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語中的漢語借詞探析

【摘要】：借詞，又稱外來詞。一種語言從別種語言里吸收過來的詞[辭海，語言文字分冊，上海辭書出版社，1978年，第16頁。]。法語因其在歷史上受到過不同國家語言的影響，現代法語中存在著大量來自東西方語言的借詞。本文通過漢語借詞的起源、分類、特點、現狀及原因以及應對措施五個方面的分析，著重對法語中的漢語借詞進行探討。

【關鍵詞】：借詞；漢語；法語

引言

語言從來都不是一層不變的，它永遠處在不斷的發展變化之中。法語在其漫長的發展史中，除了依靠其語言體系中原有的詞匯進行派生、轉換等方法產生新詞外，也從拉丁語、希臘語、英語、漢語、意大利語、西班牙語、阿拉伯語、波斯語、德語、俄語、日語、等語言中借用了大量詞匯。但相比于法語中其它語言的借詞，漢語借詞在法語中處于相當不利的地位。國內現有的法語詞匯學方面的著作在分析法語中的借詞時，重心都放在對法語中英語借詞的分析上，對漢語借詞往往一筆帶過?；谶@一點，筆者對法語中的漢語借詞進行系統分析，并且也提出了漢語借詞的兩點應對措施，以期能夠對學習者提供一些參考并對增加漢語借詞在法語中的競爭力提供一定的幫助。

1.漢語借詞的起源

不同國家的文化每出現一次碰撞，往往會引起一些新的概念，這些新的概念在已有的詞匯中通常找不到能準確表達其含義的詞，這就要求詞匯必須通過不斷地革新，才能更好得反映人類生活。公元842年簽署的《斯特拉斯堡誓言》（Serment de Strasbourg ）標志著法語的誕生。這部古老的法語文獻，迄今已有1000多年的歷史。在法語的漫長發展史中，借詞是使其豐富發展的重要手段之一。

十七世紀，法籍耶穌會士金尼閣抵達中國，成為第一位來華的法國傳教士。金尼閣在中國學者的幫助下，完成了有關漢語音韻規律的著作《西儒耳目資》，這部著作不僅僅成為中國最早的漢語拼音方案，同時也對來華傳教的教士認讀漢語提供了很大幫助，為中法文化交流提供了語言基礎。金尼閣在中西方文化交流中，做出的最突出的貢獻，是他翻譯并增寫的利瑪竇中國札記《基督教遠征中國史》。這一著作引起了包括法國在內的歐洲了解中國的熱潮，它再歐洲國家被多次再版，開啟了中歐關系新紀元。金尼閣也是西方人中首位編寫較為系統的中國歷史著作《中國史編年》。這部著作使得法國人更好的了解到中國的傳統習俗以及其深厚的文化底蘊。

從金尼閣來華傳教開始，中法兩國逐漸有了文化、經濟、政治等方面的接觸，一些中文詞匯開始陸續被法國人了解和運用。

新中國成立以后，也有一些有關中國文化的詞進入法國，例如秧歌、功夫、武術、曲藝等，但真正突出被法國詞典收錄的寥寥無幾。

2. 漢語借詞的分類

法語中的漢語借詞大致上可以分為9類：

①地理名詞

chine n.m.或n.f. 中國瓷器

pékin n.m. 綾羅綢緞的“羅”

pékinois n.m. 北京話；哈巴狗

nankin n.m. 米黃色的南京土布

chantoung（shantung ） n.m. 山東綢

kaolin n.m. 高嶺土

②植物名稱

gingembre n.m. 生姜

kaoliang n.m. 高粱

litchi n.m. 荔枝

thé n.m. 茶

ginseng n.m. 人參

longane n.m. 龍眼

ginkgo n.m. 白果樹

soja n.m. 黃豆

③玩具

poussah n.m. 不倒翁；矮胖子

ma（h）-jong（majong ） n.m. 麻將

④哲學用語

Confucius 孔夫子

confucianisme 孔學，儒家學說

yin 陰

yang 陽

tao 道

⑤語言

putonghua n.m. 普通話

pinyin n.m. 拼音

⑥政治用語

daozibao n.m. 大字報

révolutionnarisation n.m. 革命化

⑦音樂、體育

quyi n.m.曲藝

pipa n.m.琵琶

yangge n.m.秧歌

wushu n.m.武術

kung-fu n.m.功夫

⑧廣東話

tchin-tchin 請請（意為“你好”，“再見”或飲酒干杯時用）

dianxin n.m. 點心

typhon n.m. 臺風

ketchup n.m. 番茄醬

⑨科技詞

taikonaute 宇宙飛行員，宇航員

3. 漢語借詞的特點

從上文列出的9大類漢語借詞中，我們可以發現，這些借詞的詞性幾乎都為名詞，除了來源于廣東話的tchin-tchin（“請請”），法國人在干杯時會用到，屬于嘆詞。名詞在任何一個語言系統中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是詞匯系統中不可或缺的成分。相對于用法較為復雜的動詞等，名詞借詞更易被法國人接受。這些名詞借詞往往代表的是一些法國沒有的新概念，指稱中國特有的事物，用法語詞匯無法生動準確表達其含義，因此需要借用相應的漢語詞匯。

除了詞性以外，漢語借詞還有另外一個特點：日常生活中的使用頻率比較低。漢語借詞中的曲藝（quyi n.m.）、琵琶（pipa n.m.）、秧歌（yangge n.m.）、武術（wushu n.m.）、功夫（kung-fu n.m.）等是中國特有的音樂或養生之道。還有孔子（Confucius）、儒家學說（confucianisme）、陰（yin）、陽（yang）、道（tao）是中國的哲學概念。這些借詞更像是一種中國文化的標簽，在法國漢學家當中出現頻率會比較高，但在法國人的日常生活中幾乎不會出現，使用頻率非常低。

漢語詞匯進入法語時，由于漢語和法語各自有著自己獨特的構詞規律和音位系統，為了符號法語的詞匯習慣，原本的漢語詞匯發音往往會法語化，例如nankin n.m. （米黃色的南京土布）、chantoung（shantung ） n.m.（山東綢）、kaolin n.m. （高嶺土）、gingembre n.m.（生姜）、litchi n.m.（荔枝）、thé n.m.（茶）、ginseng n.m.（人參）、longane n.m.（龍眼）、ginkgo n.m.（白果樹）、soja n.m.（黃豆）、poussah n.m.（不倒翁；矮胖子）、ma（h）-jong（majong ） n.m.（麻將）。kung-fu n.m.（功夫）、typhon n.m.（臺風）、ketchup n.m.（番茄醬）、ginkgo n.m.（白果樹）、kaoliang n.m.（高粱）等。人們對發音進行的適當修改，能方便法國人更好的接受這些借詞。

從上文列出的九類漢語借詞中，不難看出，廣東話占據了相當重要的地位，這主要是受香港文化的影響。法國是較早與香港建立經濟貿易關系的西方國家之一，兩者都在奢侈品、美食領域享有盛名，這也為雙方密切的交流提供了可能。目前，香港已成為法國第二大貿易順差地。此外，香港也是亞洲容納法國人最多的城市。法國和香港的文化交流碰撞加深了廣東話對法語的影響。法國的廣州移民，在法國生活的過程中，也多少影響到了法國人的生活，將他們的一些詞匯滲入到了法語當中。

4. 漢語借詞的現狀及原因

與法語中的拉丁語借詞、希臘語借詞、意大利語借詞、西班牙語借詞、英語借詞、阿拉伯語借詞、波斯語借詞、德語借詞、俄語借詞、日語借詞等語言的借詞相比，漢語借詞處于相當不利的地位。漢語對于法語的影響微乎其微，進入法語的漢語詞匯大約只有30多個，進入詞典的更是寥寥無幾。突出而被法國詞典收錄的漢語借詞只有兩個：daozibao n.m.（大字報）；révolutionnarisation n.m.（革命化）。導致這一現象發生的主要有三個方面的原因：

首先，法國位于歐洲西部，西臨大西洋，中國位于亞歐大陸東部，東臨太平洋。兩國相離較遠，這導致了過去法國和中國交流的匱乏。相比于法國周邊的國家，德國、意大利、西班牙、比利時、盧森堡、瑞士等，中國對于法國的影響較弱，因此其詞匯也很少能夠進入法語的詞匯系統。

其次，漢語屬于漢藏語系的漢語語族，法語屬于印歐語系的羅曼語族。兩者從屬于不同的語言系統，因此兩者的詞匯在語音，音韻，構詞法等諸多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借用起來非常不方便。例如，漢語在借用football這一運動名稱時，不能按照英語的發音直接用漢語拼出來，那樣的處理方式中國人很難理解，因此也不易被接受。所以創造出了“足球”這個詞語。但法語在借用football這一詞匯時，只需要按照法語的發音規則來發football的音，其書寫形式不需要改變，法國人對于這樣的借詞很容易接受。由此可以看出，同一個語系甚至同一個語族的不同語言之間，相互借用詞匯要比不同語系的語言之間相互借用方便的多。

再者，清朝時期中國實行的閉關鎖國政策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了中國與外界的交流。商貿方面，閉關的重要一點是海禁。清政府對于沿海商家進行嚴格的限制，對于外商和出口實施嚴格的稅收制度。文化方面，清政府嚴禁傳教士到華傳教，對人們的思想進行嚴厲控制。在中國實施閉關鎖國期間，西方國家正積極進行資產階級革命和工業革命，其生產力處于高速發展時期。閉關鎖國的實施使得西方近代科學和技術無法傳入中國，也使得中國的一些文化無法傳入其它國家，中國在這個時期完全脫離世界潮流。因此也就錯過了與法國進行交流的一個契機。

5. 漢語借詞的應對措施

通過上文對法語中漢語借詞現狀原因的分析，可以將其歸納為兩大基本原因：表層原因和深層原因。表層原因是兩者從屬于不同的語言系統，相互借用起來較為復雜。深層原因是中法兩國文化交流不夠深入?；谶@兩大基本原因，筆者提出兩點措施：

首先，中法兩國要共同努力，在法語和漢語中找到一個平衡點，制定出一套法漢兩種語言相互轉換的規則。不同語言系統在進行借用時，往往會出現語音方面的問題，按照法語發音規則來書寫漢語借詞時，會給法國人帶來理解上的障礙。按照中文的拼音來書寫漢語借詞時，會給法國人帶來記憶上的障礙。因此，找出一套法漢兩種語言相互轉換的規則有其必要性。

其次，要繼續加強中法兩國文化交流。在借詞這一語言現象背后，非語言因素起著巨大的作用。借詞的產生意味著兩個國家語言的接觸，兩個國家語言的接觸必定伴隨著兩國在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交流。因此，要想提高漢語借詞相對于拉丁語借詞、希臘語借詞、英語借詞、漢語借詞、意大利語借詞、西班牙語借詞、阿拉伯語借詞、波斯語借詞、德語借詞、俄語借詞、日語借詞等的競爭力，就要繼續進一步加強中國同法國在政治、經濟、文化等各個領域的交流與合作。

結束語

借詞是豐富一種語言詞匯系統的重要方法之一。在當代普遍開放、聯系的世界大環境中，任何國家都不可能獨立于其它國家而存在，都不可能不與其它國家進行經濟、政治、文化等方面的交流碰撞。所以，一種語言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其他語言的影響。本文著重探討了法語中的漢語借詞。隨著十七世紀以金尼閣為代表的第一批法國傳教士來華傳教，中法兩國文化開始接觸，一些漢語詞匯逐漸進入法國，除了源自于廣東話的tchin-tchin 請請（意為“你好”，“再見”或飲酒干杯時用）之外，其余法語中的漢語借詞都是名詞，或者說更多的是一種中國文化的標志，它們在法國人的日常生活中使用頻率比較低。得益于香港和法國頻繁的貿易交流，廣東話在漢語借詞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然而，由于中法兩國相距較遠，漢語和法語屬于不同的語言系統以及清朝中國實施的閉關鎖國政策，漢語借詞在法語中處于劣勢地位，其數量寥寥無幾。針對這一現象，筆者提出兩點應對措施：在法語和漢語中找到一個平衡點，制定出一套法漢兩種語言相互轉換的規則；進一步加強中國和法國的文化交流。作為法語學習者，我們肩負著促進中法各領域合作交流的使命，是兩國交流的橋梁。推動漢語借詞的影響力，也或是推動中法文化的交流是我們畢生的使命。

參考文獻：

[1]程依榮.法語詞匯學概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3.

[2]程依榮.法語詞匯學導論[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4.

[3]曹德明.法語詞匯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