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余華被公認為中國當代文壇一位極具實力與個性的作家,縱觀其不同時期風格迥異的小說創作,對人的生存的關注一以貫之,成為其根本性的精神內核”。[1]作為“先鋒派”小說的代表作家之一,余華早期的小說在情感上顯示出一種明顯的冷漠敘事傾向。進入90年代之后,冷漠敘事的一面逐漸減少,溫情的一面逐漸增加,這一轉變在小說《活著》以及《許三觀賣血記》兩部作品中表現的尤為明顯。本文擬從論文所涉及的各個方面入手,以《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這兩部極具代表性的作品為例,梳理有關研究者對余華小說中的生命意識的研究概況,以及余華小說創作風格的轉型及其原因。
【關鍵詞】:余華小說;生命意識
一、關于文學創作中生命意識的研究
對人的生存現狀的關注,對人的生命價值和意義的探尋是文學永恒的主題之一,無論它是以何種形式為載體,詩歌、小說,亦或是浪漫主義、后新潮主義文學。“文學史絕不會疏漏任何一個曾使它前進或倒退的潮流,無論這種文學現象是源遠流長,還是稍縱即逝。先鋒小說在令人想入非非的年代里喧囂數年,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形成了虛假的繁榮景象,并一度抵達人們的藝術感覺和想象力的邊緣;然而,隨即卻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形下猝然瓦解而成為久遠的記憶。盡管先鋒小說已成為昨日黃花,但它在文學的藝術形式的轉型過程中,對現代人靈魂掙扎,生存困境的探討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績”。[2]
石興澤曾在《雜亂的指涉和歸類:新時期浪漫主義文學專題性研究》一文中指出:“朱寨、張炯的著作將浪漫主義納入‘生命書寫’的框架當中”。[3]
研究者賈艷艷認為,“在福貴以及許三觀身上,余華看到‘人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著’。在對‘力量’的關注中,余華發現真正體現出力量的不是憤怒的進攻而是對苦難的忍受,民間生存形態在對苦難的忍受中表現出來的堅韌與溫厚才是真正可以與苦難對峙的力量”。
德國現代著名哲學家,生存意識論的奠基人叔本華說過:“人生即是痛苦。”《活著》中的所謂“活著”,實際上是在苦難中掙扎,是痛苦地生存,是生命延續的最原始的過程和狀態,它比叔本華“人生即是痛苦”的哲學觀點更加直接、形象、更容易領會。
在《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中,余華展現給我們的是一種讓人看到了死亡卻努力不死,看到了絕望卻又永不絕望的生命意識。
二、余華作品生命意識的表現及其文化內涵的研究
在分析研究余華小說中的生命意識的表現及其文化內涵時,研究者們幾乎都以《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兩部作品為重點研究對象。
在對《活著》這部小說長篇小說所體現的生命意識的研究中,研究者們一致用“對苦難的忍受”此類言語來陳述自己的觀點。范家進用“對苦難與溫情的耐心傾聽”來解讀他心目中的福貴形象。他認為“在福貴的視野里,苦難和溫情是兩大主旋律,并在與死亡的不斷‘親近’中體悟生命的某種本質”;“對于‘活著’的這種體認,福貴是從死亡的如影隨形般的接觸中完成的。死亡是福貴的生命哲學的支點。在死亡和苦難的環繞中述說‘活著’的這種超越性的意義和獲得意義的過程就是福貴的故事主題”。
此外,范家進還對福貴的生存困境做了一針見血的點評,他認為“生存作為他環顧四周的最重要視野,幾乎可以說是惟一視野,因而也成為他衡量事物的杠桿和尺度”;“一個苦苦掙扎而不得突破,一直徘徊在生存邊緣的環境是福貴終其一生所在的背景”。研究者賈艷艷則這樣評價福貴的活著精神,“‘活著’即活著本身,沒有英雄與悲壯,沒有意義與目標,沒有反抗與絕望,甚至沒有保障與希望,福貴們的生存態度無疑是缺乏存在主義悲劇精神的,然而在這種無可抗拒的宿命中寧靜地繼續著生存,這本身一樣可以感受到人類那種永恒的對生命的熱愛與堅韌”。這篇小說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死字,作品展現了福貴身邊一個又一個人的死亡過程,掀起一波又一波無邊無際的苦難波浪,而福貴卻依舊平靜、安然地活著。
與《活著》相比較而言,《許三觀賣血記》雖以幽默的筆調為主,卻依舊在幽默之中籠罩著生命的悲哀。首先,賈艷艷認為,“余華對暴力與苦難的書寫最終都指涉著死亡,即使在少有死亡的《許三觀賣血記》中,“血”的意象作為生命的象征,一次次為了生存而失血的過程足見苦難對生命的碾壓”。另外,學者張琰認為許三觀是以死求生,用透支生命來維持生存。他表示,“如果說《活著》還是余華手把手地引領我們靠近生命本身的話,那么《許三觀賣血記》則完全是以直接的方式呈現出生命自身的能量,并且他將這種能量直觀地形象化為流淌周身的、維持、滋養生命的殷紅的---血。血是什么?余華告訴我們,血就是生命。”《許三觀賣血記》講述了許三觀這個平凡小人物一生以透支生命來維持生存的故事。
三、對余華小說創作風格轉型的研究
在對余華創作風格的研究中,李科平指出了其轉型的社會背景:“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國文壇格局、形式以及文學的審美形態、精神風貌都發生了重大變化,這些變化使中國文學進入了一個新的轉型發展期。在此期間,文學的社會轟動效應漸次衰弱。因而,文學的精英地位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沖擊。此外,隨著商業大潮的突起,文學市場的疲軟以及出版發行運作觀念的轉變,也逼迫所有在藝術上已臻于成熟的中青年作家都不得不去思考、解決如何完成自我調整,從而堅守自己文學理想的問題”。余華的創作轉型就是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展開的。
談及余華創作風格的轉變,研究者們一致認為“余華的轉變是在同一領域內由激進而新潮的追求強烈感官刺激的先鋒小說向樸素而傳統的現實主義小說的轉變:從對生命價值失落的懷疑和批判,到認同和尊重平凡渺小的個體生命,余華的態度由憤怒轉為超然;他讓人世間的荒謬、冷漠和互相折磨悄然從作品中引退,代之以寬容和同情,這是余華創作上的一個顯著轉變”。余華的風格轉型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從“先鋒”筆法向“現實主義”敘述方式的轉變,有學者認為:“余華早期的作品中對于血腥的暴力的敘述冷酷無情,對于殘暴的刻畫細致入微,極度渲染”;“然而《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卻顯示出了異樣的敘事風格。《活著》雖然以不斷的‘死亡’反諷‘活著’,這里面的慘烈本來是不亞于余華小說中的任何一部,但由于作者敘事策略的改變敘述語言從極度冷酷變為平靜,敘述角度從第三者的冷眼旁觀變為第一人稱的憂傷和溫和,使得這部小說沉郁、悲痛而堅定”。
西方有這樣一句話:對于生命,如果你不能戰勝它,就去附和他。你無法超越生命,那么就熱愛生命吧。于是文學創作中就有了以以生拒死的福貴和以死求生的許三觀為代表的尊重生命、熱愛生命的人物。然而,余華在由“先鋒”創作向“現實主義”回歸的過程中,在創作主題、敘事方式以及敘事筆調幾個方面有了新的突破。余華雖然在敘事策略上取得了成功,然而研究者們試圖從余華作品中對人類生存環境的思索和追問來切入余華在寫作過程中的生存意識取向,及在這種生存意識取向流變中由敘事風格轉變帶來的敘事詩學問題。
參考文獻:
[1]賈艷艷.論余華小說的生存意識[J].中州學刊,2003(1):85
[2]鄭成志.論余華小說寫作中生存意識取向及其流變[J].龍巖師專學報(社會科學版),1999,17(1):9
[3]石興澤.雜亂的指涉和歸類:新時期浪漫主義文學專題性研究[J].南都學壇2006,26(4):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