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廣場舞者看似平凡,但卻不甘平凡。她們通過跳舞構建熟人交際圈,通過跳舞追憶集體生活時代的群體感、集體感,通過跳舞排解生活的孤寂感。平凡的日常生活已不能滿足她們的精神需求,她們渴望在已然暮年時通過音樂與舞蹈展現自己人生的光鮮。
【關鍵詞】:群體感;集體時代;廣場舞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在城市的大型廣場或者鄉村的小塊空地上出現了這樣一群人,她們隨著歡快有節奏的音樂擺動著身體,日復一日,不曾間斷;她們通過廣場舞排解孤獨感,尋找群體感;她們的生活普通平凡,卻不甘于平凡。她們就是廣場舞者。
一、構建熟人交際圈,獲取群體感
廣場舞不是一個人對著鏡子跳的不亦樂乎,也不是三兩好友一起進行舞蹈交流,而是強調大眾的參與性。正因為廣場舞,人們從室內走向了戶外,由先前經常與三五個親朋好友在一起休閑娛樂轉化為在戶外廣闊的場地與熟知或者不熟知的人在一起聽著共同的音樂,邁著相同的步調,從所謂不熟悉或者半熟悉的人際關系到熟悉的人際關系的轉變。
陜西省漢中市城固縣體育場夕陽紅廣場舞隊的領隊張女士,今年49歲,先前并不是夕陽紅舞隊的發起者,她本人是一位幼兒舞蹈老師,對舞蹈有著強烈的熱愛。早在2006年,得知體育場有人在跳廣場舞時,便加入其中。在這個廣場舞隊當中,張女士并不與之前的人熟悉,但因張女士在舞蹈方面的素養與能力突出,她很快融入到這個群體中,并成為教學新舞的老師。長期下來,張女士構建了一個熟人網絡。然后,在這個網絡中與舞蹈能力較強和舞蹈興趣更濃厚的成員自發組織成一個參與比賽的隊伍。在通過這個隊伍中間的成員的熟人網絡,將志同道合的人吸附進這個團隊當中,這樣就是一個以熟人網絡為基礎構建的半熟人際網絡。這樣一個網絡隨著交往的加深,就形成了新的熟人網絡。
這就是廣場舞帶給人們的人際關系的一個變化。這個變化反映出人們生活內容和形式的豐富性。過去人們人際關系網絡的構建更多的是建立在血緣或者工作學習關系的基礎上,而基于共同的興趣愛好而形成的關系群,使得社會人際關系的形成方式更為方便。
二、對集體生活的追憶
從年齡方面看,廣場舞參與者以40歲以上人群為主,這一年齡段人群經歷了我國的集體化時代。在集體化時代,人們經常以集體主義為標桿,經常性地在廣場上集會,載歌載舞、聆聽指示、高呼口號。我們從保留下來的關于那個時代的圖片、音像中常常能夠看到熱血沸騰、情緒高漲、處于忘我狀態之中的人們。而女性作為新時代被解放的代表性群體,也在當時被有效地調動起來,成為“集體的大眾”的主要組成部分。幾乎所有的女性,都被當時的主流話語所推動,走出了傳統的“家庭”,進入了新時代以“廣場”為特征的公共活動平臺,參加集體性、公共性的各種活動。[1]
在改革開放后,女性逐漸從“集體的大眾”,轉化成“個體的大眾”,不再被政治、社會所重視,不再被集體主義所鼓動,處于一種無所適從的新的生存狀態之中,既不能重新回到傳統的家庭之中,因為傳統大家族的組織結構已經被打碎;又不能重新回到被重視、被鼓動的激情歲月之中,因為在新的市場經濟話環境下,中國女性在中國社會中所處的劣勢地位,逐一顯現。伴隨著中國社會的人口自由流動、打破鐵飯碗、自主擇業等大變革,一直以來就處于劣勢地位的中國女性往往成為時代的犧牲品,下崗待業、缺乏技能、不受重視,在被迫退回到家庭之后,又被計劃生育、城市化、商品小區等變化所沖擊。曾經熟悉的大家庭,變成現在的“空巢家庭”;曾經熟悉的熟人社會,變成現在的陌生人社會;曾經習慣了亂糟糟、鬧哄哄的大雜院,變成現在的靜悄悄、,門窗緊閉的高樓大廈……孤寂感、無意義感,伴隨著當前生存著的這幾代中老年女性。
因此,廣場舞對中老年女性而言,其實是面對這個斷裂的社會的一種自發的消解與彌合,通過跳廣場舞的群體性行為,可以讓她們感受到穩定、安全、受關注,并進而意識到其實已然遲暮的自己所能感受到的激情、夢想、追求。
三、對孤寂內心的填補
城鎮化建設以來,許多小城市、農村家庭的年輕人離開家鄉去城里打工,空巢老人的數量增多??粘怖先巳鄙僮优呐惆?,生活孤獨、寂寞,廣場舞是一種群體性活動,既可以讓她們找到和自己年齡、生活狀況相似的伙伴,也可以鍛煉身體。因此,廣場舞對于空巢老人來說,是一種很不錯的休閑健身娛樂文藝活動。
小說作家鮑鯨鯨的《我的蓋世英熊》也是一部有關廣場舞的小說,反映了空巢老人的生活狀況:
56歲的孫大媽住在貧窮的東德小區,是婦女百貨商店的售貨員,如今已退休,兒女都不在身邊,平日里孫大媽實在閑著沒事,唯有跳廣場舞能夠排解她內心的寂寞之感。跳廣場舞過程中,她想方設法與柳大媽爭地盤,甚至自己編創廣場舞來教大家一起練
柳大媽本是上海人,年輕時和丈夫離婚,獨自一人在上海做生意,前夫過世后,擔心女兒一人在北京生活太孤單,她放棄自己的生意來到北京照顧女兒。但是因為女兒從小與父親生活在一起,與柳大媽的感情并不深厚,再加上女兒是空姐,經常各個國家飛,在家的日子很少,兩人的交流也少得可憐,柳大媽的生活寂寞乏味。跳廣場舞給她的生活增加了色彩,與孫大媽的爭斗似乎是她乏味生活中的一劑調料。[2]
中國已進入老齡化社會,類似于孫大媽和柳大媽的人非常多。她們這一代人,即出生于上個世紀50年代以后90年代之前的人,從一出生就趕上中國的大集體生活,雖然這些年經歷了社會轉型,但是集體時代的殘留記憶依然影響著她們的生活習慣。廣場舞具有群體性、社交性、娛樂性、大眾化、門檻低的特點,剛好迎合了中老年人的需求,因此,它的出現解救了部分空巢老人。
總之,廣場舞是中老年女性追求精神訴求的文藝活動之一,在城鎮化背景下,我國中老年女性的生活處于困境,多理解,多支持,對于她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參考文獻:
[1]黃勇軍,米莉.喧囂的個體與靜默的大眾[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18—22.
[2]鮑鯨鯨.我的蓋世英熊[M].中國作家出版社,2015,133—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