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V-8B—老驥伏櫪，尚能飯否？

按計劃，美國海軍陸戰隊（USMC）現役的AV-8B“鷂”Ⅱ攻擊機將被F-35B“閃電”Ⅱ聯合攻擊戰斗機所取代。但F-35B不斷延期的入役時間迫使“鷂”式不得不繼續“老驥伏櫪”，根據目前的各種消息，特別是美國《海上力量》雜志刊登的署名理查德·伯吉斯的文章顯示，AV-8B的退役時間已推遲至2026年。USMC的地勤人員、美國海軍航空維修和后勤單位以及承包商波音公司都已經把關注的焦點放在了如何保障“鷂”式這匹“老馬”在2026年之前仍具備一定的戰斗力上。

USMC為何需要AV-8B戰機

USMC獨立的軍種地位

作為與陸軍、海軍相同的獨立軍種，USMC擁有全副海陸空主戰裝備，實力甚至超過部分中小國家的三軍總和。其主要職責是利用美國海軍所屬艦隊船只，以最快速度抵達全球危機發生地遂行各種戰斗任務，同時還負責保衛美國駐外使領館的安全。

在行政上，USMC與美國海軍屬于伙伴關系，同屬美國海軍部，由海軍作戰部長（CNO）和海軍陸戰隊司令（CMC）分別進行管理，并對文官領導的海軍部（DON）負責，CMC同時也是參謀長聯席會議的一員。由于USMC的作戰功能與美國陸軍有所重疊，因此一直被其視為競爭對手，不斷打壓排擠。出于對自身傳統的驕傲和對光榮歷史的傳承，USMC絕不可能將前輩創立起的“家業”拱手相讓，即使F-35B一時無法發揮全部戰斗力，也不能在AV-8B的退役問題上做出讓步。

USMC實際的航空兵力需要

USMC對航空力量的鐘愛，緣起于二戰的太平洋戰場。瓜達卡納爾島戰役中，美國海軍多次未能在戰斗緊要關頭對USMC提供空中掩護，最終美軍傷亡高達5800余人。此后USMC下定決心建立一支屬于自己的空中力量。

根據《Flightglobal - World Air Forces 2015》的數據，目前USMC現役 1166架各類飛機，其中各型固定翼戰斗機335架，教練機69架，固定翼輔助飛機125架，各型直升機637架。陸戰隊強調自身空中支援力量與地面戰斗群的緊密結合，航空兵的任務是幫助地面部隊實施快速機動、垂直登陸，對地面部隊的作戰行動提供航空偵察和火力支援。

AV-8B優異的垂直起降性能

AV-8B的前身“鷂”式是世界上首款實戰部署的亞聲速固定翼垂直/短距起降戰斗機，在飛機發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憑借獨特的垂直起降能力，該機參與了馬島戰爭、伊拉克戰爭和阿富汗戰爭等眾多戰事。

“鷂”式也是航空裝備發展史上“墻內開花墻外香”的典范之一。1957年，時任USMC司令的倫道夫·佩特上將提出一個大膽設想：成立一支既能像直升機那樣垂直起降又具備固定翼飛機航程和速度的新型戰斗機部隊，而“鷂”式無疑符合USMC前線空中支援的需要。在羅伯特·巴羅上將擔任陸戰隊司令期間，USMC購買了120架“鷂”Mk 50，美軍編號為AV-8A，用于近距離空中支援和偵察。后來英國宇航公司（現BAE系統公司）和麥道公司聯合研發了AV-8B“鷂”Ⅱ，廣泛用于各個戰場，各種升級也在不斷推進。雖然USMC所屬的航空兵也配備了F/A-l8戰斗/攻擊機，但陸戰隊使用頻率最高的起降平臺只有兩棲攻擊艦和岸基機場。因此，能在飛行甲板短小的兩棲攻擊艦和條件較差的前線機場起降的AV-8B自然體現出自身不菲的價值，這也是USMC要保留AV-8B的關鍵原因所在。

F-35B的進度嚴重滯后

2007年12月18日，首架F-35B（編號BF-1）在洛克希德·馬丁公司位于德克薩斯州沃斯堡的工廠下線，2008年6月11日完成首飛。第四架也于2010年4月7日試飛。F-35B原計劃于2012年形成初始作戰能力（IOC）。

但直到2015年7月31日，USMC才宣布第121戰斗攻擊機中隊（VMFA-121）的10架F-35B Block 2B戰斗機形成IOC，正式服役。這一時間比原計劃晚了3年多。研制戰斗機本身就是復雜、繁瑣且耗資巨大的系統工程，需要攻克大量的技術難關，更何況是兼具垂直/短距起降能力和隱身能力的先進戰斗機。

2015年5月18—29日，VMFA-121和VMFAT-501的6架F-35B搭乘“黃蜂”號兩棲攻擊艦，在美國東北部外海完成了首次作戰試驗，在10天中進行了100余次短距起飛和垂直降落。與此同時，一系列問題不斷暴露出來，除成本大大超支外，有不少直接與作戰能力相關。例如，F-35B沒有內置航炮，只能在需要時掛載2個機炮吊艙，且內置武器艙太小，僅能容納4枚第二代“小直徑炸彈”（SDB-Ⅱ），近距空中支援能力大打折扣，遠遜于A-10攻擊機。2015年3月15日，日本“外交學者”網站刊登的文章稱，F-35要到2022年才能獲得操作近距空中支援武器所需的軟件包，目前暫時無法使用SDB-Ⅱ，必須對武器艙進行修改。此外，F-35批量投產的時間比全面完成試飛還要提前數年，該機成為美國軍備采購史上生產和試驗重疊時間最長的項目之一。洛·馬公司還有約40%的試飛項目有待完成，試飛過程中暴露出的諸多新問題，有時甚至迫使剛下線的飛機就需要返廠改裝。“聯合攻擊戰斗機”項目辦公室強調，到2018年，F-35B將具備包括近距空中支援能力在內的全面作戰能力。但作為現階段的應急手段，AV-8B不能“退休”，還要繼續發揮余熱。

AV-8B戰斗機的現狀

近年來AV-8B的升級反映出其以近距空中支援作為主要作戰任務類型。2005年9月，根據OFP H2.0項目，AV-8B機群可掛載“利特寧”目標指示吊艙。該吊艙不僅可跟蹤目標，還可將目標坐標傳輸給掛載的“聯合直接攻擊彈藥”（JDAM），同時將視頻實時發送至遠程控制視頻增強接收（ROVER）地面站，大大提高了前進空中控制員（FAC）與戰斗機之間的通信，并顯著降低附帶損傷和己方誤傷的可能性。另一升級是增加227千克級JDAM的掛載能力，同時利用組合掛架，每個掛點可掛載多枚激光制導炸彈，大大增加了彈藥掛載量。H5.0項目引進了更現代化的“利特寧”AT吊艙，重點強化數據共享并升級前視紅外傳感器。

武器方面，2007年USMC獲準使用GBU-51低附帶損傷炸彈和激光/GPS雙模制導炸彈，還可使用AIM-120先進中程空空導彈，空戰能力得到了提升。電子戰方面，2008年起主要升級“猛虎”Ⅱ通信和干擾吊艙，由飛行員或地面部隊控制，可攔截和破壞敵方無線電通信，干擾簡易爆炸物裝置（IED）。該吊艙于2012年3月27日首次在VMA-214中隊部署。作為USMC地面行動應對IED的應急手段，升級的AV-8B可執行電子戰任務，作為EA-6B“徘徊者”和EA-18G“咆哮者”的補充。

F-35B項目拖延意味著USMC要在更長時間內保留AV-8B，這大大超出其最初設想。按現行計劃，AV-8B機群將于2021年開始退役，同時批量換裝F-35B。目前AV-8B的庫存為113架，包括34架夜間攻擊型和79架裝備APG-65雷達的AV-8B+，此外還有16架TAV-8B雙座教練型。未來夜間攻擊型將優先安排退役。

后勤保障是一大難題

要維護保養好這些2003年就已停產的戰機面臨諸多挑戰，如缺少供應商，供應鏈瀕臨斷裂，行業合作伙伴對AV-8B也“不感冒”，“鷂”Ⅱ與其他任何平臺沒有通用性，重要部件的供應都來自英國。

北卡羅來納州海軍陸戰隊切利角航空站的艦隊東部戰備中心（FRCE）AV-8B集成生產團隊列出了該戰機維護所需的可用材料及準備情況，以及資金、人力和培訓等方面面臨的主要問題。

生產來源的減少、材料短缺和系統老化是頭號問題，海軍供應系統司令部和AV-8B武器系統項目辦公室一直在聚集并激勵企業繼續維護AV-8B。部分部件的供應尚且充足，但發動機已停止生產，其余的部件就成了維護的主要困難所在。在“淘”來了74架前英國皇家空軍的“鷂”式GR.9戰機作為零部件使用后，情況得到部分緩解，但零部件供應的整個過程亟需精細化管理。過去5年FRCE平均每年維護19架AV-8B，2015財年計劃維護21架。2012年9月14日塔利班襲擊了阿富汗境內的巴斯頓軍營，造成6架AV-8B被毀，另有2架受損，FRCE已使其中1架重新入役，另1架修復后也將回歸部隊。

FRCE有足夠數量的工程人員，但缺少如生產控制員這樣的保障團隊。艦隊戰備中心司令部（COMFRC）正公開招聘具有相關經驗的工作人員。

未來保障之道和新技術的應用

鑒于為AV-8B重啟生產線已無可能，USMC需要另尋可行之道。

機體方面

AV-8B尚未遭遇困擾海軍和海軍陸戰隊的F/A-18機體疲勞問題，AV-8B機體的設計使用壽命為6000小時，經延壽后，機翼、垂尾和部分子系統部件可延至9500小時。

發動機方面

美海軍陸戰隊一直與羅爾斯·羅伊斯公司在組件改進項目（CIP）上合作，通過分析定出需要改進或更換的單個組件或部件，以解決“飛馬”發動機的壽命問題。

零備件方面

目前至少有58架英軍退役的“鷂”式GR.9存放在亞利桑那州戴維斯·蒙森空軍基地的航空航天維護再生中心，作為寶貴的零備件補充來源。

作戰能力方面

AV-8B在當前漫長的飛行支援任務中表現優異，數字化的改進型三重彈射掛架（ITERS）功不可沒，它能使戰機的作戰效能成倍提高。數字化ITERS只是保持AV-8B相關作戰能力的一個方面。目前正在實施H6.1標準升級項目，并著手制訂H6.2標準，包括升級現代化武器裝備、強大的數據鏈功能和強化的數字化近距空中支援能力，航電設備也將進行升級，以保證AV-8B符合美國聯邦航空局的有關規定。通過一系列現代化升級計劃，始終保持AV-8B具有可觀的戰斗力，直至其到達退役年限。

新技術應用方面

最突出的是以離散疊加（AM）為原理的3D打印技術首次出現在AV-8B維護保養中。美國海軍就曾在“巴丹”號兩棲攻擊艦上成功應用3D打印技術修復了一架前起落架損壞的AV-8B。FRCE數字化制造產品保障工程師賈斯汀·雷諾茲稱，AM技術在AV-8B維護保養中前景廣闊，主要集中在前期測試和附加飛機金屬部件應用上，但這項工作還處于早期階段。美國海軍還在進行利用該技術修復AV-8B發動機部件的研究工作。AM作為AV-8B日常維護中高效實用的新技術，已被FRCE大量用于制造日常維護所需的工具和材料上，包括片狀金屬板材、鉆孔引導裝置和化學銑削模板，可滿足降低作戰裝備使用成本、縮短裝備加工轉運時間等需求。

生產廠商方面

波音在兼并麥道公司后，成為海軍陸戰隊AV-8B戰機維護保養工作的重要參與者，為戰機提供了包括工程和物流服務、維護訓練、技術支持，以及物資保障在內的勤務養護服務。

一是提供維護人員訓練。波音公司的承包商擴展維護與訓練團隊（CAM&T）為陸戰隊維護人員提供訓練場地和訓練指導，幫助他們最大限度地提高業務能力和專業素質，進而提升安全性并降低不必要的維護成本。

二是解決部件來源。波音公司為AV-8B提供了部分備件，其中一部分為自主制造，其余則來自于英國BAE系統公司等重要供應商。波音公司還與海軍航空系統司令部（NAVAIR）合作研發機鼻起落架備份結構，以解決機體疲勞風險，可延長AV-8B的服役期限。此外還提供發動機艙門和機翼翼梁的維修服務。

三是技術研發。波音公司在切利角航空站與NAVAIR、AV-8B艦隊支持團隊（FTS）等共同研發一些驗證概念，以使延壽后的AV-8B機群安全性最大化、提升完好率。同時與海軍合作論證部分航電設備的升級計劃，以確保AV-8B在未來十年甚至更長時間內的戰術關聯度。

四是簽訂維護保障合約。波音公司與美國海軍和USMC簽署了多份關于延長AV-8B服役期限的合同和協議，內容涵蓋工程和物流服務、任務系統和飛行測試保障、工程現場指導、機體改造工程，以及材料和供應支持等。

USMC的未來打算

USMC繼續使用AV-8B的目的及未來打算，是值得仔細揣摩的。

一是“哭窮”。這是美國各軍種慣用的伎倆，無論是現實的宣傳還是在影視作品中，美國人不斷釋放這樣的“信號”：敵人很強大，我們很弱小，不加大投入就要打敗仗。所以在好萊塢的軍事題材電影中，能充分反映這一點。當美國民眾看到USMC還在使用AV-8B這樣的“老式”裝備保衛本國的安全和利益時，自然能激起“更新換代”的呼聲，再加上軍種高層和國防企業的游說，有望在國會爭取更多的預算。

二是不得已的“物盡其用”。F-35B距離實戰部署為期尚遠，加上USMC扮演著維護美國海外利益的“急先鋒”，因此迫切需要保持強大的戰斗力水平。作為折衷方案，服役近半個世紀的AV-8B歷經實戰考驗，贏得了USMC的信任。因此，美軍決定通過延壽等各種手段，使其“物盡其用”。這既是應急手段，也是無奈之舉。而AV-8B未來的命運如何，將由F-35B的試飛和部署進度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