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燕琪
論媒體匿名信息源的倫理向度
□葉燕琪
媒體匿名信息源面臨諸多問題,而當下我國保護媒體匿名信息源的難度主要來自二律背反式的倫理困境。鑒于此,我們的法律應關照“新聞隱匿權”,在法律倫理中賦予媒體倫理合法性,并規范倫理相對中“新聞隱匿權”的使用。
媒體;匿名信息源;倫理向度
信息源指的是新聞消息的來源,也稱為線人,即新聞消息的提供者。公眾為媒體提供信息,既是表達自由的體現,更是對媒體信賴的體現。因此,我們稱新聞信息源是“記者的面包和黃油”。在現實生活中,媒體工作者基于媒體倫理,為了達到保護線人的目的,常常需要為新聞信息源提供匿名承諾。而法庭基于法律倫理,會要求記者公布信息源,以此作為法律依據。所以,記者面對匿名信息源的保密義務與面對法庭時的作證義務時,難免會發生沖突。筆者認為,其沖突的癥結來源于記者所置于不同倫理體系中的多重社會身份,這造成了倫理體系沖突的困境。有鑒于此,我國的法律應該關照“新聞隱匿權”,使得此類問題在倫理的二律背反困境中有法可依,并且以此規范倫理相對中“新聞隱匿權”的具體使用。
記者身份的多重性決定了其在不同的場合或同一場合依據不同的倫理體系,諸如政黨倫理體系、法律倫理體系、道德倫理體系與媒體倫理體系。而行為主體若依據不同的倫理向度,則勢必會因評判標準的相異而導致其在社會場域中的艱難調適。所以,我們有必要在具體的社會場域中理清記者所處的不同倫理體系間的關系,使潛在的倫理體系規范成為顯像。只有這樣,才便于探析保護媒體匿名信息源的倫理困境與合理的應對舉措。
以往部分研究者認為,秘密信息源保密是全球新聞界的普適性倫理,這種論調其實是基于“西方中心論”的盲目跟從。由于政治環境和文化積淀等差異,對當下保護匿名信息源的討論,必然要面對中國特色和中國問題。如果逃避現實社會場域而只談理論,則會淪為形而上學的空談,而不可能付諸實踐。所以,這就要求我們的研究者直面當下社會現實,以現實問題為基礎,構筑起保護媒體匿名信息源的理性認知。
我國新聞記者的多重社會身份,主要表現為媒體人、國家公民與是否是黨員。我國與西方國家的政治背景存在差異,后者實行“三權分立”,并且黨派之間彼此獨立。而我國的經濟基礎和文化背景等決定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一切,這就要求媒體始終是黨和人民的喉舌,而異于西方記者所謂的“第四權力”。所以,我們的“新聞自由”并不是絕對的,而是基于政治倫理與人民倫理體系下的有限的自由。如果不顧特定歷史時期的社會現實,而一味地以西方作為效仿的榜樣,則勢必會淪為“西方中心論”的犧牲品。
除了媒體倫理本體與外部倫理的沖突外,其自身內部也存在著難以調適的倫理困境。例如,匿名信息源在保護線人的同時,也可能會帶來諸多的負面問題。新聞的真實性受到影響,讀者難以核實新聞的真偽;記者確保新聞真實性的責任心也會因此而降低;甚至,記者可能因此受到假消息的蒙騙和利用。所以,“不署名的消息源被稱作民主的安全網,也是良心的庇護所,但同時,它也是那些懶惰、馬虎的記者的拐杖。”①
當下保護媒體匿名信息源雖然面臨諸多的倫理沖突以及由此帶來的倫理困境,但這并不說明我們不亟需建立相關方面的法律,其實這反而倒逼我國的法律積極主動地關照“新聞隱匿權”。新聞隱匿權,指的是“媒體及其工作人員為消息來源保密的權利,即未經消息來源同意,有責任替消息來源保密,不能把消息來源透露給第三人。”②在媒體記者工作中,因出于對線人的隱私權益考慮,記者不得不保證隱匿線人的身份。目前,“為信息源保密”已經成為世界新聞傳播業界所認同的職業道德,而我國至今的法律體系仍然沒有將這職業道德倫理上升到法律倫理的層面。我國當下保護媒體匿名信息源面臨著諸多倫理困境,隨著新聞傳播行業往縱深方向發展,這迫使法律體系亟需關照“新聞隱匿權”。
一旦媒體履行輿論監督的權利,則會常涉及到匿名信息源的安全問題,這就要求媒體對新聞信息源進行保密。以往此類案例并不鮮見,諸如2010年南方周末報道《線人們安全了嗎》針對文良成事件做了深度剖析。該文反映出,“新聞隱匿權”在法律系統中的缺席情況導致媒體履行輿論監督權利的有效性嚴重缺失。作證是我國公民的義務,符合法律規定,但同時法律體系也體現對舉報者、揭秘人的保護。從后者來看,其與保護新聞信息源的內在精神是一致的。所以,我國的法律體系應該關照到“新聞隱匿權”,這是民主法治建設的重要構成成分。盡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長期來看,這對中國社會現代化轉型具有良好的作用。
“新聞隱匿權”在具體的實踐過程中,必須得到有效的規范,否則容易淪為失去職業道德的媒體工作者的“護身符”。將“新聞隱匿權”納入法律體系中,保護新聞信息源的權益,這盡管是近些年才爭論不休的話題,但是在新聞界以其被歪曲的面目已經存在良久。新聞報道中常出現這類詞匯,諸如“據了解”“據悉”“小張說”等,這導致新聞真實與否無證可查。對“新聞隱匿權”的歪曲使用,幾乎成為部分缺乏新聞職業道德者的“常識”,他們甚至認為此類詞匯是新聞報道中的專業術語。這類新聞報道的真實性很值得質疑,相關記者很可能是在沒有采訪的背景下,對道聽途說的或自我想象的“新聞”進行編造。而這類記者若打著虛假的“新聞隱匿權”旗號,實為隱匿自己職業道德的缺失,則會給新聞界帶來一系列繁復的負面影響。
2005年5月9日,《新聞周刊》在“潛望鏡”欄目發表的一則消息中,“消息人士”的話稱存在審訊官虐待囚犯以及褻瀆經書的情況。報道一出,引起了抗議美軍的風暴,終于變成了騷亂,造成多人死傷。在白宮和美國軍方的要求下,《新聞周刊》卻無法確定“消息人士”的真偽,于是編輯只能撤消了相關報道。所以,記者在采訪和報道過程中,在非必要情況下,盡量不對新聞信息源承諾保密責任,不注明信息源,這都有助于新聞真實性的查證。總之,“新聞隱匿權”的規范使用,必須在倫理相對中求得其自身的獨立性。在這方面,我們的記者在使用“新聞隱匿權”的時候,可以嚴格遵照《中國新聞職業規范藍本》③提出的職業規范,以確保使用得當。
總而言之,我國保護媒體匿名信息源面臨著諸多的倫理困境。而在二律背反式的倫理沖突中保持媒體倫理的獨立性,這將是法律體系應該予以關注的問題。
注釋:
①[美]赫爾頓.美國新聞道德問題種種[M].北京:中國新聞出版社,1988:77.
②陳力丹,費楊生.隱匿權·新聞真實·審判公正——從水門事件中的“深喉”說開去[J].當代傳播,2005(6):21.
③陳力丹,周俊.中國新聞職業規范藍本[M].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12.
(作者系黑龍江大學新聞傳播學院2015級碩士研究生)