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解》的互文性解讀

【摘要】：作為二十世紀尼日利亞著名作家、詩人及批評家，欽努阿·阿契貝創(chuàng)作了經(jīng)典之作《瓦解》。本文試圖分析《瓦解》與《圣經(jīng)》及詩歌《基督重臨》的互文性關(guān)系。通過互文性解讀，為解讀其小說開創(chuàng)新的視角。

【關(guān)鍵詞】：《瓦解》；互文性；《圣經(jīng)》；《基督重臨》

一、引言

欽努阿·阿契貝首次用英語成功的向讀者展示了非洲原貌生活，讓讀者更多的地了解到非洲。作者一生致力于祖國尼日利亞的獨立及國內(nèi)民主建設(shè)。因此，被譽為“非洲現(xiàn)代小說之父”。在小說《瓦解》中，以主人翁奧貢喀沃生平為主線，講述了非洲原始部落伊博族的興衰過程。通過小說，作者表達了對非洲文明的深切關(guān)注。

就國內(nèi)研究而言，對小說《瓦解》的關(guān)注甚少。其中，大部分集中于后殖民主義研究。瑞典學者邁克認為，通過《瓦解》這本小說，“給非洲人的文化認同提供了依據(jù)，鼓舞非洲人的士氣”也“意味著非洲文學已經(jīng)重生?！盵1]顏志強通過對主人翁奧貢喀沃性格的分析得出，“非洲部落生活傳統(tǒng)到了不得不終止，社會到了不得不瓦解重建的時候了?！盵2]吳曉夢[3]及李秋宇[4]從伊博文明瓦解的原因出發(fā)，得出其瓦解原因是由伊博文明的缺陷及殖民者雙重作用。肖娜從分析奧貢喀沃悲劇性的原因出發(fā)得出，“非洲歷史是人類歷史全局性鏈條一部分，只有不同文化之間的平等、和平對話和借鑒，才能開啟一條文化融合的廣闊之路?！盵5]但是，以上學者都沒有就非洲部落的發(fā)展前景做出分析。筆者認為，伊博文明的瓦解并不是意味著其文明的重生而是預示著新壓迫、新黑暗統(tǒng)治的來臨。本文試圖從一個鮮有人談及到的互文性視角出發(fā)，為解讀《瓦解》開辟一個新的視角。

法國朱莉亞·克里斯蒂娃（Julia·Kristeva）首創(chuàng)“互文性”一詞，后續(xù)學者不斷將其發(fā)展。其中，“互文性”通常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文本間發(fā)生的互文關(guān)系?！盵6]同時“任何文本都是引語的鑲嵌品構(gòu)成的，任何文本都是對另

一個文本的吸收和改編?！盵7]換而言之，一切文學作品都從若干文本的交匯中產(chǎn)生，而且“一個文本的價值在于它對其他文本的整合和摧毀作用”。[轉(zhuǎn)引自6]

二、與《圣經(jīng)》的互文性

《圣經(jīng)》在西方文學史上占據(jù)重要地位。在整個西方文學史中，《圣經(jīng)》是其他文本產(chǎn)生的重要源泉。從互文性角度，每一個文本都與前文本有這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一個文本的生成，有賴于對前文本的吸收、轉(zhuǎn)化、變異。因此，在后來的文本中常常能發(fā)現(xiàn)前文本的蹤跡。從共時性出發(fā)，存在著無數(shù)與《圣經(jīng)》母本相關(guān)的文本所組成的互文本群。從歷時性出發(fā)，有一條由《圣經(jīng)》母本不斷延伸、變異而生成的宏大文本鏈。

在《創(chuàng)世紀》中，耶和華為了考驗亞伯拉罕對他的忠誠，讓亞伯拉罕把他唯一的兒子賽亞獻祭給他。即使賽亞是他唯一的兒子，但為了表達自己對耶和華的忠誠，他答應把賽亞獻祭出來。在亞伯拉罕揮刀先向賽亞時，耶和華知道其忠心后阻止了他，并許諾，會讓其子孫多的像天上的星星，像海邊的沙子。而在《瓦解》中作者轉(zhuǎn)化了故事結(jié)局。

因為鄰村氏族殺死了烏姆奧菲亞的一個人，于是伊克美弗納被鄰村獻到烏姆奧菲亞作為賠償。由于奧貢喀沃在其氏族很有威望，所以伊克美弗納就暫時住在他家。在奧貢喀沃養(yǎng)育伊克美弗納三年后，已經(jīng)將其視如己出。同時。伊克美弗納也已經(jīng)將其視為真正的父親。但是，烏姆奧菲亞突然決定要處死伊克美弗納。為了不冒犯丘陵和山洞之神，在伊克美弗納跑向他求救時，“奧貢喀沃也愣住了，拔出砍刀來，一下把他砍倒?！盵8]在考驗到奧貢喀沃對神的忠誠時，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獻出自己最愛的兒子。但是，沒有與之而來的兒孫滿堂，而是從此之后命運開始出現(xiàn)轉(zhuǎn)折。首先是其行為被視為是冒犯地母。奧貢喀沃在埃賽烏杜的葬禮中，槍走火殺死了一個16歲小孩而冒犯了地母，被氏族判定流放外族七年，從此命運走向不濟。其次，自己唯一的兒子恩沃依埃拋棄本氏族信仰，選擇信仰基督教。而自己最愛的也是最看好的埃金瑪始終只是女孩。在當時女性地位低下的氏族部落中，女性只是被視為生育工具、服侍男人的奴隸，也不能給奧貢喀沃一些幫助。在結(jié)束七年流放生活后，奧貢喀沃期待風光地回到氏族然后大有一番重回成為氏族首領(lǐng)，而英國傳教士的到來打破這些計劃，甚至最終奧貢喀沃反抗英傳教士無果而自縊。

三、與《基督重臨》的互文性

作者欽努阿·阿契貝選擇W.B.葉芝的《基督重臨》作為小說的序，而且小說的名字也是來源于此詩。作者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用意所在。巴特提出“作者之死”意味著“作者在寫作中的主體性和創(chuàng)造性被一筆勾銷，有關(guān)文學獨創(chuàng)性的話語都消失在無所不有的‘互文性’中。在文學的汪洋大海中，我們找不到任何獨創(chuàng)性文本，只存在互相模擬和抄襲的文本?！盵轉(zhuǎn)引自6]通過對詩歌《基督重臨》的互文性分析，有助于讀者更好的解讀《瓦解》。

詩歌《基督重臨》取材于基督教末世論神學先知詩篇。在經(jīng)歷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看透了現(xiàn)代西方社會的荒涼、冷漠、平庸和破敗，人們生活在自甘墮落中。與其他戰(zhàn)后知識分子一樣，葉芝對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徹底幻滅，失望至極，所以他們希望能從宗教中找到出路。借助于基督教中的基督復活，他宣稱即將到來的新世界不是太平盛世，而是偽基督降臨的天下大亂，表達了西方戰(zhàn)后的恐怖景象和危機意識。這些都無疑與《瓦解》形成了互文關(guān)系。

烏姆奧菲亞氏族過著平靜而祥和的生活。部落有一套自己的管理制度。氏族人民可以通過自己的辛勤勞動獲得頭銜，而且烏姆奧菲亞是“按照人的雙手的業(yè)績來判斷一個人的”。[9]25所以奧貢喀沃才能從一貧如洗晉升到受人尊重的氏族首領(lǐng)之一。烏姆奧菲亞也是愛好和平的氏族。在遇到與其他氏族發(fā)生糾紛時，他們會選擇聽從祖先的裁定。在恩格巴弗遭受丈夫虐待后，逃回娘家。這樣恩格巴弗的丈夫與其娘家人就關(guān)于她是否應該跟隨其夫回家而產(chǎn)生糾紛。而祖宗們的裁定根據(jù)“責任不在于責備這個人，或是贊揚那個人，而是要解決糾紛”[9]84的原則，和平地解決了此事。同時，氏族人民富有生活哲學。在奧貢喀沃流放到其母親氏族時，恩邦塔氏族人民并沒有因此而看不起他。在他去到那里后，親戚給了他一塊土地，允許其在上面蓋房子，幫助其蓋正屋，送給他三百個木薯種子而且還給他舉行儀式和祭品，希望奧貢喀沃能過振作起來。而英國傳教士的到來打破這片寧靜。

（下轉(zhuǎn)第頁）

（上接第頁）

英國傳教士到來后，使自身具有不足與缺陷的伊博文明土崩瓦解。氏族人民生活在殫精竭慮中。英國殖民者到來后首先是要求給一塊地修建教堂。他們的用意也是很明顯的，就是要對烏姆奧菲亞氏族進行意識形態(tài)上的殖民。而這種方法也逐漸開始起作用。與此同時，在當?shù)匦藿ㄉ痰辍W校等。這些都讓當?shù)厝嗣窀惺艿劫Y本主義帶來的便利。故事最終以唯一明顯反對英國傳教士的奧貢喀沃自縊于樹上而結(jié)束。這也意味著伊博文明從此開始消亡，英國殖民者統(tǒng)治的開始。殖民者認為自己是救世主，自己是給世界各地帶去了文明。伊博文明是否就此真正走上了瓦解后的重生道路了？筆者認為不是。

《瓦解》被認為是“尼日利亞四部曲”的第一步。相繼還有《動蕩》、《神箭》、《人民公仆》。這四部小說展現(xiàn)尼日利亞社會的變遷，表現(xiàn)了19世紀英國殖民者來到尼日利亞至尼日利亞獨立時期的全部歷史。阿契貝向讀者展示的并不是其瓦解后的重生而是更深程度上的大亂。正如葉芝在《基督重臨》中向人們展示的偽基督帶來的天下大亂一樣。

在“尼日利亞四部曲”中，烏姆奧菲亞一步步走向消亡到后來人民逐漸醒悟要求爭取民族的獨立。獨立之后，隨之而來的并不是社會的和諧，走向獨立自主。而是進入新殖民主義時期。在取得獨立后，社會更加腐敗，各種勾心斗角及丑陋的選舉政治。光鮮靚麗的政治人物背后的齷齪，義正言辭的政治活動實質(zhì)中的陰暗，簡單質(zhì)樸的普通民眾頭腦中的未開化，都讓本來應寓藏于政治里的公平、正義成為幻想。伊博文明也并未因此而重生。

四、結(jié)語

“互文性”是指文本由其之前文本的遺跡和記憶形成。但是“互文”絕不是理解為對其他文本的仿效過程，而是指從“文本之網(wǎng)中抽出的語義成分總是超越此文本而指向其他先前的文本。這些文本把現(xiàn)在的話語置于與它自身不可分割地聯(lián)系著的更大的社會文本中。”[6]作者“通過對前文本進行修正、位移、和重構(gòu)，來為自己的創(chuàng)造想象力開辟空間。”[10]而小說《瓦解》與《圣經(jīng)》和《基督重臨》存在很強互文性關(guān)系。正如葉芝在《基督重臨》對西方現(xiàn)代社會發(fā)展的預測一樣，伊博文明的瓦解并不是真正意味著重生，而是陷入進一步的困境之中。通過“過互文性”分析，可以推測到作者阿契貝對非洲發(fā)展的擔憂。

參考文獻：

[1] 邁平.《瓦解》中“重生”的非洲文學[J]. 西湖，2007（12）：101.

[2] 顏治強.從《瓦解》眾人反觀主角奧康科[J]. 湖州師范學院學報，2006（5）：29.

[3] 吳曉夢，從后殖民角度解讀欽努阿·阿契貝《瓦解》[J].文學教育中，2014（7）.

[4] 李秋宇.內(nèi)憂外患的伊博文明———以薩義德的合作觀解析伊博文明的瓦解[J].臨滄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14（1）.

[5] 肖娜.抗爭與毀滅的深沉撞擊———論奧貢喀沃的悲劇美[J].齊齊哈爾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12（5）.

[6] 王瑾.《互文性》[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1，33，55，40.

[7] Julia Kristeva， The Kristeva Reader， Oxford： Black Publishet Ltd， 1986：36.

[8] 阿契貝·欽努阿.高宗禹譯.《瓦解》[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8：54.

[9] Chinua Achebe. Things Fall Apart [M]. London：Heinemann International， 1958：25.

[10] 趙一凡.《西方文化【關(guān)鍵詞】》[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6：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