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紅樓夢》中晴雯的人物形象及悲劇性

閆夢圓

(江蘇師范大學科文學院 江蘇 徐州 221000)

淺析《紅樓夢》中晴雯的人物形象及悲劇性

閆夢圓

(江蘇師范大學科文學院 江蘇 徐州 221000)

在《紅樓夢》四百多位千姿百態的人物當中，寶玉的丫鬟之一晴雯，作者雖對其著墨不多，卻用極其簡練深刻的文字把這樣一位充滿個性魅力的小人物寫得栩栩如生、光彩照人。她天生麗質、心靈手巧，卻又大膽叛逆、剛強不屈、蔑視權貴，敢于追求自己的理想，敢于與封建統治階級做抗爭。雖然只是一個連親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誰、身份卑微的奴婢，作者卻讓她位居“金陵十二釵又副冊”之首，足見作者對她的評價之高，喜愛之極。

《紅樓夢》;晴雯;形象;悲劇性;原因

說起《紅樓夢》中眾多丫鬟的形象，一千人心中有一千種對她們的評價。作者筆下的丫鬟們個個有血有肉、卓爾不凡，如平兒的典雅、鴛鴦的聰穎、紫鵑的賢淑、襲人的隱忍，無不讓人賞心悅目。然而晴雯的獨特氣質尤其吸引我們的注意，她不屈不撓、蔑視權貴的性格強烈的震撼著我們的心靈，同時也為她的悲劇命運扼腕嘆息。

一、 晴雯人物形象分析

(一)面容嬌美，晴有黛影。晴雯的美貌是大觀園中眾多丫鬟里最出眾的。作者并沒有對其外貌正面描寫，而是僅憑幾個簡單卻深刻的側面刻畫就讓晴雯美麗出眾的形象躍然紙上。王夫人是一手造成晴雯悲劇命運的劊子手，即使從她的嘴里，我們也可聽到對晴雯“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評價。削肩細腰都是古代美女的代名詞，由此可見晴雯的相貌身材之美便不言而喻了。同為絕色的鳳姐也說“若論這些丫頭們共比起來，都沒有晴雯生得好”。與感情交厚的寶玉也贊她是“一盆才透出嫩箭的蘭花”。晴雯的美與眾多丫鬟不同，她有一種與生俱來，不經刻意雕琢，并非庸脂俗粉的美。有云：晴有黛影。可見，晴雯與黛玉也是相差不遠的，但比起黛玉較弱的病態美，晴雯的美多了一份豁達。

(二)個性要強，心比天高。晴雯個性要強，心氣高，刀子嘴豆腐心。從趕丫環墜兒一事可以看出，拿簪子扎墜兒，是懲罰她，希望她能記住這次教訓，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情;趕緊趕走她，是因為她了解這府里的情況，知道鳳姐是怎樣的人，知道如果鳳姐查到墜兒，事情就不只是趕走這樣簡單，是為了墜兒著想才會如此。

她爭強好勝，不肯以奴才自居，具有反奴性。寶玉罵了她以后，她獨自生悶氣，對于主子的使喚不聞不問，直到撕扇換千金一笑，事情才罷了。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里，處于社會最底層的晴雯絲毫沒有奴顏婢膝，她將扇子一條條撕碎，就仿佛在撕碎封建社會罪惡的嘴臉，有種酣暢淋漓之快感。對于不公平看不慣的事情她敢于提出異議，襲人不知不覺間就享受了收房丫頭的事情遭到了晴雯的冷嘲熱諷。她敢說、敢笑、敢怒、敢罵、心直口快，不拘泥虛偽。每當晴雯在讀者面前出現的時候，立即給人帶來一股爽身撲鼻的清新之感。晴雯的這一出現，馬上給人一種干練、麻利、直言快語的感受。

二、與襲人作比再探晴雯形象

在《紅樓夢》諸多丫鬟里，最讓人印象深刻甚至爭論不休的，無疑就是晴雯與襲人了。就如寶釵和黛玉一樣，晴雯和襲人，也是紅樓里永遠的話題。

性格決定命運，襲人與晴雯各自不同的悲劇命運正是她們迥異的性格特征導致的。初讀紅樓時，總覺得襲人顧全大局、善解人意，謙虛謹慎，更討人喜歡；而晴雯心直口快，心高氣傲，經常讓人下不來臺，幾乎得罪了所有人。但等再次細品紅樓時，我反而覺得晴雯的人物形象更加耐人尋味；她爽利，不矯情，看重自己的人格自尊，誰侵犯了她都會堅決還擊，連賈府的高層統治者也不例外。或者說，晴雯是有自我意識的，是有朦朧的平等意識的。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是晴雯一生中的亮點：無憂無慮，陽光燦爛。可是，“霽月難逢，彩云易散”。越是美好的，就越難挽住，終不免風流云散。從“病補雀金裘”一節中，亦可見其“癡心傻意”。晴雯不是寶玉的知己，卻也是同路人。因此，寶玉痛惜晴雯，為其作誄，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想，像晴雯這樣的人物，是不該在紅塵中的。她更像《邊城》中的翠翠，是個“純天然”的產物。像這樣的“芙蓉女兒”，只能生活在一個遠離塵囂的所在。

三、 晴雯之死的悲劇性及原因

“霽月難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遭人怨。壽夭多因毀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作者對晴雯的判詞寫盡了她的一生。

(一)風流靈巧遭人怨。晴雯的美是造成其悲劇命運的直接原因。漂亮能干的女孩理應擁有歡樂而美好的前程，無奈生不逢時，在賈府那樣尊卑分明的環境里，晴雯的“風流靈巧”加之其卑賤的身份，讓這份美麗成為她悲劇命運的誘因。晴雯被逐出大觀園后，寶玉也曾哭著對襲人說：“我究竟不知晴雯犯了何等大罪！”襲人道：“太太只嫌她生的太好了，未免輕佻些。太太是深知這樣的美人似的人必不安靜，所以恨嫌她，像我們這樣粗粗笨笨的就好。”

(二)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晴雯的性格是造成其悲劇命運的間接原因。晴雯的性格一直也是人們爭論的主題，愛晴者稱其為天真爛漫，純潔無邪，毀晴者稱其掐尖要強，尖酸刻薄。晴雯的一言一行都在向人們證明者她具有著獨立的人格。正所謂“木秀于林，風必催之”，晴雯那與封建禮教格格不入的個性，最終招致了封建衛道者的誹謗污蔑，從而斷送了她美麗青春的生命。晴雯的性格是一個悲劇的性格，而晴雯的悲劇是性格的悲劇。

(三)生不逢時，社會腐朽。封建社會制度是其悲劇命運的根本原因。晴雯形象的悲劇性更多的是取決于封建社會的腐朽制度及賈府這個生活環境給予她的心靈摧殘。向往自由的本性與生存環境的負面影響的相互矛盾在晴雯心理及性格上的具體體現釀成了她人生悲劇的必然性，使她的可憐變得更為復雜。她生不逢時，生在強調貴賤尊卑、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一邊壓榨他們的勞動，一邊摧殘其心靈，想將他們培養成順從卑微的奴才。而晴雯不愿屈從，她追求平等自尊，爭做一個有尊嚴的丫鬟，但這樣的叛逆者是不被允許存在的，在那黑暗如漆的年代里，像晴雯一樣身處下賤的人無法獲得起碼的人生權利，她必然會被封建勢力所摧毀，晴雯的時代是一個悲劇的時代，晴雯的悲劇也是一個時代的悲劇。

晴雯之死，把全書矛盾沖突的高潮推向了極至，“正是因為她總不肯承認‘難道誰又比誰高貴些’的嚴峻現實和大多數人承認的習俗，使她以漠視這種強大的社會習俗開始，而以遭這個習俗的虐殺而結束。晴雯的被虐殺，一點也證明不了這種習俗的有力量，只證明了這種習俗的極不合理”，成為這個豪門望族盛極而衰、樂極生悲的轉變標志。晴雯之死也正體現出曹雪芹從沒落、腐朽、行將衰敗的封建社會的黑暗與封閉中走出來的覺醒。

綜上所述，晴雯作為《紅樓夢》中最具典型性的丫鬟形象，在作者筆下其性格具有極度的復雜性和真實性，不但具有少女身上近乎完美的光彩，同時又存在著體現其個性的性格局限。然而，也正是由于她的性格的多面性及一系列社會因素，造就了其豐富的悲劇性形象。注定了她在足夠小說史上的典型價值，她值得我們去感動、去同情，去思考社會和人生的意義。

[1]《紅樓夢》，曹雪芹 高鶚原著，舒蕪前言，李金華標點，岳麓書社，1987年版。

[2]《晴雯悲劇作為性格悲劇思考時的心理文化機制—晴雯悲劇成因組論之二》，陳永宏，紅樓夢學刊，1997年版

[3]《名家解讀紅樓夢》，李希凡、李萌，吉林文史出版社

閆夢圓，女，江蘇師范大學科文學院中文系學生，在讀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