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眾多地區的人類都會去編纂、保存和傳承自己的歷史,很多時候,人類通過講述自身的歷史來宣揚優越,威權,并以此界定不同的群體,彰顯其獨特性,全球化呼吁著全球史。全球史強調把整個世界看作一個不可分割的有機的統一體 ,要把研究重點放在對人類歷史進程有重大影響的諸歷史運動、諸歷史事件和它們之間的相互關聯、相互影響和相互作用上。[1]筆者認為司馬遷的“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是對全球史最好的注腳。關于全球史,國內外學者從各個方面進行了探討,在此不多加贅述。本文側重通過這本書觀全球史的范式下對中國的敘述。
一、柯教授筆下的全球史范式
在人類社會不斷發展的過程里,人們纂寫歷史,有多種體例,多種視角,不可避免帶有當時的社會烙印,全球史作為新興的一種歷史研究方法,本身也存在著較大爭議,各種新的研究范式正處在探索中。如作者所言:理解歷史學家和其他學者撰寫全球史所用方法的多樣性,可能與試圖理解歷史學本身一樣復雜。 柯嬌燕在《什么是全球史》提出全球史“四大范式”:分流、合流、傳染、體系,她認為全球史作者必須講述一種志在解釋全球規模歷時變遷的故事。全球史學者要尋找理解人類狀況的鑰匙,超越對過去幾個世紀的曲解,透過帝國和霸權遺留下來的表面結構洞察其本質,以此來理解在全部歷史中塑造人類命運的力量,并且塑造未來。
二、重視經濟全球化中的東方
17到18世紀,西方世界流行著一種泛中國崇拜的思潮,中國形象在歐洲非常光輝。隨著歐洲霸主地位的確立,東方在歐洲人眼中地位一落千丈。“歐洲中心論”大行其道,把歐洲(主要是西歐)的歷史看作是世界歷史發展的主軸和主要動力,貶低其他非歐洲國家的歷史地位。隨著時間推移,很多問題用舊有范式無法解釋,越來越多的西方學者批判這種觀點。安德烈·貢德·弗蘭克的書是一部向正統觀念挑戰的經典之作,讓人們去反思長期以來習以為常的全球歷史,對之后的學術走向有很大的啟迪意義。
弗蘭克認為航海大發現直到18世紀末工業革命之前,是亞洲時代。確切地說,東亞是當時全球經濟體系的中心。歐洲公元1800年以后才將其取代。現在,西方的支配地位行將結束,亞洲占支配地位的模式正在重建。
作者對“歐洲中心化”做了回顧分析,聲明本書是從整個世界的角度來反觀世界內部。證明在近代早期,存在著一個世界市場,正是亞洲的吸引力導致哥倫布航海,中國對白銀的需求導致世界銀價上漲。歐洲利用它在美洲獲得的金錢分占了亞洲的好處。歐洲人供應的美洲金錢如何流向亞洲,尤其是中國,這種流動如何影響了整個世界經濟。
作者提出歐洲向外“輸出”各種制度,而其他的地方只能采納,西方很多作品都是基于對歐洲以外情況茫然無知或偏見下寫成的,后來學者視為權威,很少再去深入探索,作者展示了火炮、印刷術等在中國仍然取得了的發展,并不是我們一直習以為常的止步不前論。“真理的最大敵人往往并不是故意編造的謊言,而是長期流傳的似是而非的神話。”這是書評中的一句,很有感觸,看問題不能盲目迷信權威,人們在看問題時,總不免留意與自己觀點相契合的證據,抽樣作證進而來深化自己的觀點,但其實我們不應忽視反面證據,要注意各方面的史料。
第六章題目為西方為什么能夠(暫時地)勝出?這個問題一直以來都是中國近代史的熱點。鴉片戰爭以來涌現出眾多的觀點。多數情況下我們都是分析歐洲醞釀資本主義發展并從自身制度僵化方面來考慮。弗蘭克卻用另外一種思路來解釋。他提出了一些觀點,如亞洲各項工業革命條件都具備,但卻沒有發生工業革命。正是中國生產效率較高的農業阻礙了其他經濟領域節約人力的技術革新和從事資本經營的投資,
此書自出版以來就受到高度關注,褒貶不一,至今仍影響著史學界,筆者學力有限,對全球史的認識也很片面,通觀全書,最大的感受是作者從經濟的角度來看待整個世界,白銀在全球經濟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此書力求破除“歐洲中心論”,論證了中國歷史上在世界經濟中的“中心”地位和角色。認為過去和現在都有一個全球經濟。
他的觀點中國學者并不陌生,中國學者也多在力求證明中華文明在世界的重要性。一戰爆發,打破了歐洲優越論,很多人開始思考歐洲發展道路的弊端。中國學者雷海宗、梁漱溟等對此都有批判。梁漱溟《東西方文化及其哲學》中對西方,中國,印度文化進行了劃分探討。認為中國文化將是未來世界文化的主流。雖有這樣的論述出現,但鴉片戰爭以來中國處于落后的位置,國內慣常的歷史敘述模式是中國創造了東方文明,走在世界文明發展的前列,明朝中后期中國就和西歐社會發展拉開了距離。
目前國內對此書多為書評,進而引發對近代早期中國和全球史的解讀。贊揚方面,江華認為此書是“世界體系派的一部新力作”,認為該書重構了1400-1800年的世界體系,對走出歐洲中心觀邁出了一大步,為解釋歐洲崛起提供了新視角。[2]批評方面,王家范認為弗蘭克把推翻過去的歷史看得太容易,也把宏觀把握世界歷史的困難估計得太少.作者對弗蘭克文中所用數據的真實性很懷疑,他認為弗蘭克為了體系的需要,有意無意地走上認識論的歧路他的“世界體系”主導方向永遠是單向的,其中唯有“面向東方”才是正常態。[3]肖雅認為1400-1800 年,產業革命尚未完成,世界各地并沒有強烈地相互依賴,國際分工也尚未發展起來,不應將此時的中國、亞洲與歐洲置于同一世界經濟體系。不能用貿易順差證明一個國家的經濟實力。[4]此外還有學者就目前國內學者對《白銀資本》的解讀和啟示做了總結[5]。以上只是舉例一窺國內學術界對《白銀資本》解讀的風貌。筆者觀前人對此書的理解,深覺自己學力淺微,屢屢有人云亦云之勢,不知如何取舍。
小結
此書屬于全球史建構的一個范式,從經濟的角度探討全球經濟的互動,論證一個長時段內的中國歷史上在世界經濟中的“中心”地位,但給予筆者的觀感是過于注重經濟的力量,有物質力量最終將消除一切文化的疏離之感,筆者更傾向于構建全球史觀時不應過多強調聯系與互動,應該要多重視制度、文化的因素,不要忽視社會發展內在的力量。我們要接受世界存在著多個區域中心,多種文明并存。視角獨特,便于我們打破固有思維,從不同角度看歷史,也許更能勾勒出歷史的本來面目,更能接近歷史的真相。此書令中國讀者十分振奮,但是我們不能忘乎所以,沉浸在西方學者給予的迷夢中,應該正視中國的情況,理智看待中國在世界的地位。中國歷史不需要“皇帝的新衣”.
[1]于沛:《全球史;民族歷史記憶中的全球史》,《史學月刊》,2006年第2頁。
[2]參見江華:《<白銀資本—重視經濟全球化中的東方>—世界體系派的一部新力作》,《國外社會科學》,2001年第3期。
[3]參見王家范:《解讀歷史的沉重—評弗蘭克<白銀資本>》,《史林》,2000年11月。
[4]參見肖雅:《白銀資本—重視經濟全球化中的東方》,《黑龍江史志》,2015年7月。
[5]參見陳金鋒:《國內學者對<白銀資本>的解讀及其啟示》,《大慶師范學院學報》,2006年12月。
[6]汪洋:《關于<白銀資本>的爭論》,《社會科學論壇》,2005年2月。
參考文獻:
【美】柯嬌燕:《什么是全球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
【德】貢德·弗蘭克:《全球資本—重視經濟全球化中的東方》,中央編譯出版社,200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