上設置佛的形象。這一風尚在皇室中開始流行起來,漢明帝的弟弟楚王英,也因祭祀“浮屠老子”而受到明帝的表彰。但當楚王英在政治斗爭中失敗之后,明帝的佛教熱情也似乎減退了,而佛教的再次流行要到東漢的末年了[3]。
以上是佛教最初傳入中土的情況,這里引出一個問題,就是佛教的傳入是否與佛教美術的傳入是同步的?像我們上面提到的漢明帝在城門和陵墓上裝飾佛像,與其說是佛教美術的傳入,還不如說是漢代的祥瑞系統對異域佛教文化符號的選擇性移植。因為當時漢明帝是將“浮屠”與老子一起祭祀的,只是將佛理解為類似于西王母的西方仙人,這種祭祀背后有多少佛教經典和儀軌的支持是值得商榷的。
現存早期的佛像遺跡中具有代表性的是四川樂山的麻濠東漢晚期崖墓上的佛像。下面就以麻濠崖墓上的佛像為例,來說明佛教圖像是怎樣融入中國早期本土信仰的。
三、佛教圖像對初期道教造像形成及發展的影響
四川樂山的麻濠東漢晚期崖墓佛像位于崖墓前庭的門楣上方,前庭類似于生者陽宅的庭院,是公共生活的主要空間。在前庭的門楣上有仿木結構的石刻裝飾,浮雕的人物和場面被安排在上方的門額和下方四壁的不同區域。在下方四壁之間雕刻荊軻刺秦王、泗水取鼎、天馬、門吏等歷史故事和人物圖像,上方的門額處刻一龍首和佛像。這一布局形式在漢畫像祠堂中也可以見到,下方也是歷史故事,上部多為東王公、西王母和祥瑞圖像。在麻濠崖墓中東漢時期流行的西王母題材被佛像所替代了。
西王母是住在西方昆侖山上的神仙,掌握著長生不死的仙藥。在墓室的上方裝飾西王母的圖像符合漢代普遍流行的升仙信仰。而漢代對于西王母的信仰是和漢武帝對西域的開拓聯系在一起的。在漢代以前人們認為不死的仙境在東方大海中的蓬萊仙山上,直到秦始皇的時候求仙的主要方位還是在東方,例如始皇帝派遣徐福入海求仙等。當漢王朝建立之后,南方的楚文化對漢室產生了強烈的影響,這個時候西王母的故事開始與昆侖山聯系在了一起,出現了與傳統的東方海上蓬萊仙山相對應的西方昆侖神山。特別是到了漢武帝時期,張騫的“鑿空”西域,帶來了西方各國的奇珍異寶,比如安息大鳥(鴕鳥)、獅子、火浣布、石榴、葡萄、黃金、玻璃等,以前求仙的方向出現了逆轉。
自然而然的,人們將神奇的西域與西王母和昆侖山聯系在了一起。昆侖山的地理位置也從甘肅的祁連山推到了現在新疆和田昆侖山的位置,進而推移到了西亞甚至大秦(羅馬帝國)[4]。而佛也是由西方傳來的神祗,所以在以升仙為背景的漢代美術圖像上可以與西王母互換。
在道家早期攻擊佛教的文獻《老子化胡經》中,就認為佛陀是老子出關后,為了教化西域的胡人而變化的形象。在早期道教圖像中可能也會采用佛陀的形象來表現老子,就像漢明帝并祀浮屠、老子一樣。因此在道教流行的四川地區的崖墓里的佛像,所表現的可能是道教的教主李耳,而不是原來的佛教含義。
樂山崖墓中的佛像充分體現了佛教藝術初傳中土的時候人們對這種異域文化的誤讀,只是將其理解成簡單的來自西方的祥瑞。佛教在東傳過程中也刺激了中國本土原始道教的成長,道教在圖像體系的建構過程中大量的吸收了已經相當完備的佛教圖像系統。但這種接觸和磨合只是初步的,還有待于以后歷代的相互斗爭與磨合。
參考文獻:
[1]司馬遷《史記·大宛列傳》:“然張騫鑿空,其后使往者皆稱博望侯?!敝腥A書局P978。
[2]司馬遷《史記·西南夷列傳》,中華書局 P985。
[3]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北京:中華書局 P342。
[4]班固《漢書·西域傳》 北京:中華書局P7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