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化失語”值得商榷

【摘要】：自“中國文化失語”這一概念提出以來，受到了廣泛的關注，尤其是在外語屆掀起了研究熱潮，相關論文層出不窮。而筆者以為，這些文章在陳述上頗有值得商榷之處，“中國文化失語”這個概念本身就值得推敲。本文受劉士林教授《當代學術中的邏輯硬傷》一文啟發，分別從偷換概念、本體論的證明以及無法量化的詭辯三個角度來闡釋自己的觀點。

【關鍵詞】：中國文化失語；邏輯；概念

20世紀90年代文學評論家們開始批判西方文學思想的入侵，以及中國古代文學思想的流失，因此出現了“中國文學失語癥”這一名詞。而南京大學的從叢在2000年提出了我國英語教學中存在的“中國文化失語”現象，指出我國外語屆忽視了作為交際主體的另一方文化背景即中國文化的英語表達，應當將中國文化的英語表達貫穿到各層次的英語教學中。這一概念提出以來，受到了廣泛的關注，直到2009年在《中國外語》上發表的宋伊雯、肖龍福的《大學英語教學“中國文化失語現狀調查》（截至目前被引頻次為39次，下載頻次為1222次）以及2010年發表于《外語教學理論與實踐》的《我國高校英語教育中的“中國文化失語”現狀研究》（截至目前被引頻次為101次，下載頻次為2800次），自此以后英語教學或大學生英語學習中的“中國文化失語”現象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以此為研究對象的期刊論文或學位論文也層出不窮。筆者以為，這些文章在陳述上頗有值得商榷之處，換句話說，“中國文化失語”這個概念本身就值得推敲。

一、偷換概念

非法的陳述句型，打著客觀知識活動的旗號，但再現的內容都是極端個人化、主觀化的意愿和好惡，有意模糊掉事物存在的具體背景、數量關系以及其他具有客觀屬性的性質。[1]研究“中國文化失語”相關的論文大多做了問卷調查或者訪談，但是都僅限于本?；蛘呷舾伤鶎W校的學生。張為民、朱紅梅于2002年以清華大學非英語專業的學生為研究對象，采用測試、訪談的方法對大學生翻譯中國典型的食物、民俗、歷史名勝古跡名稱的能力以及英語課堂教學中中國文化所占成分等問題進行了研究。集美大學劉世文在2003年主要考察了集美大學英語專業的學生翻譯具有中國文化特色詞匯、成語故事的能力。

研究者考察了一小部分學生一小部分中國文化的內容，然后便得出結論英語教學中或現代大學生中“中國文化失語”，這一結論不免太過片面。中國文化博大精深，豈是幾個問題能夠覆蓋的？從研究者設計問題的角度來看，他們所說的中國文化大都指中國傳統文化，且不說中國文化還包括現當代文化，中國傳統文化也不是民俗、傳統節日、成語所能夠概括的。實際上，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的逐步深化，中國與世界的聯系越來越緊密，中國現代文化也滲透到了英語之中。躋身2013年微博十大網絡流行語之一的“no zuo no die（不作死就不會死）”，已成功被錄入美國在線俚語詞典Urban Dictionary（城市詞典），該詞典收錄了很多常規詞典里面查不到的流行英文俚語俗語?！皔ou can you up（你行你上?。币苍赨rban Dictionary中被發現，解釋中還“附贈”了配套用語“no can no BB”（不行就別亂噴）。至于一些大家用了多年的“gelivable（給力）”、“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人山人海）”、“zhuangbility”（裝）、“long time no see”（好久不見）、“shability”（傻）這些“Chinglish”（中國式英語），在這個詞典里也是一找一個準。“大媽”的漢語拼音“dama”還登上了《華爾街日報》，被稱為“影響全球黃金市場的一支生力軍”。英國廣播公司BBC專門為“tuhao”（土豪）一詞做了一檔節目，介紹了它的詞源、詞義以及風靡一時的原因。迄今為止，《牛津英語詞典》中大約包含120個含有中文淵源的詞匯，不少都是直譯拼音的形式，例如“guanxi（關系）”、“dim sum（點心）”、“Maotai（茅臺酒）”等?！爸袊捳Z缺失”這個詞偷換概念，把廣義的中國文化狹隘化為傳統文化的幾個方面。

二、本體論的證明

說英語學習或英語教學中存在“中國話語缺失”，從邏輯預設角度看，這個命題預設了每一個英語專業學生就該很懂中國文化的前提，并且覺得這關乎中國文化的生死存亡，以至于必欲在邏輯上推翻它而后快，然而實際上這個預設并不存在。當代科學哲學研究早已表明，無論我們找到多少經驗證據，實際上既不能證實也不能證偽一個邏輯命題。從語義哲學角度說，這句話本身就是一句“不合邏輯的廢話。[2]所謂“術業有專攻”，遑論非英語專業的學生，就算是英語專業也有許多細分專業，有商務英語、英語口譯、英語師范、對外漢語等，其中主修對外漢語的英語專業學生可能必須精通如何將中國文化用英語表達，而像商務英語則完全無此必要。受過英語高等教育的人，同時還精通中國傳統文化，并愿意致力于像國外傳播中國傳統文化，這固然是好事，但是不能說英語專業或非英語專業的學生不懂得用英語表達中國文化就說這是“中國文化失語”。相信在國際積極推進“文化走出去”的戰略指導下，肯定有一大批專家學者精于此道。

說話人的預設結構在邏輯上不夠嚴密，特別容易造成概念命題的形式和他實際上所指稱的內容的矛盾沖突，產生這種問題的一般原因在于命題太過宏大，沒有考慮對象的復雜性以及對話題本身相應地加以限定。只有在預設中就把概念內涵明確界定，或者與其他容易混淆的范疇區別開，才能把問題落到實處。[3]中國人學習英語主要用來考試，許多高分通過GRE、TOFEL考試的中國留學生到了國外仍然遇到巨大的溝通障礙，這一點在吃穿上體現的尤為明顯。明明掌握了上萬個英文詞匯，卻不知道盤中菜的名字，不知道如何點餐。我們學過上衣裙子褲子的單詞，但是燕尾服、腰帶、翻領上衣知道怎么說嗎？批判“中國文化失語”的學者認為由于英語專業或非英語專業的學生對中國文化的英文表達掌握能力的缺失，導致我們不能與國外學者很好的交流討論孔子、老子等，但是那些英語專業畢業的學生中又有多少懂得外國的宗教、歷史，并且能用英語與之流利探討外國文化呢？

三、無法量化的詭辯

“中國文化失語”的缺失，這句話本身看不出任何問題，也可以廣泛地運用于任何對象身上，即使不是一針見血，也不可能產生什么原則性錯誤。這是一個非量化句型，陳述的是一個無法驗證、檢驗和實踐的東西，它本身也就不可能存在什么對錯問題，因而就屬于語義哲學上的偽問題。由于他適用于任何人，所以在邏輯意義上它也就不適合任何人，這樣一種內涵十分模糊的概念做批判標準，只能導致本身的泛化和內在矛盾，不可能解決任何現實問題。[4]不僅是在英語教學中，在國民從小學到大學甚至更高層次的教育中，甚至都可以說“中國文化失語”?，F在人們說英語，看美國大片，追韓劇，買歐洲的奢侈品，社會上經常爆出父子反目，兄弟失和以致釀成家庭慘劇，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孝悌”哪兒去了？孩子從小念的是國際學校，《三字經》《百家姓》還有多少人會讀？

許多傳統文化不要說是用英語表達，哪怕是用母語表達，理解透徹的也是少數，除了專業研究人員，這并不是普通人都具有的常識。一方面，這是現代國民教育中傳統文化缺失的體現；另一方面，并不是所有古代文化都必須一成不變沿襲下來，現代社會在發展、進步，過程中也產生許多具有鮮明特色的現代文化，不能說一個現代人傳統文化缺失就片面否定其價值。

注釋：

[1]劉士林：《當代學術中的邏輯硬傷》，《學術界》總第87期，2001年2月，100-115頁

[2]劉士林：《當代學術中的邏輯硬傷》，《學術界》總第87期，2001年2月，100-115頁

[3]劉士林：《當代學術中的邏輯硬傷》，《學術界》總第87期，2001年2月，100-115頁

[4]劉士林：《當代學術中的邏輯硬傷》，《學術界》總第87期，2001年2月，100-11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