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楊麗麗

《詩經·小雅·出車》曰:“春日遲遲,卉木萋萋。鸧鹒喈喈,采蘩祁祁。”漢樂府古辭《長歌行》云:“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宋代辛棄疾詠:“滿眼不堪三月喜,舉頭已覺千山綠。”古人喜歡贊嘆春天的欣欣向榮,生機萌發。
春,沁涼潤透,“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小雨纖纖風細細,萬家楊柳青煙里”;春,暖人心脾,“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一樹春風千萬枝,嫩如金色軟于絲”;春,明媚怡人,“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
春天是如此美好,于是古人感慨它的稍縱即逝,“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牽掛春又歸去,“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感傷親友的別離,“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在古人的詩詞中,描寫春天的名篇佳句難以計數。在古人的畫論中,也常常可見對春天、節氣之變的精彩描述。
北宋郭熙在《林泉高致》中談春天的山水形態:“水色春綠”,“天色春晃”。不僅如此,郭熙還對描繪春天畫面的命題進行了系統的歸納,春有“早春云景,早春雨景,殘雪早春,雪霽早春,雨霽早春,煙雨早春,寒云欲雨春,早春晚景,曉日春山,春云欲雨,早春煙靄,春云出谷,滿溪春柳,春雨春風作斜風細雨,春山明麗,春云如白鶴,皆春題也”(《林泉高致》)。在畫家的眼里,春天的山水不僅有形態,而且有情緒:“山于春如慶”(明沈顥《畫塵》),還有性格:“春山如美人”,甚至有在性情上的流露:“春山如美人之喜”(清戴熙《習苦齋畫絮》)。
西晉陸機詩云:“遵四時以嘆逝,瞻萬物而思紛。悲落葉于勁秋,喜柔條于芳春。”古人很早就指出人的情感意緒與不同季節的自然景觀具有某種對應關系。南朝劉勰談到了春天對詩人創作心理的影響:“是以獻歲發春,悅豫之情暢。”(《文心雕龍·物色》)郭熙則直接將人的心境、情緒同春天的景色加以對應,“春山淡冶而如笑”,“春山煙云連綿,人欣欣”(《林泉高致》)。而這實際上是古人長期在觀察自然、欣賞自然的過程中逐漸建立的一種審美關系的表現,是物怡情觀、身與物化的結果。所以很多畫家在表現春天的山水時雖沒有擺脫“形”,但也不刻意追求形似,更多的是以林泉之心臨山水,以人之性情觀景物、畫山水,可謂以情觀物,物被情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