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生態美學大家袁鼎生教授在其《超循環:生態方法論》一書中所闡述的學術范式中的生態范式是學科研究的重點,其中包括依生、競生、共生三大范式。中國古代文學中大多數文學現象都可以闡釋這種生態范式,而中國古代文學的研究方式也不應僅停留在一般的學術研究上,還可以拓展至以超循環的、生態的方法去研究這門學科。而《史記》因是在先秦文史哲不分傳統下沿襲中有了模糊的分離概念,便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了可研究的意義。
【關鍵詞】生態范式;依生;競生;共生;《史記》
學術研究的生態范式,是在生態世界觀的基礎上生成的。它從生態哲學的視角,探索學術規律和學術規范。而生態范式又被劃分為三大范式,即依生、競生、共生,這三大范式雖然產生的時期不同,但都可以運用到中國古代文學的研究中,為研究中國古代文學開辟一條新的研究道路。
人類古代形成了學術研究的依生范式。在主體依生客體的總體框架里,形成了由客體衍生主體,主體向客體回生,主體與客體同生這三大質區依序生發質構的學術制式,形成了主客和諧的學術制線。[1]96而在依生范式中,最主要的表現為人與自然的和諧,人依生于自然、尊重自然、敬畏自然的過程。這也就形成了先秦時期一直后是很長一段時間內醉心于神鬼論的習俗。
而在太史公司馬遷的《史記》一書,卻很明顯地體現除了生態范式中的競生范式。學術研究的競生范式雖然產生在人類的近代,但是中國古代文學中依然運用諸多。在主體與客體競生的框架里,形成了以整體主體、理性主體、感性主體、個體主體、間性主體為本為根的學術理式的發展格局,形成了由主體的人化、自然的人化、整體的人化三大環節構成的主體化的學術制式。[1]99從此看出,競生范式的主要活動對象是自由的主體,是利用客體、改造客體的主體,而非依生范式中依賴于客體的主體。
恰如后期的儒家學者那樣,他們已經認識到人與自然的關系,人不是自然的附屬品,而是通過運用自身的主觀能動性去適應自然、通過自身力量改變自然、通過尊重利用客觀規律以達到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目的。在西方的宗教改革以及文藝復興時期,凸顯了人在世界中的主體地位,以及在與世界統一中的自主性與主導性。在中國的古代也同樣如此,人的本質力量在依生關系中開始增長,以人為主導、主體的生態結構、生態關系的歷史趨向開始形成。而《史記》恰是這方面的典型。
司馬遷的《史記》是一部“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縱橫古今數千年的歷史巨著。他創作的初衷是秉承父命以承繼父親衣缽。而后有李陵之禍,他為李陵辯解不成,反而自己身受宮刑,沒有錢去豁免自身刑罰的太史公,充滿了對世態炎涼、人心不公的憤懣。因而他撰述的史書不僅有對歷史的真實記述,還包括自身情感的寄托以及對世態炎涼、人心不古的隱晦表述。
《史記》是我國第一部以記載各類人物活動為中心的紀傳體通史。有本紀、世家、列傳、書、表五種體例,基本都是圍繞人物展開,這就突出了該著作以人為本的觀念。例如司馬遷在《越王句踐世家》中描寫范蠡這一角色,書中范蠡隨勾踐入吳為奴,為勾踐出謀劃策,離間計、美人計,一招一式,都是范蠡悉心設計,最后吳越之爭,越王勾踐奪得霸主之位,皆可謂范蠡、文種之功。然而范蠡深知勾踐為人,“越王為人長頸鳥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于是功成身退,泛舟游于五湖而不返。不聽范蠡勸告的文種,留戀功名卻最終被勾踐賜死。而范蠡三徙三成名,兩次富可敵國的成功經歷,讓司馬遷贊不絕口,因為司馬遷同樣想成為像范蠡那樣的人,達到“布衣之極”然后功成身退;也想像范蠡那樣富可敵國,如此便可在當日獲罪時大撒金錢豁免恥辱的宮刑。于是在《史記》中司馬遷極力彰顯范蠡的人品高尚,卻并沒有當時漢武帝推崇重農抑商而貶低范蠡的職業。
《史記》中的本紀原本主要是為帝王作傳,而司馬遷偏偏將項羽列入其中,從此可看出司馬遷對項羽的情感傾向。楚漢之爭,司馬遷將劉邦的過人之處都放在了《高祖本紀》之中,而將他不為人知的缺點都放在他人的傳中。然而司馬遷筆下的項羽雖然殘暴,也不懂得像劉邦那樣收攏人心,然而就在項羽被劉邦軍隊逼至烏江時,司馬遷為項羽吼出一句“天之亡我,非戰之罪”,這是司馬遷為項羽的開脫,但是這體現了司馬遷本人的態度,這就是他對文本以及歷史的再創造。
還有諸如《陳涉世家》和《外戚世家》中司馬遷添加“茍富貴,無相忘”的語句。第一次是陳涉對庸耕者說的“茍富貴,無相忘”,第二次在《外戚世家》中薄太后與管夫人和趙子兒相約的“先貴勿相忘”,同樣在這一篇中出現平陽公主對衛子夫說“即貴,無相忘”。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言富貴勿忘者反而是背叛諾言的一方。顯然這樣的語句極不可能被第三人聽到,但司馬遷還是將其敘述出來,并注入了自己的情感色彩。他雖處處想要表現自己所推崇的不過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的價值觀念,然而在其內心深處卻隱隱可見他持守正義、摒棄勢利之交的赤子之心。
在書中很多情節中,司馬遷都對文本進行了生發與創造,因而以上事例便可以表現司馬遷作為創作主體對歷史事實(或《史記》一書)這一客體的生發、統一和同化。司馬遷利用《史記》一書,在記錄歷史之余,將實地考察得來的神話傳說寫入史書,加注自己情感與意志,投射到各個人物傳記中,也就是司馬遷將自己的靈魂附著在歷史人物之上,達到感性與理性的統一。這也就是袁鼎生教授在其《超循環:生態方法論》中所闡釋的主客競生的運動,即主體實現和力圖實現對客體的生發、統一和同化,實現客體向主體的生成,實現和力圖實現主體向整體的生成,以形成主體整生的質域。[1]101
另外,在司馬遷與《史記》之前的孔子《論語·鄉黨》也有:“廄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也有以人為本的成分。以及之后的孟子在《孟子·盡心下》提出民貴君輕的仁政觀念,在當時而言,孟子提出的觀點并沒有把百姓當做封建君主的奴隸、附庸,而是切實將百姓利益放在首位,作為君主統治天下、贏得民心的方式。而他在《寡人之于國也》一文中又提出“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洿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谷與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也。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而這又包含了人與自然和諧、人依生于自然的樸素唯物主義觀點。
除此之外,超循環生態范式中還有共生范式,而這種共生范式的產生卻是人類現當代及未來正在形成和將形成的學術研究范式,共生范式既有相對獨立性,又是整生范式的初級形態。
文中簡要闡釋的三種生態范式,是超循環中的冰山一角,引用袁鼎生教授書中的一段話來總結三種范式:“依生范式生發了客體性超循環,競生范式生發了主體性超循環,共生范式生發了主客整體性超循環,整生范式生發了生態系統總體性超循環。”[1]112生態范式只是超循環范疇中的一小部分,但是卻可以幫助我們后世學者運用新的方法更好地進行各類研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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